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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與定州松醪酒

林語堂先生對蘇軾評價字字珠磯:

是個秉性難改的樂天派,是悲天憫人的道德家,是黎民百姓的好朋友,是散文作家,是新派畫家,是偉大書法家,是釀酒實驗者,是工程師,是假道學的反對派,是瑜伽術修鍊者,是佛教徒,是士大夫,是皇帝秘書,是飲酒成癮者,是心腸慈悲的法官,是政治上的堅持已見者,是月下散步者,是詩人,是生性恢諧愛開玩笑的人。

上述十九句評價中關於酒就佔了兩句,足見酒於蘇公生涯中的份量。2010年我的定州之行,足以見識了釀酒實驗者和飲酒成癮者的蘇公魅力。

河北的定州出產一種頗具特色的酒——中山松醪酒。酒瓶古香古色,商標上寫著:該酒以黍米、松子為主料,外加三七、党參、杏仁等名貴中藥,享有「一口品三酒(黃酒、藥酒、白酒),五味歸一盅」(醇味、松香味、蜜味、酸味、苦味)的美譽。觀酒顏色,有點象「XO」洋酒,慢慢品一口,酒精度比黃酒高一些,確實兼有黃酒與白酒的韻味,還有一股淡淡的松香味。

那天,我們在定州市區一家街邊酒店品酒用餐,酒店推薦的特色菜有定州粉條、定州燜子、羊雜碎湯和驢肉燒餅,問店老闆為何沒有「東坡菜肴」?答:整座定州城都沒有。我稍感遺憾,但又一想,這隻能說明當年蘇公在定州飲食方面,全身心投入研製松醪酒,開發菜肴無所建樹。

蘇公大半生好酒,尤其晚年,用他自己的話說「一日不可無此君」。為什麼說他大半生呢?因為他年輕時不喝酒,也有他的詩為證「少年多病怯杯觴」。估計是入仕後染上酒癮的,北宋官場應酬,比我們現在地方政府迎來送往,有過之而無不及(中央八項規定之前)。蘇公性喜熱鬧,今天迎來仕途知已,「酒逢知己千杯少」,明天送往討厭同僚,也不妨用酒整治他一番。官場中人,皆諳此道。而作為文人蘇公,又極喜歡文人騷客聚會,更是無酒不成宴。於是對酒從不喜歡到喜歡,直至達到好這一口的地步,這不得不歸功於官場培養的成果。

蘇公至少寫有五、六篇酒賦。貶居惠州時,有一太守贈酒與他,他正看《東皋子傳》,東皋子是漢代有名酒徒,蘇公便寫了饒有趣味的《東皋子傳後記》:

予飲酒終日,不過五合,天下之不能飲,無予下者。然喜人飲酒,見客舉杯徐引,則予胸中為之浩浩焉,落落焉,酣適之味乃過於客。

蘇公酒量確實很小,說自己,僅「三焦公葉」量,但他喜歡看別人喝酒,也喜歡鬧酒。對於自己酒量小,還很得意,認為喝酒主要找感覺,感覺找到了就OK,和酒量大與小沒相干。

蘇公的《濁醪有妙理賦》,完全是一篇「酒頌」,適合於大聲朗讀,朗讀之後,使深解杯中趣的人,一定陶然之中,難以自拔,不解杯中趣的人,恐怕也要心動:

酒勿嫌濁,人當取輒……兀爾坐忘,浩然天縱……惟此君獨游萬物之表,蓋天下不可一日而無。在醉常醒,孰是狂人之樂;得意忘味,始知至道之腴。

蘇公天才地發現,詩、畫、字,主要材料,只是兩種液體——墨水與美酒。按他自己說法,酒還是「釣詩鉤」和「掃愁帚」,他的許多千古名篇都是美酒給「釣」出來的,門生黃庭堅說他:「性喜酒,然不過四五龠已爛醉,不辭謝而就卧。鼻鼾如雷,少焉蘇醒,落筆如風雨。雖謔弄皆有意味,真神仙中人。」把蘇公刻畫得入木三分。

至於美酒充當「掃愁帚」,往往卻是「以酒澆愁愁更愁」,但如林語堂所言:麻醉一下還是可以的,就如止痛藥,痛時,吃總比不吃好。

話說蘇公赴任定州途中,夜渡漳河,兵士高舉松明火炬,護送車馬過河。漳河上空瀰漫著濃烈的松香味,蘇公在瑟瑟寒風中聞到一股苦香味,突發奇想:松樹是千歲之妙質,都沒能逃脫斧斤和火燒之厄運,人生與之相比,一些委屈和不順沒有什麼好抱怨的。松樹即是山中長壽之物,能否讓它發揮更多的作用呢?

