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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鴻飛:你不必背負那麼多,你不必成功

1、

近幾天,由臧鴻飛配音的這隻廣告刷屏了。

他年過40,當了23年搖滾樂手,跟張楚、鄭鈞、許巍、譚維維合作過;他登過春晚和《我是歌手》的舞台,還是超女快男的評委;他寫了6年微博,攢了100多萬粉絲,但他最火的時候,是來到《奇葩大會》的舞台。

嗯,他就是「搖滾圈紀委」臧鴻飛。

說起崔健、許巍、汪峰,大家都懂。但說到臧鴻飛,知道的人並不多,至少參加《奇葩大會》來到台前之前,他還是幕後,是圈內的天才鍵盤手。

因為《奇葩說》,臧老師一下子火了,上了熱搜,微博粉絲量也突破了瓶頸。

一頭亂臟辮,因為緊張和急於表達說起話來磕磕巴巴,一著急就噼里啪啦不吐不快,癲狂得像發生了地震,跟他玩搖滾時裝酷故作沉默的形象有些反差。

然而當初《奇葩說》的編導找到臧鴻飛的時候,他是再三猶豫的,他說不知道自己只是在搖滾圈裡、小眾里有趣,還是大眾里都比較有趣。後來他決定去了,他覺得自己應該干點新鮮的事。

在《奇葩說》之前,臧鴻飛其實已經是微博上的「當紅」段子手,是自媒體大V。

有一次他參加門頭溝的音樂節,回來時發現自己灰頭土臉的特別臟。途中又遇到了一些特別狗血的插曲,他就把整件事寫成段子發微博,轉發一下過了5000,微博飄紅。

後來他還在《奇葩說》里提起這個段子,結果門頭溝的朋友懟他,說門頭溝不臟,你才臟呢。

2、

臧老師就是個這麼真性情的人,雖然偶爾打扮有些邋遢,老乞丐一樣不顧形象,開直播時坐在地上面龐朝天。

有人說這個世界上分兩種人,一種是看著想犯罪,另一種是看著像罪犯。臧鴻飛說他顯然是後者,因為長得不像好人,他這一生經歷了太多的誤解和苦痛。他苦笑著解釋,其實我不壞,我只是長壞了。

因為敢在微博上說別人不敢說的話,豆瓣上有人給他封了一個「搖滾圈紀委」的名號。他說過大張偉的歌俗,也黑過劉歡老師,說他在節目里把好歌編爛了。

他在直播里像講相聲一樣解釋他為什麼不喜歡某藝人在演出上罵主辦方的事,怒懟某搖滾營銷號為博受眾眼球而嘩眾取寵顛倒黑白:我想問問是誰給了你們顛倒滾圈是非的臟惡嘴臉!

有人噴臧鴻飛,他現在不再算是一個玩搖滾的了,玩搖滾的人不應該站在那樣的舞台上,玩搖滾的人也不應該紅。

他認真做了20多年搖滾樂,也在試圖跟大家表達內心的想法,講了20年沒人聽,也沒人願意聽,如今突然靠一個綜藝節目火了,人紅是非多,內心多少有點複雜。

說起結緣搖滾樂,還得追溯到他13歲那年。那年,他誤打誤撞聽了一場大型搖滾樂演出,台上有臧天朔、常寬、眼鏡蛇樂隊,當他看到唐朝的4個長發樂手,長發、夾克、靴子在台上又是蹦跳又是吶喊的癲狂狀態,他前13年建立起來的世界觀崩塌了:原來音樂還能這麼玩。

他說,那場演唱會後我就不行了,沒法再像以前一樣生活了。初中時,他甚至逃課排隊去買黑豹樂隊出的第一張同名專輯。

後來,《黑豹》賣了150萬張,同年唐朝樂隊的《夢回唐朝》賣了200萬張,「94新生代」也影響了一代年輕人。

臧鴻飛跟唐朝有私交是在張炬去世後的第二年。沒了張炬,唐朝樂隊也再沒有《夢回唐朝》那樣的歌出來,成員也一直進進出出,難回最佳狀態。

後來,搖滾樂壇一直在走下坡路,「黃金時代」不再。眼見搖滾圈不見起色,卻漸漸有了流行圈的勢力和門戶之見,梁翹柏把臧鴻飛叫去《我是歌手》彈鍵盤,他這在慢慢踏入流行圈。

