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都沒有學習

我們村裡有一條河，一年四季，河水不息。

今年夏天雨水多，村裡的河水漲到了岸上。

這天，我和老爸去河邊捕撈。在出發前，老媽擋住了我們，說她昨晚做了一個不好的夢，今天不許我去河邊。我問老媽到底做了什麼夢，她不肯說。我說媽你太迷信了，然後趁老媽不注意腿下抹油就跑了。

還沒到河邊，便看見河邊圍了很多人，在那兒又喊又叫的。難道出什麼事了？我忙跑上去，只見河中有個人在水裡掙扎。

我暗叫不好，有人落水了！

沒想到那落水之人竟然是我們村的一朵花秦小魚，想必她也在岸邊捕魚，結果失足掉事了河裡。我們這條河大約有六七米寬，她現在離岸邊已有三米，她幾次想冒出水面，可屢屢都被河水給「抓」進了水中，眼看就要沉到水裡去了。

因為河流兇猛，岸邊的人各個又急又叫，可沒一個人敢冒險下去救她。

我吃了一驚，秦小魚這一落水，她又不會游泳，絕對凶多吉少。我想去幫她，但是，這丫的十分刁蠻，小時候跟我打架，在我手腕上咬了一口，至今還有一道深深的牙印，因此，我和她一直不合。況且，現在河水這麼猛，我擔心我下去也沒命上來。

正在猶豫，秦小魚的奶奶瞅見了我，她一把抓住我的手叫道：「小泥鰍，快……快去救小魚。」

一旁的人也都隨聲附和，催促我快去救秦小魚。一名大爺對我說：「小泥鰍，現在只有你能救小魚了。」

我沒有否認。從五歲起我就下河游泳了，可以說，我是在河裡長大的，水性奇好，有「浪里小泥鰍」之稱，所以大家都不喊我的正名，而都叫我小泥鰍。可以說，整個村子裡的人，數我水性最好。

雖然我不大喜歡秦小魚這個人，但她現在畢竟危在旦夕，同一個村子的人，我不能見死不救。

可正當我脫下衣服準備跳進水裡時，突然聽得我媽急聲叫道：「小泥鰍，你不能下去！水這麼急，你去送死嗎？我昨晚就是夢到你被水沖走了！」

我爸卻說：「沒事，小泥鰍，你一定行的！」

「行你個頭！」我媽罵道：「要是小泥鰍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我爸卻在我肩上重重拍了一下，給了我一個鼓勵的眼神，然後說：「我去找根繩子來……」

「不用了。」我說完，身子一躍便跳進了水裡。我什麼也不用，只要我爸一個肯定的眼神就夠了。

河水冰涼，又十分湍急，像一隻蠻橫的魔鬼之手，不斷將我往河下游推。我憑著嫻熟的水性朝秦小魚游去。她這時身子隨著河水在不斷沉浮，已完全發不出聲音來了。我心急如焚，現在的地勢越來越低，河水也越來越急，再這樣下去，別說我到不了秦小魚那兒，就算我到了那兒，我們也會被河水給沖走。

但是，我「浪里小泥鰍」不是浪得虛名的，我劈流斬水，在秦小魚就要沉到水中之時，我終於到了她的身邊。

當我抱住秦小魚時，秦小魚可能是是因為太過恐懼，像抓住一根救命草似的，用雙手緊緊地箍緊我的脖子，兩腿跨在我的腰間，緊緊鉗住我！

就算我水性再好，被秦小魚這樣死死纏住，也根本無法施展手腳游泳。

我無法動彈，和秦小魚一起下沉，越沉越深。

真是萬萬沒有想到會這樣，我終於切身體會到了那些下水救人的人是怎麼死的了——是被纏死的啊！

我拚命想推開秦小魚，卻發現她的力氣也很大，彷彿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非要抱著我一起死才甘心似的。

