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學文:北京之北
一
五月的北京,輕風撩起不知名的香水味,有一點似甜帶酸的膩。我四目張望,天還沒亮透,似亮仍黑的國槐下一抹羞澀的綠在默默地青春著。
北京有許多公交、地鐵,交織成網。家住通州、燕郊的人每天上下班要花三四個小時在公交、地鐵上,但問起來都說自己住在北京。每天清晨、黃昏,他們在推搡的人群中擠成相片。北京太大,容得下一切赤裸裸的財富和野心,卻容不下一份尊嚴。
808路是跨越北京城區和通州的公交線路之一,也是宋庄去北京最佳的公交線路。每天早上,至少有2000人擠在混合著肉夾饃和煎餅味道的808路車廂里去北京上班——這個數字是我等車排隊時「順便」統計出來的。
等車排隊其實是代阿萍乾的。阿萍在北京北三環安華橋附近的一個事業單位上班,收入較低,不死不活。阿萍家境不好,別說拿不出在北三環附近買套小房的首付,就是在北三環附近租套小房也是奢望,只好在通州租房,白天給朝陽區交稅晚上給通州交稅。
那時的通州還沒有被密密麻麻的住宅樓佔領,小區對面是一片綠油油的麥子地。不過,房東老太太說,開往北京的808路公交車總站就設在小區門口,到時候上車就有座。阿萍便痛快地交了租金。
於是我的重要工作是:將鬧鐘調到清晨4點30分,從床上爬起來,將泡好的黃豆倒進豆漿機,再把麵包塞進烤箱,洗完臉剛好豆漿和麵包熟了,然後趕緊下樓排隊。5點25分,阿萍下樓插進我排的位置。
互換位置時,阿萍問我:「你喜歡我有多少?」我想了想,以平靜地聲音回答說:「就像喜歡晨夜的汽笛聲那麼多。」說完後,我看見阿萍想說點什麼。可是,一聲汽笛響起,5點半, 808路準點發車。
在北京,我這樣的叫「候車族」, 阿萍這樣的叫「跑車族」。 「候車族」多由老人組成,他們為了讓自己的兒子、女兒、兒媳婦、女婿多睡十幾分鐘,能在上班的路上有個地方坐坐,提前到公交車站替兒女排隊。
為此,阿華經常嘲笑我:「他們在候自己的兒子、女兒、兒媳婦、女婿,你候誰啊?」我狡黠一笑,問:「你知道北京早晨四點半的樣子嗎?」阿華搖頭。我說:「我知道。」阿華繼續嘲笑:「學科比呀,你成功了嗎?」
「別貧,快把那副畫也帶上」,能夠堵上阿華那雙貧嘴的只有說畫了。「別介,那畫不行,一看題目客戶就不喜歡,『北思』?北者背也,兆頭不好,誰買呀?」阿華這話有點俗。
我的本意是轉移話題,呵呵一笑:「什麼北者背也,那可是北京之北,俗!」可阿華有點當真,一本正經地說:「要想釣住魚,就要像魚那樣思考。無論你本人多麼喜歡草莓,魚也不會理睬它。只有以魚本身喜愛的蚯蚓為餌,它才會上鉤。你懂嗎?」
其實,「北思」是我的壓箱底作品,一般遊客我連看不讓看,更別說買了。我笑:「好好,你懂。」
我和阿華是早期北漂,兩人合租一個廢舊廠房改建的畫室。畫室很寬敞,不光是藝術作品的陳列室,還是兩人的工作室。
在宋庄,像我們這樣的有好幾千人,來自全國乃至世界各地。裡面不乏行業的高手或是知名畫家、書法家,但大多數的像我和阿華一樣,也僅就為了能糊口,只有很少一部分經濟收入不錯的藝術家能享受到藝術作品給他們帶來的樂趣。
為了生存,我們有時要去藝術作品集市推銷叫賣。於是,在很多時候,公交站、畫室、藝術作品集市就是我生活的三點一線。
