崢嶸歲月二八台,魂牽夢縈迴「故鄉」半個世紀,奔波4000多公里,南京老知青重返庫車知青點探親!
1965年,正值花季年齡的300名南京知青來到阿克蘇地區庫車縣二八台農場,一起鋪公路、修水渠、開荒田、種果林……上世紀80年代初,知青們拖家帶口相繼回到父母身邊,回到了故鄉——南京。
隨著歲月流逝,皺紋爬上額角、青絲變成白髮的他們發現,生命中最難割捨的正是在二八台農場的那段崢嶸歲月。於是,他們或相約、或獨自回到新疆,追憶青春歲月,看望魂牽夢縈的維吾爾族老鄉……
古稀之年 追尋花季記憶
9月15日清晨7時許,古稀老人朱啟發和丁健仲結束了「探親」之旅,從庫車風塵僕僕地返回烏魯木齊,12個小時後,兩位老人將踏上開往南京的列車。
兩位老人此行的目的地就是二八台農場,在那裡,他們揮灑過青春,並且生活、勞動、戀愛、結婚、生子。
為和「親人們」多聚聚,他們婉拒了老戰友胡肄芬邀請他們遊覽烏魯木齊的盛情。每次「探親」,他們都是直奔二八台,因為,那裡有一起摸爬滾打的兄弟阿不都·夏迪、沙吾提·毛斯迪克、克比爾……
在烏市一家賓館裡,朱啟發把塞在行李箱里的物件一一拿了出來:「這些全是二八台的維吾爾族老鄉送的,這是艾德萊斯綢、這是小花帽、這是乾果……」
朱啟發從南京來新疆時,箱子也是滿滿的,手錶、剃鬚刀、項鏈、自製的工藝品……每一件都對應著一位牽掛的人。
9月9日,聽說「親人」從南京來了,二八台農場70多歲的克比爾早早安排兒子沙迪爾江開車去庫車縣接人。還沒走到農場大門,朱啟發和丁健仲就看到,老鄉們都在大門口張望。闊別重逢,百感交集,老人們抹起了眼淚。說幾句漢語,再說幾句維語,還加上一些肢體語言,這是屬於他們的交流方式。
「一定要住我家,我家特寬敞!」隨後,鄉親們開始「搶人」了。
在兩位老人逗留在農場的4天里,又有兩批來自南京的老知青來到二八台,當年知青隊的籃球隊隊長金令璋還帶著兒子。兒子主動要來看看父親當年戰鬥生活過的地方。
於是,老知青們一起尋找著當年的痕迹,雖然這裡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但充滿青春喜怒哀樂的二八台禮堂還在,它已成為庫車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探親」的幾天里,老知青們最開心的事就是干農活。雖然掄坎土曼掄得腰酸背痛,剝核桃皮剝得雙手黢黑,但他們仍快樂得像個孩子。近些年,南京老知青回二八台懷舊已成風尚。據不完全統計,已有百餘人次的老知青回來過、追憶過。
蹉跎青春 無悔支邊歲月
1965年,300名南京知青積極響應「上山下鄉」的號召,熱血沸騰地來到邊疆,來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
「報名前幾乎不給家人說,不少人是偷出家裡的戶口簿去報的名,直到居委會敲鑼打鼓來送喜報,家人才知道。」朱啟發、丁健仲、胡肄芬你一言我一語地回憶著當年來新疆時的情景,言語中、表情里,記者依然能看到他們火一般的激情。
1965年8月的一天,150個男生和150個女生組成的南京知青大軍,胸前掛著「江蘇省參加新疆農業建設知識青年」的胸牌,扛著組織發放的「五棉」(棉帽、棉鞋、棉衣、棉褲、棉被),在鑼鼓聲中爬上了火車,瀟洒地和家人、和故土說再見,滿腦子都是《我們新疆好地方》的歌詞。
「坐上大卡車、戴著大紅花、遠方的年輕人、塔里木來安家……」幾個人像當年一樣,激情高昂地唱起《送你一束沙棗花》。就是這首歌,伴隨他們走過了長長的顛簸路途。