因為沉到了水裡，我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正當我無比絕望之時，突然感覺我的腳被什麼東西給抓住了，而那東西力氣極大，不斷將我往河裡拉。我在水裡根本就使不上勁，況且還有秦小魚這個累贅。我拼盡全力，根本無法與那道力抗衡，掙扎了沒多久，我只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耳邊蜂鳴陣陣，意識也越來越模糊，終於，慢慢地什麼都不知道了。

當我醒來時，發現我躺在河邊，下半身還在水中，而秦小魚躺在我身邊，跟我一樣，只有上半身露在水外。河水從我們腳下流過，我能真切地感覺得到水的湍急。

沒想到我沒有死，我慶幸不已。見天空灰暗，只怕天就要黑了。我忙用力將秦小魚從水裡拖了出來，發現她身子十分冰冷，臉色較為蒼白。她全身都濕透了，頭髮極為散亂，衣服緊緊貼在她的身上。因為她只穿著一件T恤，將她那發育極好的身體細緻地勾勒了出來，完美之體畢影畢現。

但我無瑕去欣賞，忙在她心口壓了壓，卻壓不出一滴水來。不會死了吧？我急了，慌忙給她做人工呼吸。

才給她吸了兩口氣，我的脖子突然被一隻手給纏住了。我吃了一驚，發現抱著我脖子的，竟然是秦小魚。我朝她臉上一看，卻發現閉著眼睛，便輕輕叫道：「小魚？」可秦小魚並不回答我，只是緊緊抱著我。

由於秦小魚將我抱得很緊，幾乎是臉貼著臉，雖然這時候她的臉面無表情，但是那美麗的輪廓還是很讓我著迷。我這才發現，秦小魚原來是這麼地漂亮！

她這樣抱著我幹什麼？難道，她想……

長這麼大，我第一次跟一個女孩子這麼親密的接觸。雖然已高中畢業，可我還沒有跟女同學拍拖過，跟別說牽女孩子的手與女孩子這樣相依相偎了。我的心劇烈地跳了起來，體內荷爾蒙成直線上漲，我不知哪兒來的勇氣，在秦小魚的嘴唇上輕輕「啄」了一下。

秦小魚沒有反應。

我一陣驚喜，她不反對我這麼做，說明她想跟我……我的膽子陡然大了，一隻手慢慢地滑上了她的身體。她沒有反應。確切地說，她沒有反對，只是雙手緊緊抱著我的脖子。我越來越激動，一隻手從她的衣服里鑽了進去……

在即將完事的那一刻，我的身子猛地一振，只感覺靈魂連同子孫一同從我身體里傾瀉而出。我眼前一黑，撲倒在秦小魚身上。

當我醒來時，卻發現我躺在家裡的床上。我只覺得全身疲憊不堪、頭暈腦脹地，老爸老媽一見我醒來，立即抓著我的手問我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吃力地問我怎麼回來了？不是還在河邊嗎？突然想到，當時我在暈倒的那一刻，還趴在秦小魚身上，甚至褲子還沒有拉上……我頓然沒有再問下去了，這時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我媽卻告訴我，我在河裡抱著秦小魚時，我們周圍突然轉起了一道漩渦，我沒掙扎多久，就和秦小魚就被那道洶湧的旋渦轉到了水底。我爸媽和村子裡沿河找了兩天沒有找到我們的屍體。昨天黃昏，他們終於在河下游發現了我們。我躺在岸邊的一塊草地上，奄奄一息。而秦小魚躺在離我不遠的水中，已經停止了呼吸，並且，已死了兩天了。

也就是說，在我和秦小魚沉到水裡的時候，她已經溺水而亡了。

我聽了，震得久久說不出話來。我們在沉水後兩天才被找到？那麼，在我第一次醒過來是在什麼時候？當時她不是還活著嗎？而且，我再次暈倒時，我們是粘在一起的，待我們被找到時，又怎麼分開了？

這兩天以來，在我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忐忑地朝秦小魚家跑去。我們家隔了一條河，就是秦小魚落水的那條河。當我來到河邊時，卻看見有個人站在橋上。我定睛一看，吃了一驚，那不是秦小魚嗎？