我和阿華時常在喝酒時這樣互相安慰:雖說奔四的男人,十幾年的教育,二十幾年的社會,沒整出點動靜來,難成了。但搞藝術的就另當別論了,要保持定力,要水到渠成,當然也不要為難自己了,好吸的抽兩根小煙,好喝的咪兩口小酒,好色的看兩張小碟,日子也就這樣。
說著說著,我倆就這樣醉了。
二
頭昏腦漲中,一陣尿意把我驚醒。
北京有各色圈子,而且都能玩到極致。不管你是唱歌還是唱戲,是互聯網還是大數據,是寫字還是畫畫,各色人等總能找到夥伴,總能找到組織。維繫圈子的,大多是喝酒。
我喝醉後,每次都是阿萍給我熬養胃湯為我擦洗身體洗衣服,一個人默默地收拾一地狼藉,然後在一邊默默地看著。好幾次我都想問她小小身體是如何把我拖回家的。
朦朧中又見阿萍坐在我床前。「下次不要這麼喝了」阿萍說。
「沒事,我送你上班吧」我點點頭。
我忽然深沉起來,問:「想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就像喜歡晨夜的汽笛聲那麼多嗎?」
阿萍望著我沒有說話,默默地等著我說下去。她知道不要問我一定會自己說的。
「有一天我喝醉了,半夜裡忽然醒來。」我說:「我獨自一個人,沒有誰在我旁邊。四周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沒有一點聲音。我突然感到自己被隔離在一處遙遠的誰也不知道的地方,沒有誰關心我,沒有誰會想到我,即使我就這樣從世界上消失了,也沒有誰會發覺到,我感覺到我的心臟痛死了。」
阿萍一直望著我點點頭:「那又怎樣呢?」
我繼續說:「那一次我真的很悲傷,是真的,那是在半夜裡,一個人獨自醒來時候。」我稍微停頓了一下說:「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遠遠的地方有汽笛聲。微微的汽笛聲似乎聽見了,又似乎聽不見。我在黑暗裡靜靜地側耳傾聽著下一次汽笛聲的到來。不久,那汽笛聲再一次傳到我的耳里。然後,我的心臟不痛了。而我愛你,就象那汽笛聲一樣。」
阿萍明顯感動起來,一掃昨夜的疲憊,羞澀地打我:「我要走了,要不遲到了。」
下樓後6點,通州的早高峰來了。紅色摩的穿梭在街道上,幾輛淺綠色的公交車堵在十字路口。黑車司機和早點攤兒的小販一起霸佔了最外面的車道,前者大聲嚷嚷著「國貿國貿啦,三十塊三十塊,上車就走」,後者踮著腳把剛出爐的熱煎餅舉到公交車窗口。
排隊的隊伍起碼有100米,老遠就聽見公交協管員指揮的聲音:「一個跟一個,不要擠啊,排隊排隊,還有座呢……好啦,司機師傅關門,走啦。」
看到這架勢,我正要攔一輛黑車,忽然聽見老李喊:「嘿嘿,姑娘,快到我這裡來。」等阿萍插進他的位置,我大聲問:「您不是幫您兒子排嗎?您兒子呢?」老李有點不好意思:「老了,我才記起兒子出差了,不在家。」
我和阿萍都樂了。走運了!什麼北者背也,分明是北京之北嘛。
公交車快開時,我大聲對司機說:「請按幾聲汽笛。」司機不知啥意思,按了一次長笛,然後朝我憨厚笑了一下。
我和老李也笑了。
三
上午10點,宋庄淘寶拍準時開拍。
初次參加拍賣,把我和阿華驚呆了,在露天的廣場上,胡亂擺放著不下百餘幅甚至千餘幅作品。平心而論,擺在這裡的作品水平參差不齊,那些賣作品的人的素質也大有不同,使本來就混亂不堪的市場更增添了一些江湖的味道。
