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哭泣」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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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哭泣」的記憶

本刊記者胡慧娟

一覺醒來，感覺天色陰沉，我揉了揉眼睛，輕輕地掀開了窗帘。心裡感嘆著：果真又下雨了。我側過身去，回想起關於那些星星點點的雨中記憶。說實話，直至今日我都不怎麼喜歡下雨，最大的緣由可能我的頭髮是「自來卷」——一到雨天，黑澤靚麗的頭髮接觸到潮濕的空氣，就像枯萎的枝葉失去原有的光澤，變得萎靡不振。小時候也不像其他小朋友那樣，把頭髮打理得整整齊齊，總是似一團雲朵，軟趴趴地掛在我的頭頂上。

我走到窗邊，靜靜地觀賞著窗外的雨。從少雨的西北出來，我輾轉走過許多城市，總感覺有些城市常年被下雨籠罩。那雨聲撞擊在堅硬的水泥地上，早已不是單一的音調，而是一聲聲的嘆息，一點一滴地傾瀉著我的記憶。積聚的水裡倒映著樹的影子，天空中那一團一團的烏雲在水裡面目猙獰。往裡面看，自己的影子映出是扭曲的，而隨風變得破碎。

王維在詩中吟道：「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在南京的日子，我時常路過火車站——那個帶很多人來到這個城市的地方，我也常在那裡與親朋好友揮別。這裡每天有人來，有人走，這裡每天都有無數個故事發生。幾年前，父母不辭辛苦地送我來到這座城市讀書的時候，我依稀記得那天雨很大，我們拖著笨重的行李箱，輪子在泥水中碾過，留下我們曾來過的痕迹。如今，父母的忠言還時常在耳邊回蕩起，更在細密的雨聲中越來越清晰，滴滴答答的落雨聲，彷彿在譜奏著父母對我濃濃的厚愛。

恰逢上海雨季前後，收到昔日友人的信息，講到他不久就要出國留學深造，希望在出國前見面敘敘舊。心裡一顫，才意識到自打上次見面以後，確實多年未相見，可能以後見面的日子更是屈指可數，於是立即約好時間見面。漫長的路途中，車窗外飄起的陣陣小雨，難掩我落寞的心情。多少想念盛開在白色的午夜，雨點在玻璃上刻畫出思念的模樣。上海如絲般的小雨從空中降落，雨點是那樣的小，雨簾是那樣的密，給魅彩斑斕的高大建築物披上了蟬翼般的白紗。我們走在黃浦江邊，撐著雨傘，一邊漫無邊際地海闊天空，一邊回想起以前共度的時光，我們不禁感嘆歲月無情。正所謂「此地一別，孤蓬萬里征」。在上海細膩的雨中，在燈光昏暗、地面濕漉、曲折僻靜的弄堂，在你淺笑的酒窩中，我們向昔日告別，任彼此山高水遠，歲月靜好，來日方長……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俗語我早有耳聞。正值上學那時，閨蜜在不遠的南通市上學。一個周末，我們一拍即合，便相約一道去了蘇州，兩個北方佬一同體會江南水鄉的情懷。蘇州的雨讓我感到柔情，不知是因為我和閨蜜千里來相會的情誼，融化了冰冷的雨，還是南方人的熱情而不失溫婉、沉靜而不失風情的性情，糅合了寒冷的雨，總讓我覺得蘇州的雨是那麼溫柔。晚風夾雜著細雨，我們挽著彼此的手，走在平江路悠長的小道上，走過木質的小橋，腳下流過蜿蜒的溪水，手拂過雨滴，淌進我的心中。蘇州的雨訴說著如何孕育這座城市的人，更記憶下來這座城市的遊客們留下純真的情誼。從那次以後，我很久沒有見到過那個閨蜜，而我每次回想起來，腦海里都是她溫柔美麗的臉龐和柔情綿綿的細雨。

在我流連的城市中，感到最詩意是杭州的雨。早些年認識了一位在杭州工作的朋友，時不時地會去杭州欣賞美景，與朋友一起暢遊。時不時我也會獨自一人坐在西湖邊。西湖，就像一位楚楚動人的姑娘，微風徐來，撥動她的裙擺，掀起一陣漣漪。在湖邊靜靜地觀賞她，遠方傳來悠揚的笛聲，天空中散散落落地飄下幾滴雨點，三三兩兩地落在我的臉頰上，像霧似的雨，像雨似的霧，絲絲縷縷，纏綿不斷。當雨落在她的「裙擺」上，雨點就在上面畫出了一個個音符，這些音符伴隨著笛聲不斷擴大，滴落的水圈也越來越大，形成一幅美麗的畫卷。頃刻之間，透過雨簾，彷彿見到恍若隔世你的臉，落葉飄在湖面上睡著了，歲月如萬縷青煙渲染著你我，湖岸邊是誰在等那心心念念的少年，心中充斥著無言的感動，卻偷去了臉頰上溫暖的笑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想試探去問以後與過往，拂手揮袖告別曾經。夜空中掛滿了璀璨的繁星，會心一笑意為永別，而此刻笛聲不再有，想說卻未能說的話或許再也說不出口，最終化為句點，我驀然回首，燈火闌珊處卻沒有了熟悉的身影……

我拉上窗帘，轉身輕輕掠去眼中流出的淚水。身後這些「天空哭泣」的記憶，都是我人生道路上的珍寶，讓我收穫的不僅僅是每座城市給我的不同感受，更多的是在雨中那些昔日友人真摯的情誼。往日共度雨連綿，月下玉碎剩幾片，不負沉默不言的抱歉，不負那些舊時光。我沒有溫柔的觸角，我渴求溫暖的懷抱，要是你們比喻我，是樹還是不能飛的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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