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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鬱,我們各自隱藏的秘密

新媒體管家

美國作家Andrew Solomon在TED的這段演講非常震撼,從沒有一個受抑鬱折磨的人,甚至一個普通人,可以如此深刻地,揭露我們各自隱藏的秘密。曾患重度抑鬱症他,讓我們了解到抑鬱患者的內心,讓我們思考該如何幫助抑鬱患者?

01

抑鬱患者的自述

抑鬱的反面不是快樂,而是活力。

而抑鬱的時候,我們變得死氣沉沉。

就我自己來說,我一度認為自己非常堅強,認為自己是那一類即使被送去集中營,也可以存活下來的人。

1991年,我經歷了一連串的不幸:母親去世,愛情終結。我也在幾年的海外生活之後,回到了美國。我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後依舊安然無恙。

然而在1994年,也就是三年後,我突然發現自己對幾乎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興趣,甚至不願意去做我曾經很想去做的事情。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抑鬱的反面,並非快樂,而是活力。而正是這樣的活力,似乎就在那段時間從我的身體中慢慢消失了。

所有需要完成的事情,都感覺那麼麻煩。回到家的時候,看著電話留言機上閃爍的紅燈,我不但不會因為聽到朋友們的聲音感到興奮,反而會想,怎麼有這麼多人等我回電話。有時該吃午飯了,我卻開始想,我還得把食物拿出來,放到盤子里,得切,得嚼,得咽,讓我感覺就像耶穌受難一樣。

人們在談論抑鬱時,時常忽略了一點,那就是你知道這一切都很荒謬,即使你正處在抑鬱之中,你也知道這一切都很荒謬,你知道多數人都可以讓自己去聽語音留言,去吃午餐,緊接著讓自己沖個澡,然後出門。你知道這根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然而你已經被它掌控,並且無法找到任何解決的方式。於是我開始感到自己事情做得越來越少,思考得越來越少,感知得越來越少,就好像整個人已經沒什麼價值了。

緊接著焦慮就來了。如果你告訴我,我會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一直抑鬱,我會說,「只要一個月之後不抑鬱了我就可以接受。」但如果你告訴我「你會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嚴重焦慮。」那麼我寧可割腕也不願意忍受。

這是一種持續的感覺,就好像你走在路上,滑倒了或者絆倒了,地面猛衝向你的感覺。但這種感覺不是半秒鐘,而是持續6個月,這是一種時時刻刻感到懼怕,卻不知道自己在懼怕什麼的感覺。就在那時我開始想,活著太痛苦了,人不自殺的唯一原因,是因為不想傷害身邊的人。

02

了解抑鬱

抑鬱是這樣一個東西,深深的嵌入在我們的體內,我們無法將它徹底剝離,它已經嵌入到我們的性格和個性中了。

有三種東西是人們容易混淆的,抑鬱、悲傷、難過

悲傷是一種明確的反應,如果你遭遇了不幸並感到極度不快樂,緊接著六個月以後,你還是非常難過,但是生活大致正常了,這很有可能是悲傷,而且它很有可能在最終,一定程度地自我恢復。

如果你經歷了一次災難性的打擊,然後感覺非常糟糕,並且六個月之後你依然無法正常生活,那麼很有可能就是你的抑鬱被這種災難性的情形觸發了。

這中變化的過程告訴我們很多信息,人們往往認為抑鬱只是難過而已。只是太多太多的難過,太多的悲傷,起因卻微不足道。

當我開始著手了解抑鬱,並且採訪那些有過這樣經歷的人時,我發現有些人從表面上看來,好像是比較輕微的抑鬱,卻已經因此徹底喪失行為能力了。另一些人,從他們的描述中得知他們,經歷了非常嚴重的抑鬱,他們卻能夠在抑鬱發作的間隙,過著不錯的生活。

我採訪的人中有一個人,把抑鬱描述為,一種緩慢的死亡方式。這種說法最初在我聽來是好的,因為這告訴我緩慢的死亡方式,是會以真正的死亡結束的。這不是說著玩的,這是世界上導致機能障礙的主要原因之一,每天都有人因此死去。

03

揭開抑鬱的秘密

事實是會說謊的。

你沒有意識到自己抑鬱,但是,你已經戴上了一層灰色的面紗,並且是透過這層壞情緒的薄紗,來看待這個世界的。你認為是快樂的面紗被摘掉了,這樣你可以看得更加真實,相對而言幫助精神分裂症患者更容易,他們認為自己身體裡面有某些異質,需要被驅除。但對於抑鬱症患者來說這很難,因為我們堅信自己看到的是事實。

事實是會說謊的。當我與抑鬱症患者交談時我發現,他們有很多妄想出來的念頭。抑鬱讓人精疲力盡,它會消耗掉你幾乎全部的時間和精力。而對此保持沉默,只會讓抑鬱的癥狀變得更加嚴重。