只見秦小魚站在橋上，正望著河裡的水發獃。她身上全是濕的，這時正不斷朝下滴著水。我疑惑不已，老媽不是說秦小魚已經死了嗎？怎麼還好好地站在這兒？

秦小魚聽到我的腳步聲，抬頭朝我望來。

我正想問，你不是已經死了嗎？她卻搶先說：「你欺負了我，我的清白被你毀了，你要娶我。」

「娶……娶你？」我怔住了，沒想到她竟然會對我提這種要求。我後悔不迭，當時我哪根神經不對頭，竟然對她做那事！我自知理虧，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也不敢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輕聲說：「我媽說你已經死了……「

秦小魚生氣地叫道：「不管我有沒有死，你都得娶我！「

我沒有應她。其實秦小魚長得挺漂亮，是我們村裡的一支花。可是，她太野蠻了，如果我娶了她，只怕駕馭不了她，絕對會被她騎在我頭上，那我這一生還有什麼幸福可言？況且，我跟她又沒有感情，怎麼談婚論嫁？在婚姻大事上，我並不是一個隨便的男人。

「咱們不是還沒有到達結婚年齡嗎？「我絞盡腦汁，終於找了一個借口，」你沒滿十八歲，還不能結婚。「

「我不管！「秦小魚霸道地說：」你毀了我清白，你必須要娶我。你現在去我家提親，跟我馬上拜堂成親，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我騎虎難下。都說一失足成千古恨，我現在是一脫褲子成千古恨，想到我以後要被秦小魚無休無止地糾纏，我心裡就直發怵。

見我不做聲，秦小魚又說：「記住，馬上去我家提親。「她說完便甩開步子朝她家跑去。她跑得極快，一下就不見了影兒。

這下該怎麼辦呢？我正頭疼，突然，我的胳膊被一隻手給緊緊抓住了，接而我媽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小桐，你在幹什麼？「

我抬頭一看，見是老媽。她大概是怕我出事，所以就跟來了，見我站在橋上發獃，以為我想跳水啥的。我問：「媽，你不是說秦小魚已經死了嗎？「

老媽一聽，長嘆了一聲，「是啊，她死了。你去她家看看吧。「

我想將剛才看見秦小魚的事告訴我媽，但又擔心她刨根問底，要是將我毀了秦小魚清白這一事給問了出來，那我以後就沒臉見人了，於是，我將要問出的話吞了回去，決定先去秦小魚家看看。

當我們來到秦小魚的家時，只見她家門前搭了一個又寬又大的靈棚，村子裡有好些人在裡面忙來忙去，而我們一來，一陣嗩吶聲驟起，接而，就有人放了一條又長又響的鞭炮。聲音震耳欲聾，一隻響炮還差點打在我的臉上，嚇了我一跳。

鞭炮聲一停，我的耳邊一陣嗡鳴，神志彷彿模糊，沒有去看周圍忙忙碌碌的人，只愣愣地在我媽的陪同下進了她家的靈堂。

靈堂里的正中央擺著一具黑色的棺材，棺材四周坐著七八個和尚，在念著我聽不懂的經文。堂屋的牆下擺放著幾個花圈，還有一些白色的招魂幡，不知哪裡吹來一陣冷風，招魂幡微微搖曳，就像隨風舞動的旗幟。

只見秦小魚的媽哭倒在棺材前面，聲音極為嘶啞，邊哭邊唱，「我的女啊，你怎麼走得這麼早，這是要媽白髮人送黑髮人啊……」她哭得太傷心了，似乎是想要將秦小魚給哭活過來。我忍不住心裡一陣難過，同時也一陣震驚，秦小魚真的死了！

可是，我剛剛在橋那兒時分明看到她了啊。

這時，秦小魚的爸來了，他雙目通紅，向我道謝，雖然我沒有成功地將秦小魚從河裡救上來，但是，我畢竟去救了她，而且還是全村裡唯一一個敢下河去救她的人……他說了很多，可我耳邊嗡嗡作響，根本一個字也沒有聽清楚，忍不住問：「叔，能讓我去看看小魚嗎？「