我的那幅書法作品「王淇﹒梅」賣了800元,而那幅「大象無形」斗方居然拍到了2000元。拍後,淘寶拍的小劉跟我說:「講實話,您的書法作品我們以前評估時只評了600元左右,您可能快要成名了。」
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連說:「慚愧慚愧,那是緣分,緣分緣分,多謝推介,多謝多謝!」
小劉接著說:「其實我還是喜歡您的那幅『北思』,我估計可以拍到3000元,下次可否拿出來?」
我一聽3000元,心想:這可是我的心血之作,不不,不能賣,他們不懂得欣賞,要拍也要到高檔拍賣行去拍!嘴上卻說:「謝謝謝謝,下次再聊。」
阿華今天收穫更大,他在一旁起鬨:「小劉,這個你們拍賣行就不要盲目樂觀了,北思?北者背也!」我趕緊說:「別聽他瞎扯,那是北京之北!」
小劉樂了:「你們忙,下次再聊!」
阿華忙點頭:「好!好!」,他的禿頭在陽光下好像在打信號燈。
別看阿華平時嘻嘻哈哈,其實他是一個極端深沉而理性的人。回到工作室後,阿華坐進了他那個佔了半個客廳大的沙發。那沙發又大又軟,他一坐下,就陷了進去,只留一個禿腦袋在跟你說話:「聽說五月有毒?」
「喲,到底是畫家呀,對中國的養生文化也有研究啊!那要戒殺、戒淫喲!」我正不知如何回答他,只聽見一女性聲音飄來。
我抬頭一看,時尚卻不土豪,香濃卻不刺鼻,興奮地說:「是香水有毒!」
阿華的禿頭還未從大沙發冒出來,像往常一樣無視遊客的來訪,依舊我行我素表現他的孤傲冷漠,甚至憤世嫉俗。但聲音卻從沙發里傳來:「胡說,是一股香氣撲面而來。」
「這就對了嗎,一個人多讚美他人,有利於人和自然的和諧。尤其是現在的五月,此時萬物開放,天地給予,這期間應多讚揚。」看來這女的還挺健談。
我笑了笑,說:「那您就讚美一下我們吧!」
這女的神秘一笑:「我剛才不是讚美了你們了嗎?在拍賣會上不是我拍下了你們的作品?」
阿華的禿頭忽然從大沙發冒出來,幾乎與我異口同聲:「啊!」
「別激動,五月有毒,須保持住一顆清靜的心。自我介紹一下,叫我阿梅好了。」這女的有點調皮。
原來阿梅是做字畫生意的,家族可能是土豪。阿梅的觀點是,養豬不如賣豬。
阿華一點也不認同,說:「呵呵,五月有毒,須獨善其身,靜口調心,天醒我醒,天睡我睡。」我忙打哈哈:「還是香水撲面。」
四
清晨,宋庄又被駛向北京的808路公交車發動機吵醒了。
北京有最濃厚的藝術氛圍,有高檔雍貴的琉璃廠,有怪異誇張的798,有不痛不癢的宋庄,從東方到西方,從古典到現代,從牛逼到裝逼,只有辦不完的展,只有賣不完的畫。
宋庄原是北京東郊一個偏僻、寂寞而且稍稍有點陳舊的小鎮,長期以來少人問津。因為寧靜、清新,陸陸續續遷來一些藝術家。這些藝術家在藝術上所取得的成就和他們特殊的生活方式,構成了一道獨特的人文景觀。
這種寧靜很快被霧霾打破了。我去找阿華的時候,他正在收東西,滿屋子零亂不堪,唯有音響是擺得好好的,裡面傳來老老的爵士樂。
「呦,是移民呀還是搬家?或是逃跑?」我一臉驚訝。
阿華一臉焦慮,說:「初心不再,走了。」
