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來中國去日本，梅姨的苦衷有誰知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陳洋】

與許多國家領導人常常將中國作為亞洲首訪國不同，特蕾莎梅將她亞洲首訪對象國定在了日本。

根據NHK報道，英國首相特蕾莎梅於8月30日抵達大阪，開啟了為期3天的日本訪問。這是特蕾莎·梅自去年就任以來首次訪問日本，也是第4次與日本首相安倍晉三舉行雙邊首腦會談。

在8月31日晚間發布的《日英聯合宣言》中，雙方寫入了需進一步加強對朝鮮制裁、反對任何一方以武力改變南海現狀等內容。儘管所觸及的都是東亞目前面臨的核心問題，但相比之下，特蕾莎梅與安倍晉三就深化兩國在安保與經貿領域的合作達成的共識，恐怕才是梅姨此行的真正目的。

而在這背後，是特蕾莎·梅領導下的老牌帝國面臨的重重困境。英國脫歐談判仍在繼續，而英國將面臨600億英鎊的「分手費」，這還不算脫歐給英國經濟帶來的不確定性危機。結合日本企業對於英國經濟的特殊貢獻，尋求在經濟貿易層面安撫日本，避免日本資金、日本企業因英國脫歐而大規模外遷，梅姨此行正是要給安倍吃顆定心丸。

梅姨此行，就是想給安倍吃顆定心丸

根據日本貿易振興機構（JETRO）的統計數據顯示，在日本的對外投資中，英國常年位於美國之後，排名第2位。比如，2015年日本對英國的直接投資金額為2兆1351億日元，僅次於對美國的5兆2835億日元，但是高於對中國的1兆170億日元。同時，根據日本財務省與日本銀行的統計數據，日本對英國的投資主要集中於金融保險行業，佔總投資額的3成左右，其次則是對原油、天然氣開採以及礦業開發的投資，但這隻佔總投資額的1成多。因此，伴隨著英國脫歐而造成的金融市場前景不明，日本在今後很有可能逐年降低對英投資，而這種情況的發生將會對英國經濟造成不小的衝擊。

除了高額的對英投資外，日本企業在英國貢獻的就業崗位數量遠高於在其他歐洲國家。同樣是根據日本貿易振興機構的統計，截至2015年10月，在英日企共有1021家，其中以製造行業居多。儘管在數量上僅次於在德國的1600家，但這一千多家日本企業卻為英國貢獻了將近16萬個工作崗位，系歐洲國家中最多的一個。

2015年日本對外直接投資總額前三的國家，第一是美國，第二是英國，第三是中國。

同時，日本著名汽車製造商日產（NISSAN）、豐田（TOYOTA）以及本田（HONDA）在英國均有建廠，僅2015年這3家日本汽車廠商就在英國生產了78萬輛汽車，佔據英國全年生產汽車總量的半數以上。藉助於歐盟成員國間的特殊政策，這些在英國生產的日本汽車大多以零關稅或低關稅的形式銷往歐洲大陸。

因此，伴隨著英國脫歐的正式啟動，今後英國與歐盟將成為兩個不同的市場，而此前日企藉助於英國作為歐盟成員國所間接享受到的特殊待遇也將不復存在。由於日本在7月初與歐盟就EPA（經濟夥伴關係協定）達成框架協議，而該協議最早將於2019年正式生效，這就意味著未來兩年內在英日企，特別是日本汽車製造廠商很有可能為了降低成本而逐步遷往歐洲大陸設立廠房——日本與歐盟的EPA生效後，日本汽車在歐盟成員國中將逐漸被免去關稅。

再者，英國倫敦作為世界金融中心，使得三井住友銀行、野村證券等日本主要金融機構紛紛在倫敦設立歐洲總部或分支。由於按照歐盟的規定，域外金融機構只要獲得歐盟成員國中某一國的認證，便可以向其他歐盟成員國提供金融服務。這使得以商務簽證身份在英國長期滯留或居住的日本人約有67900人。因為英國政府已經啟動了脫歐程序，這也就令那些在倫敦設立分支的日本金融機構無法再享受到歐盟的金融服務認可。雖然倫敦是世界金融中心，但歐洲大陸的市場規模顯然要大於「島國」英國，因此也不排除日本金融機構在未來兩年中大舉遷往歐洲大陸的可能。