秦小魚的爸頓了頓，我媽卻瞪了我一眼。按我們這兒的風俗，逝世的人一旦進了棺材，在下葬前是不能開棺給人看的。其實我並不是有意去沖這個忌諱，而是想確定秦小魚是不是真的已經死了。

猶豫了片刻，秦小魚的爸同意了我的請求。

棺材打開後，我看見秦小魚果然躺在棺材裡。她面色蒼白，兩目緊閉，雙手放在胸前，像是已經沉睡了。可以肯定，她的確已經死了！

那麼，我剛才在橋那兒所看到的，應該是她的魂。

突然，秦小魚睜開了眼睛，望向我，朝我說了一句話。雖然我沒有聽見她的聲音，但從她的嘴唇的變化我可以知道，她說的是兩個字：娶我。

我渾身一個激靈，見鬼似地，轉過身，驚慌失措地朝靈堂外面跑去。

逃回家裡，我病倒了。我躺在床上，全身無法動彈。每次睜開眼睛，便看見秦小魚站在我床前，朝我冷冷地說道：「娶我！「

「娶我！「

「娶我！「

我意志近乎崩潰。我懊悔莫及，也恨我自己，當初為什麼要做那種事？

如果說，秦小魚現在還活著，為了負責任，我能勉強娶她。可是，現在她已經死了，我又怎麼娶她？難道，要我去娶一個死人嗎？

我做不到！

迷迷糊糊中，又聽見秦小魚在我耳邊說：「今天是你最後的機會，如果你不娶我，你就到河裡去陪我。「

我一個激靈，睜開眼睛一看，秦小魚正站在我床前，朝我陰冷地笑了一聲，然後轉身徐徐地朝門口走去。她從門口一消失，外面立即傳來了秦小魚爸媽說話的聲音。像是在跟我老爸老媽說著什麼事兒，我豎起耳朵，聽見秦小魚的爸說：「昨晚我和小魚媽都夢見小魚了，她說，她死得早，還沒結婚呢，不甘心。又說她從小喜歡小泥鰍，這回小泥鰍又救了她，所以，她想……跟小泥鰍成婚。「

「這……這……行嗎？「我老媽似乎很為難。

我明白老媽的意思，秦小魚死了，怎麼跟我成婚？

又聽得秦小魚的爸說：「小魚雖然已經……走了，但是，她的魂還在。聽說有一種婚姻叫冥婚。這個是挺適合小泥鰍和我家小魚的。只要你們同意，我家給你們五萬嫁妝。「

我老媽說：「這個得問問我家小桐的意思。「

接而，老媽推開門進來了，我趕緊閉上眼睛。

老媽來到我床前輕輕地叫了我兩聲，我裝睡，不應答。老媽摸了摸我額頭，沉重地嘆了一聲，轉身就要出去。突然，一陣冷風襲來，耳邊傳來一道陰森森的聲音：「別裝死了，快起來去跟我結婚吧！「

我睜開眼睛一看，秦小魚正趴在我耳邊，對我怒目而視。

「呀！「我驚中一聲，彈簧一般從床上跳了起來。

老媽聞聲嚇了一跳，忙跑過來抓著我的胳膊問：「小桐，你怎麼了？「

我驚恐不已，忙四下張望，發現秦小魚不見了，這才稍緩了一口氣，對我媽說我做惡夢了。

老爸與秦小魚的爸媽聽見我剛才那一聲尖叫也都走了進來，他們都擔憂地望著我，我老媽解釋說我做惡夢了。秦小魚的爸對我關心地問候了幾句，然後話鋒一轉，將先前跟我爸媽說過的話再說了一遍，然後望著我問：「小泥鰍，我家小魚想跟你結陰親，你——願意不？」

