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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的『趙一曼』:抗聯二路軍軍委委員田仲樵老人碎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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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篇)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田仲樵的丈夫(其丈夫有的材料為苟玉坤,有的材料為趙志超),和時任吉東省委委員的關書范也叛變了。丈夫出來指證了自己的妻子,並且企圖誘降她。因為他知道妻子的腦中藏著抗聯高層的聯絡圖。

田仲樵在親情和大義之間,選擇了後者,利用了反間計,假借關東軍之手,除掉了自己的丈夫。

關書范,事後被抗聯名將柴世榮誘至周保中處,予以處決。

關書范曾是周保中最為看重的愛將,也曾經受過酷刑而未失節。著名的『八女投江』,就是在其麾下。

1938年,其卻在經歷了抗聯『西征』後,還是動搖了且主動向日本關東軍坦白了抗聯諸多密營所在處。

槍決關書范之時,周保中流下了痛恨交加的淚水。在當天的日記里,周保中極其罕見地用長達一千多字的篇幅,記下了關書范的生平,雖然義正辭嚴,可那種隱隱的痛惜之意仍然能讓我們感覺到。為一個叛徒的死寫下這麼多文字,在七十萬字的《周保中將軍游擊日記》里,是僅有的一次。

關東軍特務機關對田仲樵施盡了刑法,依然一無所獲。於是,他們想出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計策,假意釋放了田仲樵,企圖在監視和跟蹤中發現抗聯高層的線索。田仲樵依靠自己的智慧,加之地下組織的巧妙掩護,很快擺脫了敵人的視線。

自由的空氣對田仲樵來說,過於珍惜。當她再度全身心的投入到中共地下鬥爭和抗聯工作之時。

1941年,剛剛出獄不久的田仲樵,受指派正準備與延安派來的特派員倪景陽接頭時,再度被叛徒宋一夫第二次出賣,在牡丹江市又一次被捕了。這一次,日寇變本加厲地折磨她,刑法無不用所其極。。。種種非人的酷刑沒能擊垮田中樵剛鐵一般的意志。一天趁鬼子沒注意,她從受刑的二樓窗戶上,毅然決然地跳下來。可是她僅僅遭遇了大面積骨折,並沒有被摔死。

日寇把她從牡丹江押送到哈爾濱警察廳,押解途中,為了掩人耳目,生怕消息走漏,抗聯隊伍在途中劫擊,還別有用心地給她套上日本和服。

在哈爾濱,關東軍情報本部的特務更加喪心病狂地折磨她,他們知道她是抗聯之間的聯繫的關節點,在一次次非人的酷刑中,田仲樵終於「瘋」了,成了東北女『華子良』。

此後長達四年的牢獄生活,田仲樵始終處在在半瘋癲狀態中,事實上,她的心裡從未忘記過自己的信仰和責任。

1945年8月15日,日本無條件投降後,她被黨組織從監獄裡營救出來。田仲樵出來後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治療撫慰自己遍體鱗傷的身心,而是拖著羸弱的病體,跋山涉水跑到五常的深山密林中,找到已經犧牲的原抗聯十軍汪雅臣軍長手下,有著200多人,始終堅持在中國白山黑水抗聯殘部,她把這支倖存下來的抗聯隊伍,帶出莽莽群山,親自交到抗聯第三路軍總指揮李兆麟將軍的手裡。然後,這個堅強的女人倒下了。她的腿幾乎不能走路接近癱瘓狀態,心臟和精神也都出了問題。組織上安排她住在了剛成立的東北烈士紀念館裡,又從道外北六道街找來一個姓紀的老大夫,經過漫長的康復治療,她的精神和身體都好了很多,能夠自由走路了。

1946年和1963年,因為被捕入獄的經歷,她的老上級周保中將軍和黑龍江省第一任省長李范五同志,都曾經鄭重其事地證明過她的抗聯英雄身份。周保中曾說過:「大浪淘沙,革命的滾滾洪流,蕩滌著東北抗日隊伍的污泥濁水。抗日烽火,冶煉著中國革命的真金!」

我們無法想像,為革命、為中華民族獨立和解放,流淚流血大半生的田仲樵,當她遭遇委屈和懷疑時,她的淚水是否能洗刷歲月的塵埃,是否能蕩滌歷史的不公,是否能滋潤自己心靈的傷痛。

解放後,孑然一身的田仲樵,一直工作在東北烈士紀念館,在她大半生的生命里程中,她僅僅是一個普通的館員。但是,在這裡,她卻敞開慈母的心扉先後收養了十幾個烈士遺孤,她用母愛和陽光為那些孩子取暖。她不是那些孩子的親人,她是為他們遮風擋雨的翅膀。那些孤苦的孩子們,在田媽媽的羽翼下,度過了溫暖和快樂的童年時光!老人晚年以90歲的高齡,經常參加關於抗聯精神宣傳的活動,她以九十春秋高齡,位卑未敢忘國憂的精神在激勵著後人。

2004年7月,央視新聞頻道的東方時空欄目拍攝大型紀錄片《尋找英雄》,節目組在東北採訪時,找到了當年東北抗聯老戰士田仲樵,當時她已經病危在醫院搶救。當聽說東方時空節目組來尋找抗日英雄,她立刻睜開雙眼,淚流滿面地說了一句話:「你們還記得我們呢!」後來,等到節目組準備拍攝時,老人已經過世。

2005年3月15日,飽受屈辱、走過憂患和滄桑的一代抗聯女英雄,在哈爾濱與世長辭,享年99歲。

這個英雄的世紀老人,用自己一生充滿傳奇的經歷,見證了中華民族近代史上的屈辱與抗爭。田仲樵的一生,為中華民族的解放事業做出了卓越的貢獻,她因此成為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80周年紀念封上傑出的女戰士之一,她不僅是中國人不屈的精神代表,也是中華婦女界的驕傲和楷模,更曾是一位活著的『趙一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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