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連載《正旺》3
實在不好意思，今天有事，更新晚些。上接正旺遇到一抹白光，於是臉被打腫
我是她叔公
幾場春雨，間夾著連日的暖陽，油菜花田的顏色由成片的金黃漸漸變成淡黃、零星黃，一直回歸到本來的綠，油菜開始結籽，村民們白天忙著追肥，晚上九點剛過，村莊里就鼾聲四起了。盛根還沒回來，燕子不忙農活，懶散地看完電視，拿個臉盆借著堂屋的燈光到水缸邊去舀水，一腳踢到團軟乎乎東西，嚇得臉盆咣當掉地上，急忙拉開燈一看，是正旺。燕子的叫聲引來左鄰右舍，人越來越多，正旺手足無措站那咕噥著「我是她叔公哩！」便鑽出人群去，四下也就散了。
天上，月光亮得像明鏡，小巷地上的石頭顆顆分明，正旺高一腳低一腳地向家門口走去，轉到拐角處，一對土狗連在一起嗯嗯叫個不停，要在以前，正旺非得呵呵看上半天，今天卻氣不過：「人不如狗！」說完衝過去一腳踢在中間處，只聽「汪」地一聲慘叫，兩隻狗拖在一塊兒跌跌撞撞地跑遠了。正旺解了氣，胸口還是悶得很，回到家喝了不少酒，昏昏的，一股子熱血衝上腦門，起身返到燕子家門口，撿起大塊的石頭砸向大門，砰砰做響，一邊叫罵著「你這個惡婦女，今晚非弄死你不可」。剛入睡的燕子和鄰居們見他起了瘋病，不敢搭理只能任由他吵吵鬧鬧到自己消停。
第二天清晨，濃霧籠罩了整個村莊，遠山只隱隱可見斷續的墨色線條，早起洗衣的女人聚在溪邊，有的提著藍子站著，有的仰頭蹲著，不時有人發出「誰啊？誰死了？」「啊？不可能吧？」「昨天還好好的啊，怎麼回事？」「再怎麼得了唉！」聲音越來越多，男男女女都有，一聽就有大事發生。正旺剛往人群邊湊，大伙兒的矛頭齊刷刷地指向他，「正旺痴，不得好啊，燕子昨夜死了，被你咒死的。」「這個痴子啊，造孽喲。」正旺一聽，差點站不住，結結巴巴起來：「我……我又沒殺她。」
村長老婆是第一個知道燕子死訊的，一大早派出所打電話到村長家，說是燕子頭夜騎著電動車去鎮上找盛根，打聽到盛根和一個女的在酒館吃霄夜，燕子在家裡受了委屈，趕到酒館見兩人正眉來眼去，衝過去就打了那女人一巴掌，這聲脆響就是那千響炮的第一炸，引線一旦燃開，噼哩叭啦連鎖反應——碗碟摔地聲，女人拉扯聲，叫罵聲，旁人勸架聲，桌椅碰撞聲……燕子個頭比那個女人小，大把的頭髮被抓下來，臉也花了，幾下被人拉開架，硬提著的氣「騰」地瀉了下去，躺地大哭起來。盛根見狀，指著燕子吼：「你這個惡婦女，怎麼不去死？在這裡丟人。」那女人正一臉得意地叉腰看著，燕子在家被瘋子罵了一宿的「惡婦女」，現在又是這句「惡婦女」，起身就衝上馬路，大夥還沒反應過來只聽到「砰」地一聲巨響，再就是汽車刺耳的剎車聲，眾人衝出店外，只見燕子被撞得老遠，血肉模糊，司機打開車門蹲在地上發抖，嘴裡嘟喃著「完了完了」。盛根嚇得像丟了魂，話也說不出，獃獃立著，最後還是店老闆打了急救和報警電話。急救車和交警陸續趕到，急救醫生看了一眼，淡淡地說：「都碾成這樣了，通知我們來幹什麼，直接聯繫殯儀館吧」。
濃霧漸漸散去，村莊變得清晰起來，燕子的死訊就像炸開的汽油桶，在寧靜的村莊一聲轟響，汽味彌散到每個角落久久不散。奇怪的是，沒有人指責盛根在外面找女人，正旺成了眾矢之的，要不是他躲進燕子家想做壞事，要不是他用石頭砸門叫罵，燕子就不會大半夜騎車去鎮上，也就不會死。甚至，警察進村子調查，問到燕子夫妻感情情況、家中子女老人情況，每個人都不忘提頭夜裡正旺的作為，還有人說那句「今夜一定要弄死你」是毒咒，冥冥中是毒咒靈驗了，是那毒咒引來鬼作的怪……警察問正旺，除了那句「按輩份，我是她叔公」之外，沒有能聽懂的話。調查很快就結束了，很多人不明白警察為什麼不抓走這個痴子，看來只有等燕子家人來收拾他。
燕子的父母兄弟從外省趕來，盛根成日焦頭於燕子父兄的責難，一家人還要忙著後事和賠償，千頭萬緒，無睱顧及其他，接下來幾日，正旺平安無事。因為燕子年輕，又是橫死在外，按祖例屍體不能進村，只能火化之後直接埋在村前的山上。下葬那日，兄長主事，立在一旁的盛根目光獃滯地抱著孩子，小娃娃離了母乳哭鬧個不停，燕子的老母親哭得暈死過去好幾回，老父親坐在墳前，眼淚鼻涕縱下，哭聲凄慘又悠遠：「苦命的好女啊，你在家，父母寶貝得像心肝啊……今天屍骨不全……叫你父母怎麼活哩……現在就這樣走了，幾百里外孤孤單單一人睡在這山上，爹娘不見……爹娘清明冬至怎樣為你掃墳燒紙唉……」村子裡的女人們聽得個個擦眼淚。
燕子安葬妥當，就在大家想著該輪到正旺挨打的時候，這個人突然消失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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