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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獻武《那年我也十六歲》

文/馬獻武

【作者簡介】馬獻武,江蘇東海人,在從事教學工作的同時筆耕不輟,已有近百篇文章發表或獲獎。親近大自然,願以文養心,以文會友。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果汁和牛奶放在冰箱里冰一會兒味道更佳,我認為夢想也是這樣。當你與夢想還有一定距離的時候,不妨也把它放進冰箱,待默默振作以後,再來取走可好?一個帥氣有才,長得有點像年輕時裘德·洛的小夥子,他在16歲的時候想娶一位有了三個孩子的女教師,並且其中一個孩子和他是同窗,在那時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分別時他向老師表白:「你無法擺脫我,無論你做什麼,我都要回來娶你。」經過14年的打拚,他30歲時果真如願以償。這位美夢成真的小夥子大家早已知曉,他就是法國最年輕的總統馬克龍。

花季的少年,做最美的夢,但是能實現美夢的會有幾人?馬克龍從冰箱里取走了最美的夢,讓夢想照亮了現實,可我最美的夢呢,放進冰箱幾十年,未曾觸碰。如今,我振作了一生,許多無法實現的夢想,只好讓它見見陽光,同時也放飛我許多美好的記憶。

那年我16歲,第一次走出家門,到離家三十里的鎮上讀書。那時看到自行車比今日見到飛機還稀奇,上學都是步行的。終於踏進了學校的大門,一切都是嶄新的。「好漂亮的校園啊!」一股暖流熨平了一路的疲勞。七八米寬的道路剛鋪上黃沙,一直向北通往辦公室。路旁水桶粗的法國梧桐枝繁葉茂,嚴嚴實實地遮住初秋強烈的陽光,為新生灑下涼爽的綠蔭。就在辦公室門前不遠處,有個一米多高十米見方的水泥台,待做操的時候才知道,那是體育老師指揮千軍萬馬的營地,很威武;每逢節假日就成了最好的表演舞台;考試過後,它又是同學們的領獎台。就在這個水泥台的兩邊,各有一個長方形的花園,百花齊放,蜂飛蝶舞。花園南面皆是平坦寬闊的操場,北面是前後各兩排的教室,分別設有初中部和高中部。

看到這裡,我不由得想起在村中讀小學到初中的寒酸樣,你想一所普通的農村小學辦成「帶帽」初中,別的不說,單單師資力量如何解決?教小學的老師自己小學未畢業,教初中的老師自己初中未畢業,趕鴨子上架,還談什麼職業道德和專業特長,只要大隊幹部看中就行,和那放牛的餵豬的一樣,都屬於生產隊的專業工,說白了,就是到學校掙工分的。我哥哥還好,高中剛剛畢業,就到學校做了一名民辦教師,就代初中的物理和化學兩門課程。所以我的理化成績特棒,所以我顧不及班裡的三十多名兄弟姐妹,隻身一人到鎮上繼續就讀。可憐那些同窗放下書包,就去了水利工地,很少有再留級復讀的。看到這裡,想著過去,什麼都可以寒酸,唯有知識不可以寒酸!

穿過兩排教室,左右兩邊都是教師宿舍,過了教師宿舍就是學生宿舍,學生宿舍的後面是一些老師的住家和他們的小菜園。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我們沒有少吃菜園裡的黃瓜蘿蔔等菜蔬,因為跳過後窗便是舉手之勞。

更讓我驚訝的是,這裡的老師大多英俊瀟洒,文靜俊美。不僅才華橫溢,學識淵博,而且有嫻熟的教學技巧,紮實的教學基本功,手不捧教本,潤物細無聲。直到今天,那些曾經一起的同學見面,還會憶起那時教過我們的老師。

