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錦祿/朝花夕拾：重返故鄉

最新 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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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唐錦祿筆名：翰儒、昭陽君，號：柳葉居士，江蘇興化人。中共黨員，退休幹部。長期從事文秘工作，亦有不少文學作品小說、散文和詩歌，散見於省級以上媒體，且多有獲獎！

朝花夕拾：

重返故鄉

重返故鄉意味著己失去了故鄉。重返，是一次尋找，但我不道能在哪兒找到它。

一踏上重返故鄉的行程，一場雨就下來了。雨不大，但很有耐心，一直下著，把我看見的一切都打濕了。

也許，重返故鄉本身就是一場雨，從開始到結束，這雨這一直在我心中下著，撫摸著我遇到的一切似是而非的物伴，以及那無形的空氣。我甚至猜想追隨著我的這場雨，雖然下在我重返故鄉的旅程的每一個地點，但在我經過之後，那些地方就己一一情朗了。晚上，注意了一下電視台的天氣預報，那些地方果然無雨。這個令人驚訝的巧合，讓我長久沉默無聲。

現在，我坐在雨中，坐在自己的雨里。是的，這是我自己的雨，只有在這樣沒有點燈、沒有月光的夜雨中，我才能多多少少地感受到我的故鄉的氣息。

故鄉是水鄉，曾經到處都是水，人，只在一小塊一小塊的小洲上居住。我離開以後，水也走了，但它是被趕走；一道又一道圩堤從的中出現、圍壠，昔日盛產魚蝦的地方生長起了一茬又一茬的莊稼。是這連日的雨，使〞人無論朝向哪個方向，呼吸的似乎都是水，空氣終於能喝了〞＿＿這是伽達默爾的句子。

伽達默爾重返並非他的故鄉的阿爾及爾的蒂巴薩時，從那些認得出卻叫不出人的臉上看出自已的年齡，因為他知道他們跟他一起年輕過，而現在巳不再年輕了。我也這樣認出了自已的年齡，從我兒時的夥伴臉上，但我知道我比他們顯得要年輕些，這不僅僅在於離開鄉村多年的我比他們要少受一些直接的風吹日晒，還在於我離那種苦於生存的生活要稍遠一些而能夠保持一點心靈的空間。

我試圖與他們交談，但兒時的夥伴，一個也不能從他們身上找回了，他們熱情卻又明顯客氣地有問必答。那回答，簡短甚至敷衍。

我終於悲哀地放棄了想從他們那兒找回過去的努力。

我叫得出他們的名字，但他們已不是他們了。同樣，我也不再是曾經的那個我了。

我漫無目的地在這個曾經是我故鄉的村子和村子外的土地走著。我在尋找什麼？雨落在傘上，油菜花噙著淚珠立在雨地里。它為什麼哭泣？想起了那個曾在它們之中亂鑽，頭上沾滿花粉的小男孩嗎？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因為眼前的它們不過是在去年冬天才出生的，而且，我注意到這塊地的面積和形狀都己改變了，它幾乎有三分之一的地盤讓給了幾幢看起來還比較新的瓦房。那些土被運到哪兒去了呢？我四處望了望，沒能發現。

我感到困惑，連土都可以這樣無影無蹤地消失掉了？

我離開故鄉時已是青年。但我並沒有在這兒留下我的初戀。在習慣早婚的鄉村，那時的我被視為一個不可理解的人。但我仍留戀故鄉。我留戀、尋找的，是〞故鄉〞這兩個字嗎？一想到這兒，我就不願再想下去了。我不願意承認這一點，我堅持認為並且希望自已相信，我思戀並尋找的是一個具體的在一個確定的地點存在著的故鄉。我只不過是尚來找到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