到定州後,他認真查閱與松樹有關的書籍。在《列仙傳》中查閱到一篇毛女故事,說不少人到華陰山中打獵,都見到毛女。她形體長毛,行走如飛,自稱是秦始皇宮女,秦亡後入山,只食松葉、松果,不飢不渴,冬天不冷,夏天不熱。又查閱《抱朴子》中也記載類似故事。說漢成帝時,有獵戶在終南山看見一位身長黑毛,體無衣著的婦人,她上樹越谷,如履平地,也自稱只食松針和松果,已三百歲。蘇公特請畫師畫一幅《毛女圖》,並賦詩讚美。他認為松樹乃神仙食品,人若服之,一定大有裨益。如果用松針松果釀酒,一定能吸食松樹之精華。靈感一來,馬上附諸行動。取來松針松果熬制,然後按照他以往「豐富」的釀酒經驗,自創出一套配方投料,予以實施。

對於釀酒,蘇公經常顯擺自己是行家。他曾很用心地從事過蜜酒、葡萄酒、桂酒、橘子酒、「真一酒」等等釀造。曾給朋友一封信中詳細敘說「真一酒」做法:必須用白麵粉、糯米、清冽泉水這三位一體之精華,嚴格配方釀製,還要根據天氣情況確定酵母份量,製成的酒,酒色如玉。這類儼然專家式的書信不少。但他去世後,許多人問及蘇公的兒子蘇過和蘇邁,關於他們父親研製酒的事情。兩個兒子都不以為然,說父親確實喜歡試驗制酒,但桂酒嘗來就如屠蘇酒,而飲過他在黃州製作蜜酒的人,大都泄過肚子。

但這一次研製的松醪酒最為成功。拆封開壇那一天,香氣四溢,蘇公仔細品嘗,果然酒味甘醇,略帶苦味,他認為這是一種特殊的仙酒味道,感覺比京城遞頓司釀造的羊羔酒更醇美。他離京赴任定州時,怕喝不到好酒,還非常腐敗地帶上一車遞頓司皇家專用酒,以備已用,不想今天自已釀的松醪酒更好,太有成就感了。於是正式定名「中山松醪酒」,因為定州古代曾是「中山國」國都,冠名「中山」,寓意深遠。

大功告成之後,蘇公便到處送酒,並寫詩推介:

鬱郁蒼髯千歲姿,肯來杯酒作兒嬉。

寫了一首七律詩尚覺不過癮,接著就寫下了一篇意境奔放,洋洋洒洒的《中山松醪酒賦》,先描述產酒之地意境:

望西山之咫尺,欲褰裳以游遨。跨超峰之奔鹿,接掛壁之飛猱。遂從此而入海,渺翻天之雲濤……

又在微曛中看到了竹林七賢的稽康、阮藉,大唐李太白等飲中八仙,只見人人都喝得頭巾顛倒,錦衣淋濕。他們還想追上東坡居士,這哪有可能啊!他們應該用中山古國萬里松濤漱漱牙,這樣便有才思寫出《遠遊》、《離騷》的續篇。

奇哉!雄文。《中山松醪酒賦》洋洋洒洒312個字,更是難得的蘇公傳世墨跡,筆意雄勁,瀟洒飄逸,集中反映了蘇公書法「結體短肥」的特點。清末代皇帝溥儀曾攜帶之出逃,現珍藏於吉林省博物館。該貼碑刻現藏於定州博物館。

有蘇公的《中山松醪酒賦》文、書、碑三寶殿後,「中山松醪酒」自然一舉成名,經久不衰,久而彌香。

南宋抗金名將韓世忠,明朝馬皇后均嗜好此酒。清乾隆皇帝譽之「絕世佳釀」。

1915年同茅台酒一起參加巴拿馬博覽會同獲金獎,此後有「南有茅台,北有松醪」之譽。

1984年原日本首相田中角榮訪華,指名要喝「中山松醪酒」。

1991年在國際詩酒節上獲金爵獎。接著獲國家專利。

2006年北京世界華人聯合會總會專用酒和禮品酒。

我這麼不厭其煩作廣告,是為了不辜負蘇公一片苦心,因為他至今還是「中山松醪酒」的第一形象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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