焦慮最大的來源是未知。對於確切的污染源是什麼,沒有統一的認識。霧霾會對人體造成怎樣的危害,沒有權威的報告解釋。在無可奈何的陰翳之中,大家寄希望於每一次大風。於是,一時間,移民取代了房價,成為了飯桌上的第一大話題。越來越多的人,選擇與熟土一拍兩散。
相處二十餘年就要分離,我有點惋惜,想勸勸他:「不就是霾嗎,至於嗎?再說,哪裡沒有啊!」
阿華悠悠地說:「主要是心霾,我累了。好幾年不能領個車牌,上個河北牌照嘛,行駛在北京像做賊一樣,生怕被警察抓到,開著自己的車,行駛在自己的國家,居然不準進入首都。買個戶口50萬,買個學號20萬,眼花繚亂,就算這一切你都費盡心力操辦好了,孩子十年寒窗以後,還是要回到原籍高考,考分要比北京的同班同學高出一百多分才能上相同的學校。」
聽到這,我的心也不免痛楚起來。是啊,二十年前,北京還有家常的飯館,清澈的藍天,親切的大媽,笑意的路人。但如今的北京,那種沉穩大氣已經消失,那種寧靜平安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慌張、匆忙、焦慮、暴躁、功利、防備。尤其是交通更是不可理喻,有網友調侃說,開車在歐洲,你九點還在法國十點就到了英國,但在北京,你九點在朝陽區十點在朝陽區十二點還在朝陽區。
我心裡一陣酸楚,選擇離開意味著是在社會當中喪失了生存的位置,說:「一走了之、一拍兩散,並不像表達上那麼容易。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不就是畫畫嗎?在哪不行?」阿華已歸平靜。
阿華來自南方的一個小城,沒有上過美院,沒受過正規訓練。我認識他的時候,他一直在畫畫並開有一家生意不錯的裝璜公司。經不住我的一再煽動,他告別了家鄉,開始北漂生活。我倆剛來北京時,在圓明園合租一間畫室,那時倆人每月只有200元生活費,除去140元房租,只剩下60元錢,生活經常陷入窘迫的境地。二十年的日子,我們不停地搬家,不停地認識新朋友,藝術上不斷地成熟,也開始不停地賣畫。
「我會找個女人,選個僻靜的地方終老。你也考慮一下吧。」阿華望了我一眼,悠悠的說:「網上說,四十歲的男人,要遠離二十歲的女孩,無論她多麼楚楚動人,無論她多麼飛蛾撲火。她尚處桃李年華,而你理當知天命。若真心歡喜,就不要給她一條泥濘坎坷、異常艱辛的道路。」
我問他:「你是說阿萍嗎?」看他沒吱聲,我繼續問他:「你將往何方?」
阿華說:「我可能選擇朝北行。」
我笑了,說:「你不是說過北者背也不吉利嗎?」
阿華也笑了,說:「是北京之北,呵呵。」
阿華的身上融合著兩種截然不同的特質:紳士的品位和農民的樸實。在他臉上,永遠看不見憤怒、愁苦和邪惡的影子,看見的只是平和寬容。與阿華相處很是輕鬆愉快,對任何人任何事任何觀點他都很友善。
阿華張開臂膀,抱著我說:「別傷感了,過去幾天就好了,我們會再見的。」
此時,我知道再多的話已是多餘。
恍惚中,我來到阿萍的住處。敲門時才記起8點多了,她應該上班去了。正當我要離去時,門竟開了。
阿萍一把抱住了我,失聲大哭:「對不起!我們只能如此,排了這麼多年的隊,我不想再排了!」
我想起剛才阿華的話,沒有問為什麼,每個人總有不願意公開的秘密,千萬不要苦苦相逼。
我當時能感知的只是背後一片冰涼,挫敗感油然而生,這是都要離開的節奏啊,什麼北京之北,分明是北者背也!