人們普遍的把抑鬱症看成是現代西方中產階級特有的一種病。於是我開始尋找抑鬱症,與其它社會因素的關聯。

在可能相關的社會因素中,我對貧困和抑鬱的關係特別感興趣。於是我做了一些研究,嘗試去了解窮人是如何治療抑鬱的。抑鬱屬於基因的缺陷,這意味著在不同的人群中容易抑鬱的人的比例應該是一樣的。生活環境的不同導致了發病率的不同,而當人們處於貧困的生活環境中時,抑鬱症的發病率更高,也更嚴重。

但是,如果你的生活一帆風順,然後你覺得自己一直都不開心,你會反思,「我為什麼不開心?」「我一定是抑鬱了。」然後你會去找醫生給你治療。但是如果你的生活本來就很糟糕,然後你一直都不開心,你的感覺和你的生活狀態是相稱的。於是你就不會想到這個是病。所以實際上國家的低收入人群中,抑鬱症像是傳染病一樣流行。但是卻一直沒有被人注意過,,沒有人評估過患病的規模,也沒有人為這些低收入者提供治療,這是非常大的一個悲劇。

抑鬱症需要治療這個觀點,好像就意味著我們會大規模的開始治療低收入者,這將是一件帶有剝削性質的事情。因為我們是在改造他們,看起來我們所有的人,都受到一種教條的影響,即治療抑鬱的療法也好,藥物也好,都是人造的產物,並不是自然的結果。我覺得這完全是誤入歧途了。

05

正視抑鬱的價值

那麼,抑鬱本身不應該是我們註定需要經歷的一個過程么?難道抑鬱不是我們的演化的結果么?難道這不是你個性的一部分么?對此我的看法是,情緒是有適應性的。對於我們而言能夠感受喜怒哀樂以及其它豐富的情感,意義重大。而當一個人總是抑鬱的時候,那一定是他的情緒系統出問題了,不再能夠適應環境了。

關於抑鬱這種情感,英語中用來形容的詞出奇地少。我們用"depression 這一個單詞,即用來描述一個小孩子生日那天下大雨的心情,也用來描述一個自殺者,自殺前一分鐘的感覺。

悲傷和抑鬱之間有一定的連續性。悲傷可以看成是你房子周圍的鐵柵欄,有一點生鏽了,你需要用沙紙打磨一下重新噴漆。但是如果你的房子100年沒有人住了,那麼鐵柵欄會鏽蝕到只剩下,一堆黃銹。悲傷和抑鬱的差別,就好比生了一點銹和鏽蝕到什麼都沒有了,後者是我們要解決的問題。

迴避抑鬱,只會讓它更兇猛,你越躲,它越強。而另外一些人,他們承認並接納自己有抑鬱這個事實,他們表現得更好一些,能夠接納自己抑鬱的人,最終會康復起來。

正視抑鬱的價值,並不能保證不再複發,但是卻能改變看待抑鬱複發的態度,甚至會減弱抑鬱複發的程度。我們要解決的問題,並不是要去找到偉大的意義和決策,讓你的抑鬱看起來意義非凡,而是要去尋找這樣的意義,能夠讓你思考,當抑鬱捲土重來,這會向下地獄般痛苦,但是我會受益良多。我從自己的抑鬱中看到,情緒的作用能夠如此之大,甚至能夠蓋過客觀存在,而且我發現我的這段經歷,讓我能夠更加強烈和專註的,去感受和體會積極向上的情緒。

現在這段時間,我的生活充滿活力,即便我有時會悲傷,也是如此,我看到自己的腦海中也進行著一場葬禮。我坐在世界的邊緣,挨著一個巨人。我發現,身體里的一些東西,稱為靈魂的東西,在20年前尚未真正的成型,直到地獄的使者突然出現。

雖然我很厭惡抑鬱時候的狀態,也很厭惡抑鬱舊病複發,我還是會尋到一種方法接受並愛抑鬱的自己。我愛它,因為他迫使我去尋找快樂,並牢牢抓住。我愛它,因為它讓我在生活中,牢牢抓住,讓我活下去的理由,雖然有時候也會不那麼理性,雖然偶爾也會遊戲人生。而這,我想,是非常值得高興和讚賞的事情。

我的腦海中,進行著一場葬禮。

悼念者絡繹不絕。

不停的走著,踩踏著。

直到儀式的氛圍漸濃。

當所有人入座

儀式開始,敲鼓的聲音。

沉重有力,敲打著,敲打著

直到我的意識變得麻木。

我聽見他們抬起棺材

沉重的腳步,搖搖晃晃。

我的靈魂,吱呀作響。

四周,喪鐘響起。

天堂,就像一個鈴鐺

存在,那麼就是一隻耳朵

安靜的我,如同異類。

在此孤獨,在此腐朽。

失去依靠,理性開始崩潰。

我從高處墜落

跌入一個又一個世界

終於,看清。

—— 艾米莉.狄金森

《 我覺得腦子裡有一場葬禮》

視頻、文字來源:TED演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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