正是因為日本對英國有高額投資、日本企業為英國貢獻眾多就業崗位，所以才使得特蕾莎·梅首相將日本作為亞洲首訪國。畢竟在當前脫歐談判已經啟動、日本與歐盟的EPA即將成立的背景下，日本的資金對於經濟前景不明的英國而言尤為重要，而在英日企的撤離與否則直接關乎英國社會的穩定。

或許也正是基於這些考量，特蕾莎·梅在日英首腦會談期間迫切地向安倍晉三表示，希望儘快啟動雙邊自由貿易協定（FTA）的談判。這樣的話，一來藉助於日英自由貿易協定可以讓日本在英國的投資、人力以及工廠得以繼續保留，使他們不至於因脫歐的影響而降低對英國的投資信心；

二來，由於日英雙邊貿易額度有限，比如根據日本財務省去年發布的統計顯示，2015年日本對英國出口總額為107億美元，而進口總額為65億美元，可以說雙邊貿易額很低。所以特蕾莎·梅希望藉助日英自由貿易協定來擴大雙邊貿易額度，為今後的英國經濟提供新的增長點；

三來，尋求通過建立經濟業績來為今後連任首相布局，根據路透社的報道，特蕾莎·梅在前往日本的旅途中表示將會在2022年競選首相，尋求連任。在今年4月中旬，圍繞脫歐問題，特蕾莎梅突然宣布解散議會、提前選舉，而在6月8日的最終選舉結果中，特蕾莎梅率領的執政黨儘管贏得了多數席位，但總的席位數量卻比選舉前有所降低，極大地削弱了她的政治權威。因此，加強與日本的經貿合作也就成了特蕾莎梅重新建立權威、贏取民意的方式之一。

誠然，日本資金與日本企業雖然對英國經濟至關重要，但英國脫歐對於日本經濟同樣也有不小的打擊。比如，作為2016年最大「黑天鵝事件」之一的英國脫歐，不僅對國際金融市場的穩定造成了衝擊，而且還使得日元匯率飆升、日本股市下跌等。由於「安倍經濟學」的核心是日元貶值，而日元若長期保持升值狀態，則將影響到日本的出口以及海外遊客赴日旅行的消費。因此，安倍晉三也希望英國政府能夠實現脫歐「軟著陸」，將風險降至最低。

最後，或許是日本投資與日本企業關乎著英國經濟未來走向的原因，筆者注意到特蕾莎·梅在此次日英首腦會談前後發表了一些安倍晉三渴望聽到的言論。根據NHK的報道，在8月30日與安倍首相的非正式會談中，特蕾莎梅就表示在朝鮮問題上中國發揮著非常關鍵的作用，應對中國試壓；在31日的聯合記者會上還表示英國將與日本共同維護印度洋太平洋地區的穩定等。在筆者看來，英國作為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其領導人在朝鮮問題上發表看法責無旁貸，然而特蕾莎·梅的言論似乎只能加劇當前的緊張局勢，卻無助於朝鮮問題的真正解決，而且也間接損傷了英國這一老牌西方大國的國際聲譽。

當然，特蕾莎梅的言論可能只是迎合了安倍晉三的某些訴求，這或許會推動日英兩國儘快啟動自由貿易協定的談判。但是，她能否影響那些猶豫是否要撤離英國的日本商人、日本資金就很難判斷了，畢竟趨利避害、在商言商是世界上所有國家商人的共同天性。因此，相較於發表言論討好安倍晉三，特蕾莎梅反而更應該致力於營造英國脫歐後良好的投資環境，唯有此才能留住資本，進而吸引更多的海外資本對英投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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