周老師是我們的班主任,是一位女老師,三十歲的人了還沒有男朋友。她畢業於徐州師範數學系,教數學有一手,上課特別賣力。講課時,脖子上的青筋拉得好長。講方程和不等式時,我還勉強聽得進去,講到函數時,我既使認真聽也彷彿騰雲駕霧,逼得周老師只好一遍又一遍地重播。她不僅上課非常認真,而且管理班級只爭第一,不要第二。她是一位好強的女子,又趕上她積極入黨,在她看來,入黨就是解決了個人的終身大事,所以也累苦了我們班的學生。你想,全校近二十個班級,只爭第一,她和我們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有勞動任務時,我們要搶著干,爭著干;有各種競賽時,我們要多練,精練。有一天下午,別的班級學生吃過晚飯回來上晚自習了,我們還在那兒清掃教室,就連電燈上的啟動器,她也讓我們摘下來擦得乾乾淨淨,其實,那些蒼蠅們一會兒又趴了上去。由此,弟子們私下裡沒少議論她:這樣的女強人,難怪嫁不出去!不過在我快畢業的時候,終於傳來好消息,她的男朋友就是剛教我們一年的體育老師。

說起這位體育老師更加厲害,體大三粗,像從景陽岡上剛剛歸來的武二郎。他上課一絲不苟,從不戲笑,什麼時候見他笑了,准有學生要被他揪出來痛打一頓。久而久之,學生最愛的課程,由於他過於嚴格,也都怕上體育課了。有一次跳木馬,一米五高的木箱子,大個子同學助跑,加速,雙手用力撐起,雙腿騰空,飛身就躍過去,可是像我等小個子及一些膽小的女生,無論如何都難以跳躍。他不是放低標準要求學生慢慢來,而是暴跳如雷,亂吼一通,由於他說的是沭陽一帶的方言,就是在罵我們,我們也是一句聽不懂。更要命的是他抓起一個男生的頭硬往木馬箱上摁,男生的額頭頓時浸出了血漬。他好像還不解氣,又順手抓起一位女生的衣領,像提鴨脖子一樣摔到木馬上,讓她老老實實地騎在木馬上面,誰知不小心,那個女孩的大腿內側被碰破了,她的褲子都被鮮血浸濕了。要是放到現在,體育老師此生可能將於教師無緣了。在他之前教我們的體育老師,性格溫和,說話柔聲細語像個女子。上體育課時,根據男女生的身體特徵,分別練習。男生練爬繩時,女生去跳高,練習一會兒,男女生互換。他從不體罰學生,深得大家的喜愛。可惜在我臨畢業時,他被調走了。畢業後,我想孝敬孝敬他,哪知他已經當上了縣政協主席,我也遙不可及了。

我天生就喜歡語文,來到這所學校又碰到一位憨厚老實、講課特別賣力的老教師。他家境貧寒,師範一畢業,就從邳縣分配到我們這裡,並且入贅落戶在這裡。他上課根據學生對知識的掌握程度,因材施教,深入淺出,為了一個問題,他常常喊破嗓子。他從不對幹部子弟或衣著光鮮的學生高看一眼,也不因為你是農家孩子或衣衫襤褸而不聞不問。我由於作文寫得好,常常得到他的表揚。每次作文講評課,他都會把我的習作,繪聲繪色地讀給全班同學聽,然後會問:「大家猜一猜,剛才老師讀過的佳作是那個同學寫的?」那時的我無比自豪,好像魯迅在仙台遇到了藤野先生一樣。只可惜,當我後來有能力報答他的時候,他回了老家,早已離開了人世!

最有威望的當屬政治老師。他高高的個子,年輕帥氣,臉上每天都有剛剛刮過鬍鬚留下的印痕,濃眉大眼,只是要架一副玻璃鏡,講起政治頭頭是道。好話說三遍,凡是他重複三遍的內容,必是重點,課後多讓學生起來回答。他講課聲如洪鐘,嗓子里好像有隻小喇叭,單憑這聲音就足以震撼那些開小差的學生,所以,每當上政治課前,我們都很緊張,要把前面學過的內容熟記在心,不然老師上課提問時,那嚴厲地目光會穿透我們偷懶的神經,更可怕的是他會讓我們把回答不上來的問題抄寫五遍,十遍……直到會背為止。不管他的教法對不對頭,我們都必須學好政治。一年以後,這位身為副校長的政治老師就被調走了。當我再見到他的時候,那是在電視上,他坐在主席台的中央,顯然是縣裡的主要領導。可惜我沒有資格再身臨其境地聽他講課了!