五
喧囂過後終歸平靜。生活就是這樣,去的去,來的來。
北京還是北京,依然很少見到藍天。沙塵暴里,一位的士司機問我:「會遷都嗎?」我說:「我們有生之年,可能性不大吧。」司機再問:「北京會變成沙漠嗎?」我說:「我們有生之年,可能性不大吧。」司機說:「那不結了,還說什麼。」
宋庄的樓越蓋越多,家對面新建起來的小區,馬上就要交鑰匙,上萬人即將入住,連宋庄的黑車司機都在說,到時排隊的人更多。只是,這一切已經與我無關了。
命運是個無法言說的東西,一個選擇,就意味著不同的命運。我結婚了,對象是阿梅。我的生活狀態從「養豬」逐漸向「賣豬」兼顧,也很少參與熱鬧的聚會。
阿華又來北京交流,邀我在「茶祖居」喝茶聊天。中式的茶館裡飄來佛音,洗心潤性。阿華問道:「你和阿萍怎麼了?」我回答:「你走那天,我們分手了。因為她家庭條件不好,他父母希望她找一個經濟條件好的,她現在嫁到郊區一個土豪農民了。」
阿華喝了一口茶,問:「現在還經常喝醉嗎」我答道:「我現在很少喝醉酒了。」阿華問:「是因為年紀大了,要注意身體嗎?」我答:「不是,是因為有一次我喝醉酒了,發現自己在酒吧睡了一夜,沒有人找我。」
阿華嘆了一聲,繼續問:「你老婆阿梅也不管你嗎?」我回答:「她跟我說了,她不管我喝酒,但喝醉了她也不管。當然,她的事,我也不用操心,我們有各自的圈子和朋友,說不上特別愛或是不愛,彼此相敬如賓。」
阿華不禁一陣唏噓。我繼續說:「但我很享受這種生活狀態,原來畫畫的時間和空間都受限制,現在不用為房租發愁,有了大把的時間,也有了寬敞的畫室,所以很滿足,很珍惜這個機會。」
阿華感慨道:「是啊,生命太短,最沒有意義的就是不情願的重複,所以人生第一要義不是天天幸福,而是天天不煩。」
送走阿華後,我和阿梅也在籌備離開北京。如果不是阿梅懷孕,我們可能繼續在北京這樣生活。阿梅驗出懷孕那天,北京的空氣極其糟糕,對面兩百米的樓都看不見,吸氣入肺時有一種生不如死的絕望,這使我和阿梅下定了決心。
從決定到離開,我們沒有和朋友們打招呼,沒有聚餐,沒有拍照,什麼都沒有做。處理畫的那天,所有書畫作品連同那幅我視如至寶的「北思」一起被搬了出來,統統被淘客以每幅200元的價格分光了,誰也不知道這幅「北思」的愛恨情仇,對他們來說,所有裝進車裡的僅是畫而已。
六
再次回到北京的時候,天空仍舊鉛灰,車流仍舊堵塞,行人仍舊潮湧,收破爛的三輪車仍舊逆行在路上。只是,消化了我二十年青春的北京,沒有留下一絲屬於我的痕迹。
我坐在國貿地下一個圓環形長凳上觀看職業裝走秀,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香水味。模特中男的西裝革履,女的高跟套裙,步履姍姍,目不斜視,眼神、嘴唇、屁股都綳得一樣緊。和我坐在一起不起眼的,也許就是億萬富豪,也可能是失意的北漂。
沒有一絲徵兆,清晨1點,我接到了阿萍給我的電話。
我問她在哪裡?她說在回家的路上。
我焦急地問她:「你還在北京嗎?你在哪個地方啊?你是一個人嗎?你怎麼不叫你老公接你啊?」
阿萍告訴我她在北京六環邊上,她老公在酒吧喝酒叫她自己打車回家,她打了半小時還沒打到車。
我沉默了一下,原本想說我去接你吧,可是我想了想沒說。她老公都不擔心她,我算什麼?
阿萍在電話里說:「我不要你來接我,只要你不要掛電話,因為我害怕!」我聽出了她話里的失望,可是我開不了口安慰她。
她接著說:「我老公說了,我是個成年人,好多事情完全可以自己解決,所以我習慣了。」半小時後,電話里傳來一聲長長的汽笛聲,她說已打到車了。掛電話時我說:「你在任何時候都可以打我電話,我會接的。」我只能說到這了,因為我想,在當今世界能夠願意隨時去接一個人電話的,沒有幾個了。
放下電話後,我想:一個拿畫畫當生命的人在什麼情況下要撤離藝術的都城?一個嗜酒如命的人在什麼情況下而不再喝酒?一個人到底在什麼情況下,會在一個人回家的夜晚,回憶起從前的人?而為什麼那個經常回憶的人,最後卻是沒有走在一起的人?
原來,我們對於北京,只是一個過客而已。而最後,我們都輸給了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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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說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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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詩歌(一)新詩組長
新詩編輯
3、詩歌(二)律詩組長
律詩編輯
4、散文組長
責任編輯
5、民間故事編輯
《鄉土文學》編輯部
2017年9月5日
點擊展開全文
※【桑梓人物】太公堯沅
※「鄉土文學」社公告(二)
※回水灘:第二章 苗女(3)
※【鄉村筆記】一壺老灑
※【鄉土詩人】相思楓葉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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