叫我跟一個死人結婚，我怎麼會願意？我直接拒絕了秦小魚的爸媽。他們也沒有勉強我，只是說叫我考慮考慮，今天下午五點之前給他們一個確定的答覆。

畢竟我對秦小魚做了那種事，心中有愧，不敢面對她爸媽，同時又不敢獨自呆在這房間里，謊稱心裡不舒服，然後不由分說地跨出了門檻。

這時，天空還下著傾盆大雨，我剛來到外頭，便看見秦小魚站在雨中正陰沉沉地盯著我。我嚇得趕緊掉頭，衝進我房間里一把將門關上了。

可才關上門，後面便傳來一陣冷風，我回頭一看，嚇得幾乎魂飛魄散。

秦小魚赫然站在我床前，直勾勾盯著我，嘴角發出一絲陰鬱的冷笑。

「你……放過我吧！」我哭似地央求。

秦小魚慢慢走了上來，逼著我問：「為什麼不答應我爸媽？」

「我……你已經死了啊，我……我怎麼答應呢？」我欲哭無淚。

秦小魚瞪著我：「我死了又怎樣？我死了你還毀我清白！死的該是你！」

「可你當時並沒死啊。」我無地自容。

秦小魚哼了一聲：「我在落水沒多久就已經死了。我死後，你趁我不能動，竟然玷污我，你禽獸不如！若你不娶我，我絕不會放過你！」

她說完就消失了。我全身一軟，直接坐倒在床上。

秦小魚說的對，我禽獸不如。我錯了！可是，當時明明她還是活的啊，我想給她做人工呼吸，是她主動抱著我的。難道，她當時是乍屍？

一想到我竟然跟一具屍體干那種事，我全身一陣冷寒！

而現在，秦小魚變成鬼，非要我跟她結陰親，我該怎麼辦？難道，這是對我一時衝動的懲罰嗎？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喧嘩，我好奇從窗戶往外一看，剛才外面還大雨滂沱，現在竟然已經停了。而不少的村民這時朝河的方面跑去，叫吆著，像是發現了什麼東西。

難道又有人落水了？

我打開門沖了出去。

來到河邊，眼前的一幕令我驚住了，只見倘大的一條河這時像是煮沸了一般，河裡的水洶湧澎湃、波浪濤天。而在那濁黃的河水中，隱隱有一條大碗粗的銀蛇在浮上浮下，像是在水中嬉戲。

「天啦，哪有這麼大的蛇！」

「龍！這是龍啊！」

人群發出一陣陣驚呼。我也目瞪口呆，生平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蛇，難道真的是傳說中的龍？我的心完全被那條蛇給吸引，眼睛緊盯著它而無法移開。那條蛇突然停了下來，抬頭朝人群中望來。似乎，它朝我看了一眼。而我們的目光一對上，我只感覺全身一振，像是被觸電了一般，剎那間幾乎失去了意識。我似乎見過它。但不過兩三秒，我又恢復了神識，而那條銀蛇將尾一甩，埋頭鑽進了水裡，轉眼便不見了蹤影。而那翻滾的河水也慢慢恢復了平靜。

「蛇呢？」

「那蛇哪去了？」

大家見蛇不見了，紛紛朝河邊涌去。我正想跟上去，突然，耳邊傳來一聲熟悉而令我發悸的聲音，「走，姐姐帶你去捉魚喲。」

是秦小魚的聲音！

我條件反射地扭頭朝聲音發源地望去。而這一望，令我怒火叢生。只見渾身濕漉漉的秦小魚牽著一個小孩正朝河裡走去。那小河是村裡王奶奶的孫子，叫木木，今年才四歲。而這時木木像是人偶一般，仍秦小魚牽著手走向河裡。

「木木！」我大叫一聲，提步便朝那邊跑去。

但是，當我跑到河邊時，秦小魚已牽著木木的手到了河裡，水已到了木木脖子的位置，只要木木再朝前邁進一步，河水就會將他淹沒！

大夥聽見我的叫聲也齊朝這方望來，當看見木木已到了河裡時，大驚失色，全跑了過來。但是，他們在向前奔騰的河水前停了下來。

木木危在旦夕，我無瑕多想，身子一躍跳進了水裡。

因為木木離岸邊並不是很遠，我不大一會兒便游到了他的身邊，爾後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想將他往岸邊拖。但是，秦小魚抓住了木木的手。我憤怒地沖她叫道：「放開木木！」