走時,他們還都是大城市裡細皮嫩肉的大姑娘、大小伙,到達目的地時,渾身上下只有一個顏色——土黃色。
朱啟發回憶道:「到了庫車,我們被安排到當地很有名氣的杏花村飯店吃飯,吃了一路的干饃饃,聽說有米飯吃,大家興奮不已,可端上來的飯吃起來卻有一種不熟悉的味道,原來,我們吃的是用羊油做的素抓飯。」
知青們來到距離庫車縣城78公里的二八台農場,讓他們始料不及的是,接下來的各種困苦和更多的不習慣排山倒海似地襲來,比如喝澇壩水;比如修水渠時睡地窩子,睡覺時要用布蓋著臉,否則沙土會掉進嘴裡;為了防沙,吃過飯的碗一定要底朝天地扣著放……
他們記得最清楚的是離開家的第一個中秋節,大家都默默地躲在宿舍里的炕上哭。但他們都堅持了下來,樂觀地稱窩窩頭為健身丸,稱包穀麵糊糊為補腦汁。農場里的維吾爾族鄉親,看著這些城裡來的娃娃非常心疼,用盡各種辦法讓孩子們好過一些。
「有一次,我們嘴饞,偷偷摘了老鄉的杏子吃,結果被反映到生產隊長克比爾那裡。克比爾聽罷反而批評了這個農民,說孩子們從那麼遠來,吃幾個杏子又咋了?我們應該送到人家跟前才對。」
「在我們心裡,他雖然和我們年齡相當,可卻像我們的父親。」朱啟發說起這件事時,眼裡噙著淚花。
幾年後,知青們相繼成了家。到上世紀80年代,根據當時的政策,不少知青開始返鄉。「我們返鄉後,遇到了太多的艱難困苦,但比起在二八台農場的那些困苦,我們覺得都算不了什麼了。」朱啟發說。
二八台農場已給這批老知青的記憶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即便是在南京,他們生活的點點滴滴都會情不自禁地關聯著新疆。
當年知青隊文工團團長陶薇如今已71歲了,卻還像少女一般帶著一群眷戀新疆的人們在莫愁湖畔跳著麥西熱甫。
沒齒難忘 深深援疆之情
與丁健仲結伴來之前,朱啟發已經來過兩次。用他的話說,回來看看已成為一種執念,隔上幾年就想來看看,而且隨著年齡增長越來越強烈。
這次來,朱啟發還有一個特別的任務——帶著和老伴、也是當年的知青武月芳的共同決定,在二八台農場買一處合適的房子。
聽到這一想法,鄉親們又開始新一輪的「爭搶」,紛紛拉著朱啟發去看他家的房子,希望他能住到自己家。
阿不都·夏迪、沙吾提·毛斯迪克、克比爾的妻子分別拉過朱啟發說悄悄話:「我們不要錢,送給你們住,你們什麼時候來都可以。」「走的那天,沙吾提·毛斯迪克和克比爾分別拉著我到沒人的地方,掏出1000元,說什麼都要塞給我。」朱啟發說。
「你不是也這樣對我們的嗎?」推辭了一陣子,克比爾生氣了。
原來,幾年前,克比爾曾帶著老伴喬巴汗到南京看「親人」。朱啟發和另一個老知青張正宏把老兩口接到家裡住,這一住就是一個半月。
「記得在上海東方明珠鐵塔上,克比爾看著下面的美景感嘆地說,內地的生活像天堂一樣美好。我走了這麼多地方,真正明白內地人是去建設新疆的,就像當年的你們,是來為新疆的發展作貢獻的。」朱啟發回憶道。
第一次回來探親的丁健仲更是感慨萬千:「當年我們和二八台的鄉親一起過苦日子,那段艱難的歲月反倒讓我們回味無窮。
今天看到二八台,柏油路通到家門口,土坯房變成磚房。聽說政府給每家都補助了四萬五千塊錢呢。他們的退休工資每月都按時足額發放,家家戶戶都有自己的副業,過上了好日子。我覺得當年的苦沒有白吃,我們青春無悔。」
丁健仲深情地說,下次一定帶著老伴和孩子來,一起見證「第二故鄉」翻天覆地的新變化。
稿件來源:如歌 任玥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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