教英語的是一位剛剛畢業分配的女教師,象我鄰家的表姐,常常被班裡的大男孩逗得停課,說不清是笑還是哭,流著淚離開了教室。剛好一學期,她就調走了,去了哪兒不得而知。從此,教英語的老師像走馬燈一樣,初一的老師也能來教一節,高三的老師也能來輔導兩節。難怪我們那一屆沒有一個會說英國話的!

物理和化學分別是兩位剛從運河師範畢業的青年老師教的。他們經常利用課餘時間和同學們在一起打鬧、摔跤。有一次,化學老師從門外走進教室,一把被班裡的「大個子」摔倒在地,引來了同學們的憤慨,「怎麼說他也是我們的老師啊!」在一片責怪聲中,「大個子」臉羞得通紅。從此,再也沒有學生和老師摔跤了。

教歷史的是一位即將退休的老教師。在黑板上板書的時候,眼鏡端端正正地架在鼻樑上,一轉臉看學生的時候,就立馬把眼鏡往下拉,若沒有鼻頭擋著就要掉下來。然後,兩隻眼睛像是捉賊一樣在教室里掃視一圈,好像在那些講話的學生中,非捉到一個不可。其實,他一個也捉不到,他連學生的名字都叫不出來。

提起地理課更是可笑,教地理的老師還在徐州師範讀書呢。那時的我們一點兒都不懂,他是實習的還是和我們玩的,一個月來一次,一次學好多頁的內容,所以那時的天文地理知識全靠悟性吧。

說一千道一萬,我最想表達的是對音樂老師的喜愛,不,應該是愛戀。音樂老師語言流暢,表述清楚,板書雋秀瀟洒,只看她的字就是一種享受。她往風琴前一坐,美妙的旋律瞬間驚艷的不是音樂室,而是我那16歲的花季。她為了學生學好音樂,自編樂理知識,每節課要學的內容,她早早編好講義,人手一份。音樂老師不僅風琴彈得好,而且歌聲甜美人賽仙女。她個頭不算高,白皙的臉頰映出兩朵紅暈,濃眉大眼,一笑露出兩隻小酒窩。最惹人的當屬她自然微卷的秀髮,像黑色的瀑布垂到雙肩。說實話,長到16歲只見過扎大辮子的村姑,在電影里見過美女,在故事中聽說過仙女,卻從未在眼前出現過如此的美女歌星,這怎不令我正在張翅的心異想天開?

記得老師教我們的第一首歌曲是江蘇民歌《茉莉花》。她首先一邊彈琴一邊范唱,一下子吊起學生學好音樂的胃口,然後教我們這首歌的樂譜知識,讓我們跟著她的琴聲打拍子,慢慢地學唱樂譜,最後教學歌詞。我們手捧著講義,跟隨老師的伴奏,很快地學會了這首民歌。看到她臉上露出樂意的笑容,我分明看見美麗的音樂老師就是正在綻放的茉莉花,滿園花開香也香不過她,美也美不過她,我有心采一朵戴,又怕旁人笑話!想著想著,我竟生出了賊膽,要是把她娶回家,聽她彈琴,聽她唱歌,看著她笑,欣賞她的美,豈不樂死我乎?可惜我不是王子,只是一個鄉野的蛤蟆,怎麼會有非分之想?難怪古人留下一句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由得自己向自己吐了一口唾沫:「呸」!學生想老師的好事,何止是亂倫,豈不是壞了中國兩千年來的傳統美德?美麗的夢想來不及飛翔就胎死腹中,但一到音樂課,我的心中還是有一頭小鹿在亂撞。

好景不長,只是一年的時間,我那美麗的音樂老師又調走了,去了外縣,不知道她嫁給了誰,後來聽說她當上了縣裡的宣傳部長。直到今天,法國小夥子娶了大他24歲的女教師,而且還是總統,我才膽敢把當年那點小小的戀師情結抖漏出來。可見,比起馬克龍們我輩差之千里!

時光匆匆四十年,如今的我們已是年近花甲,不能忘懷的事情怎會如煙西升?只是藏於某個角落不曾打翻,一旦觸及,必將繁星滿天,照耀曾經美麗的華年。

(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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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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