臧鴻飛不算當下滾圈最有資歷的「代言人」,但作為一名從業20多年的樂手,見證了圈子的崛起、興盛和衰頹,見過太多的曇花一現,太多的潮起潮落,太多的流言蜚語和人設崩塌,他卻成為了圈子裡的最有「發言權」的「話癆」,是不折不扣的搖滾「老頑童」。

《奇葩大會》上有個女孩說她不認為搖滾樂必須憤怒,她覺得搖滾樂就是讓大家跳舞,就是高興。

臧鴻飛懟她說,很多歌唱比賽里看到歌手穿著皮夾克扯著嗓子說我唱搖滾風,流行歌手們比著非常六加一的手勢說「搖滾起來!」

他覺得流行就是在歌中對生活說我服了,搖滾就是對生活說我不服。

3、

有時臧鴻飛會想,如果張炬沒有去世,如果竇唯沒離開黑豹,這兩個樂隊或許就能成為更偉大的樂隊。

1995年,臧鴻飛對死亡這個詞還沒有什麼概念,最觸動他的,是張永光的去世。

2014年聖誕,忽聞「鼓三兒」張永光的死訊,心痛之餘我寫了一篇《搖滾蒼涼——紀念張永光》緬懷三哥。三哥是在他練鼓的地下室自縊的,其實那間房子也是臧鴻飛租給他的,他倆私交很深。

當年老崔的演唱會,全場觀眾集體從「三兒來一段」喊到「三大爺來一段」,偏要聽三哥的solo。臧鴻飛感慨說:「一個搖滾樂手再輝煌也不過如此了。」

鼓手「鼓三兒」張永光

三哥去世後,崔健等人發起了紀念三哥的活動,梁和平發來一段視頻,視頻里他說:「他才氣過人,卻不懂得自我包裝;他經歷了無數來自心靈的折磨和痛苦,可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將一切放棄。」

梁和平可是94魔岩三傑紅磡演唱會上的鍵盤手啊,不幸後來出了車禍導致高位截癱,只有脖子以上能動。

臧鴻飛對三哥的離去扼腕嘆息,卻也充滿同情和理解,抑鬱症太難熬了。許巍熬過去了,可是三哥沒有熬過去。

他還記得,第一次上大型演唱會是李延亮帶他去的,有次他在酒吧演出偶遇李延亮,亮子問他乾沒干過演唱會,我說沒幹過但可以試試。

臧鴻飛從此開始跟許巍的「藍團」跑演唱會,當時圈裡公認最好的樂隊就是老崔和老許的,有了這步台階,讓他往後的路子走得更順利。而他跟張永光的關係,就是在老許的樂隊幹活時磨合而來的。

他也還記得,2005年時許巍終於混出來了,第一次在工體開演唱會,綵排許巍是坐著地鐵去的。工作人員都驚了,說你怎麼能坐地鐵來呢!

演出那天,許巍唱《兩天》,唱《在別處》,全場大合唱,臧鴻飛和幾個朋友在工體里抱頭痛哭,他們身邊所有人都哭了,抱著陌生人哭。臧鴻飛說,大家總覺得這種悲觀的歌小眾,可其實中國13億人呢,總有1億人是悲觀的。

這是臧鴻飛血液里的搖滾細胞,他可以很憤怒,也可以很悲觀,但從未跟世界和解。

《奇葩說》結束後,他說今後他還會做一些有意思的事,他對自己的定位是一個人類觀察員,有些事情,總得有人做,有人罵有人誇,他早已不在意。

不惑之年,他還留著臟辮兒,喜歡紋身,有些偏執,打扮得像個「鼓樓青年」,他去迪廳蹦迪,也玩《王者榮耀》,他比20歲時還更想表達自我,像俠士一樣保持了一顆赤子之心。

青年時代的他,不苟言笑、憤怒、蔑視俗世規則,後來他發現自己的聲音太微弱了,什麼也撼動不了。儘管如此,他也從沒放棄放聲。在他看來,這就是搖滾。

他從來都不談成功學,不想成為一個沾沾自喜的中年成功人士,他希望用自己的一生做一個行為藝術,從不不求所有人懂得欣賞。

就像他最近為京東配音的那支得罪了所有「成功人士」的廣告一樣,「你不必成功。」

嗯,你不必成功,但你得理直氣壯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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