秦小魚陰森森笑道：「放開他可以，不過你得娶我。」

我明白了，秦小魚之所以把木木拉進水裡，是為了威脅我。我沒理會她，抱緊木木往岸邊游。但是，木木像是石頭一般，沉重無比，我根本就拖不動他，反而被秦小魚拉著往河中央移去。現在河水已到了木木下巴的位置，眼看就要灌進木木的嘴裡了。

岸上的人群也慌了，他們看不見秦小魚，全都叫喊著，希望我能將木木救上岸。

「你到底答不答應？」秦小魚邪惡地一笑，「再給你一次機會，要是你不答應，木木就要死了。」

「我答應！」我憤怒地叫道：「你放了木木。」

「好，這可是你說的。」秦小魚說完，我只感覺手下一松，接而木木惡夢初醒一般，張嘴哇哇大哭。我忙不迭抱著他朝岸邊游去。

待上了岸，我回頭朝河中望去，只見秦小魚站在水中，探出半個身子朝我得意地笑。

出了這種事，大夥再也沒心思去看大蛇了，全都沉悶地回家了。

我被秦小魚擋在了半途中，「你現在就去我家，跟我爸媽說，你同意娶我，今晚我們就結婚。」

本來我想拒絕秦小魚，但我擔心她又會去害別的人以此要挾我，只得答應了她。

到了秦小魚家後，我跟秦小魚的爸媽說，我同意跟秦小魚冥婚。她爸媽喜極而泣，雙腿一彎就要給我下跪，我嚇了一跳，忙將他們扶起。他們比我要長一輩，竟然跪我，我哪承受得起？而見秦小魚的爸媽這樣，看著他們對我的感激，我想，我的選擇也許是對的，至少能讓秦小魚的爸媽放下一塊心頭之石。

我爸媽都是善良老實的農民，見我同意了，也都沒有說什麼。

因為是在農村，一切從簡。黃昏時，全村的人來到了秦小魚家，參加我和秦小魚的「婚禮」。給我們主持「婚禮」的是領村的一名陰陽師。按照規矩，我只要給秦小魚的爸媽敬一杯茶就好了。在敬茶時，秦小魚突然出現在我身旁，我嚇得手一抖，茶杯掉在地上。

「鐺」地一聲，茶杯摔得粉碎。

本來我們是在靈堂里舉行婚禮的，靈堂里擺著一具裝有秦小魚的大黑棺，還有花圈、招魂幡之類的，氣氛異常壓抑、陰沉，可以說，沒有人敢說話。而這杯子一摔，這現場氣氛更加沉寂，大家驚愕地望向我，連氣也不敢了。整個靈堂頓時靜得連心跳聲都聽得響亮如鼓。

秦小魚的媽第一個反應過來，強笑道：「沒事沒事，碎碎（歲歲）平安、碎碎（歲歲）平安嘛。」

「快再去給我爸媽倒一杯！」秦小魚瞪了我一眼。

我這時心頭是一萬個草泥馬奔騰而過，但迫於秦小魚的淫威，又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我也不想失了得體，只得再去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給秦小魚的爸媽敬上。

待敬完茶，我以為沒事了，誰想秦小魚又說道：「給我爸媽磕頭。」

我愣了愣，你爸媽沒死，憑什麼要我給他們磕頭？我瞪著秦小魚，因為她是鬼，別人看不到她，不敢跟她說話，以免讓人家以為我瘋了。秦小魚見我站著不動，將頭一昂，陰森森地道：「怎麼，給岳父岳母磕頭都不願意嗎？」

狗屁岳父岳母！我暗罵了一聲。

秦小魚又說：「我只給三秒鐘，要是你不磕頭，哼哼，別怪我不念我們夫妻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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