一生一代一世人

時光靜好，與君語；細水流年，與君同；繁華落盡，與君老。

———題記

一直以來，喜歡納蘭性德公子，喜歡他的才他的情他的詞。

人人會道「人生若只如初見」、「聒碎鄉心夢不成」、「當時只道是尋常」……怎知還有「一生一代一雙人」的感嘆？

《畫堂春·一生一代一雙人》

清·納蘭性德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

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漿向藍橋易乞，葯成碧海難奔。

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

詞句是凄美、孤冷的，但我寧願只相信納蘭公子內心深處的初衷———一生一代一雙人。

一生一代一雙人，多麼美好的愛情。

這不禁讓我想到了木心的現代詩——

《從前慢》

木心

記得早先少年時

大家誠誠懇懇

說一句 是一句

清早上火車站

長街黑暗無行人

賣豆漿的小店冒著熱氣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件都慢

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從前的鎖也好看

鑰匙精美有樣子

你鎖了 人家就懂了

簡單而真誠地文字就這麼恰如其分地說出了愛情最好的模樣——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但是，無論是納蘭性德公子還是木心，他們寫的都是從前的愛情故事。如今的我們所生活的時代，你要說你期待的愛情是「一生一代一雙人」、「一生只夠愛一個人」，恐怕或多或少有人會笑你太傻太天真。沒結婚沒走入圍牆之前，能多談談戀愛享受愛情的甜蜜是多麼正常的事啊，一次一生的戀愛，一次一生的婚姻，是不是多少有點遺憾有點虧了呢？

這是現代人，青年人的普遍愛情觀。

縱使是已步入婚姻殿堂的夫妻，仍有許多半路分家，分道揚鑣，從此郎君是路人。

而我，依舊期待這樣的愛情：路的這頭，是青絲如墨；路的那頭，是歲月白首。「一生一代一雙人」、「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我見過最美好愛情的模樣是我父母的愛情。

一般說來，50、60代的愛情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般說來，他們的愛情都是磕磕碰碰、風風雨雨一輩子；一般說來，他們的愛情更多像是搭夥過日子，沒有甜言蜜語，沒風花雪月的浪漫情懷。可就是這樣，他們把愛情真切地融入了生活，彼此偎依、彼此信任、彼此取暖。將可能一輩子都未說出口的愛化為行動，一生一代一雙人。

而我的父母，就是這群人中的一雙人。

從小我就愛聽外婆擺農門陣。

外婆一生共有五個子女，兩兒三女，但長大成人的只有四個，老三在年幼時因飢餓營養不良而早逝，在外婆心中一直很自責。因此，母親的降臨，多多少少慰藉了外婆的傷痛。

母親是60年代出生的。當年的歷史環境依舊那麼不樂觀，食物，是苦苦掙扎在溫飽線上的奢望。天旱加文化大革命，餓死不少人。甚至連外公也餓得全身浮腫，倒下過。

外婆給我說，從那時候起她就有一個想法，等我母親長大了一定要把母親嫁到有田有地的人家，家裡兄弟姐妹不多最好是獨兒的人家。

一晃二十幾年過去了，母親到了待嫁年齡。外婆忙裡忙外，奔波著給母親物色她滿意的人家。

最初，是一個姓張的年輕小夥子。聽母親回憶說，他乾乾瘦瘦、高高大大，很陽光。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高、大、帥」！那時已是八十年代末了，一批批年輕小伙南下廣東、深圳去打工。本來已說好的媒定下的親事，因這位張家小伙南下打工而擱置，最後又不得不取消了。由不得母親喜不喜歡、意不意願。一切由外婆外公說了算。因為，外公外婆餓怕了，出去打工能掙錢？能掙多少錢？又有誰能保證張家小伙和他們的女兒結婚後把她帶出去能好好待她呢？不可信。

於是，外婆為母親的事又開始奔波、張羅。才有了母親現在的歸宿——我的父親，我的姐姐，和我。我們一家人。

那時侯，父親家的條件完全符合外婆的心。離娘家近，有田有地，兄弟姐妹少，只有一個姐姐還已經出嫁了。唯一不足的地方是父親不夠高。比起之前張家小伙一米七幾的個兒，父親一米六的小個子，實在是硬傷。為此，外公還和外婆吵過嘴，說父親太矮以後種莊稼是個問題。當時外婆的回答也是精闢：「你以為是你啊，光趕牛屁股了！人家小夥子聰明機靈，有手藝，又差哪裡了？」

一句話把外公懟得說不出話來，只是一隻腳踏在大門坎上，「吧啦吧啦」吸著旱煙。

於是，母親和父親的親事就這樣定下來了。

後來，我問母親，父親和張家小伙誰讓你更心動啊？

母親，笑笑，說：「論高，論長相，肯定是張家小伙。可我不是外貌協會，也由不得我外貌協會。你父親雖沒張家小伙陽光、高大，但是就這麼多年一路走來，他很顧家，很照顧我，這就夠了。」

「那你愛父親嗎？」我斗膽地問母親。

「怎麼說呢？以前各在一方，我總會想他，不知道他有沒有吃飽睡好。在一起久了，又會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吵嘴，想想也是挺有意思的。」

「你父親啥都好，唯一讓我煩的是你父親他抽煙。抽煙就算了，還只抽差煙，多傷身體啊。之前我沒生病，還可以和他為這事兒打鬧一番，現在生病了，他雖依舊照抽不誤，但每次都避著我，盡量煙子不熏我。晚上煙癮犯了，起床出去在外面抽了再進來睡覺。我心裡雖有氣也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畢竟，他從15歲就開始抽煙，抽了大半輩子了，要戒，談何容易。」母親話匣子一旦打開，就滔滔不絕。

「在生病的這兩年，雖然你也照顧過我。但陪在我身邊最久的還是你父親啊。」母親頓了頓，「剛開始，雙手不能活動。每天穿衣、洗漱都是你父親親力親為；每天三餐，都是魚、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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