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牆,一部評論非常兩極化的電影,有人說特好,有人說很鬱悶
這部影片沒有人物對白、沒有反轉的情節、沒有高潮、沒有特效、唯一的女主角甚至沒有姓名。在電影界以視覺奇觀為普遍追求的當下,《隱牆》選擇極端而尖銳地直接指向內心。以毅然決然的反叛姿態呈現了一出完全由內心獨白組成的戲劇。與其說它是一部電影,不如說它更像一部影像化的詩歌和哲學文本。
故事有著平靜的開場,女主角跟隨一對收藏家夫婦去郊外遊玩。到達目的地後,老夫婦決定出去走走,留下自己的狗與女主角一起等在小木屋中。但老夫婦一去不返,再無音信。女人決定出去尋找。
這是一片人跡罕至的山區,風景如畫。途中,女人遇到了那條為她開路的狗,正低頭委屈不解的嗚嗚叫著。女人以為它弄傷了自己,拍了拍它的頭就繼續前行,卻突然撞上了一道屏障。
這是前所未有的恐懼體驗,她的前方一覽無餘,沒有任何阻擋,但竟然無法通過,像有一堵隱形的玻璃幕牆樹立在面前。她驚慌失措地用手去摸,那堵隱牆可以碰觸但無法看見。這太過驚異,她呆坐在路邊想著到底發生了什麼,然而這註定不可能得到答案。
懷著巨大的恐懼她向小木屋折返,在路上看到一對居住在附近的老人,男人在水井前打水,妻子呆坐在屋前。她想衝過去求救,但又被一堵隱牆擋住。她漸漸明白,自己被孤立在一個封閉的空間內,可能再也無法走出去。而隱牆那一側的夫妻也猶如蠟像。只有流水淙淙流過。那是另一個封閉的空間。
還好,度假小木屋中有著相對充足的生活用品。女人開始與那隻狗相依為伴。不久,一直貓和一頭懷孕的母牛闖入了她的生活。女人與三隻動物成為了這個孤立世界的全部生命。她也感到絕望,但在自我了斷的念頭閃過後,她給了自己一個活下去的理由——照顧那三隻動物。這是一次人類自身存在境遇的映照,我們活著的理由往往都如此荒誕不經卻也溫情脈脈。一個施愛的客體、一個微小的興趣都能成為寄託生命的借口。
於是,她每天給貓和狗攪拌食物、割草喂牛,定時擠奶。她獨自開荒,用巨大的鐮刀在惡毒的太陽下耕作;在晴天里打獵;在春天為冬季儲存木柴。在解決生計之後,她開始構築精神空間,翻找出小木屋中的紙筆開始記錄自己每天的生活:播種後的希冀、極寒中的困厄、對自己處境的絕望、對生命的留戀以及對這樣荒誕處境的思辨……
在這個孤絕的空間中,女人承擔著多種身份,她是人,需要營養的食物、溫暖的住所和可以安放的精神,所以她需要割草種地,捕殺動物,記下日記。同時,某種程度上,她又扮演著神,在面對冰雪初融時河邊的一條狐狸,她會放低槍口,看見一隻被群體遺棄的白色烏鴉,她會用垃圾餵養,她可以選擇哪些生靈可以存活,哪些必須死去,生殺予奪,她是唯一的主宰。但她也是最卑微的生命,漫天的風雪和極端的孤獨隨時會將她吞沒。她的境遇成為了全人類殘酷且荒誕處境的象徵。被毫無理由地至於一塊蠻荒之地,被看不到的隱形牆壁困在其中,肉身的禁錮與精神的孤獨,正是人類註定的困境。
正如她在日記中寫道:我憐憫動物,同情人類,因為他們沒被問過想不想,就來到世間,或許人類更可憐吧。因為他們擁有的智慧剛好夠他們抗拒一切以自然的方式運作,這讓他們變得兇惡和絕望。其實人不用這樣活著的。世上沒有比愛更合理的激情。它讓愛人者和被愛者的生活都更加輕鬆。它是我們的唯一出路。是我們過上更美好生活的唯一希望。
女人在那裡生活了三年之後,遇到了一個不知何處而來的闖入者正在屠殺她的牛,遇到另一個人本應令她驚喜,但她卻舉槍擊斃了那個男人。這是一個諷喻性的場景。在尋求愛與群體歸宿的時候,我們也總在互相傷害。最終,人們仍將淪於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