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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舊事》之秀貞

秀貞出走後……

劉夢瑤

那一大一小的影兒迷濛在黑夜雨里。

秀貞一手費力的提著箱子,一手緊緊攥著妞兒的小手,本來瘦弱單薄的她此刻似乎擁有了無盡的力量,她現在迫不及待的想見到思康,苦苦等了整整六年,他如今可好。

而妞兒此時什麼都不顧了,全都聽秀貞的,但英子的呼喚卻還在她腦海中回蕩,妞兒多麼想馬上回去和英子道個別,可是她也多麼想見見自己的親生父親呀!

不一會兒,兩人便匆匆來到火車站。「小桂子,快點兒,火車快開啦!」秀貞匆匆忙忙地拉著妞兒到了進站口。「哎!哎!你車票呢!」秀貞此刻也是頭昏腦漲,幾乎什麼也聽不見。兩人被檢票員攔下了,「你的車票呢!」秀貞從恍惚中猛然驚醒,妞兒機靈的把手上英子給她的手錶取下,抬頭遞給檢票員,說:「這個行嗎?」心裡卻想著:「英子,對不住了,等我見到我爹一定給你來信,我知道你住在井窩子旁的第四家……」

「這表都壞啦!要那個金鐲子!」這人倆眼珠子滴溜溜盯著秀貞手腕上的鐲子!秀貞二話沒說,趕忙將鐲子從手腕上擼下,扔向了檢票員,急急忙忙拉著妞兒進站了。

可兩人走錯了站台,往天津的火車在對面坐。一聲緊促的鳴笛打破了夜的寂靜,火車要進站了。

「小桂子,咱得過去,來,娘抱你!」秀貞張開雙臂,使出的力氣想抱妞兒,但都不行,秀貞懊惱極了,她難道就連抱一抱自己的孩子的機會都沒有嗎?無奈,她自己只得試探的從一米高的月台上跳下去,接著自己半蹲下,讓妞兒踩她肩上下去。但妞兒很害怕,看到這個剛剛不相認為娘的人,那個背單薄的像個板兒一樣堅定地立在那兒,她小心的伸出一隻腳,自己打了個哆嗦,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接著另一隻腳也站了上去。秀貞也沒有太大力氣,輕微的搖晃一歪肩,結果妞兒一個沒站穩跌了下來。看到妞兒摔倒秀貞連忙起身,扶起妞兒,狠狠自責,然後又點起腳尖,夠到了箱子,抬頭看火車來的方向拉起妞兒向對面快步走去。妞兒只好一瘸一拐的邊哭邊走,一不留神,被鐵軌絆倒,坐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秀貞想去拉她,沒想到一道強烈的白光照向她,急促的鳴笛聲刺激著她的耳膜,「小桂子!小桂子!」這聲音越來越小,妞兒也早就嚇得忘記哭喊和疼痛,白光越來越強,鳴笛聲也毫不間斷,其中還有緊急剎車帶來的刺耳聲,如同人在尖叫,此時,妞兒感覺有人在她的身上壓著她,好像也有人在尖叫。火車將箱子撞飛,裡面的物品散落出來,那件思康的大棉袍被甩了出來。

秀貞出走後……

李熙澤

洋車漸行漸遠,聲音越微越細越遠了,那一大一小的影兒蒙在黑夜裡;我戀戀不捨地拖著疲倦的身子向家走去,不知走了多久……

「聽說了嗎?昨天晚上那班去天津的車出事兒了!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活著……」逐漸醒來的我聽到了細微的私語聲,猛地睜開了眼睛:「秀貞----」。

只見兩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我的眼前,原來是媽媽和宋媽;媽媽皺著眉頭,略微生氣地說道:「你這孩子!真不讓人省心!昨天回來的那麼晚,還在家門口睡著了!你可能不知道,那個瘋子啊,昨天不知道哪裡去了,那個經常跟你一起玩的妞兒也不見了。」

「依我看啊,準是那瘋子把孩子拐走了!」宋媽撇了撇嘴。

……

聽著她們喋喋不休的議論,我陷入了沉思:「秀貞她為了找到女兒而受了多少苦啊!現在她們終於有機會能一家團聚了,希望上天不要對他們太殘忍……」

轉眼間,五年過去了,我們的生活重新步入了正軌。大家也逐漸忘了所謂的「惠安館的瘋子」,而這千篇一律的日子卻總是讓我厭煩,兒時在惠安館與秀貞一起抓「弔死鬼」,一起染指甲,一起收拾屋子,一起玩耍的充滿歡聲笑語的畫面,卻總是浮現在我的腦海中,使我久久不能忘卻。

在放學後,我會情不自禁地漫步到惠安館門前,停留一會兒,不知為何,我總覺得秀貞一定會在回來的,帶著妞兒和思康三叔;畢竟上天多多少少都會憐憫一下那些有著悲慘遭遇,但卻心地善良的人。

夜幕降臨,我輕輕地推開家門,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英子,你可算回來了!喏,有你的信。」

我疑惑地小心翼翼地拆開了那封用黃色信紙包著的信:「安好,勿念--------秀貞一家。」我的嘴角微微上揚,善良的人結局一定不會多麼悲傷,這也是我深信不疑的;透過那封信,彷彿有一陣白薯的清香撲面而來,傳遞著幸福的訊息……

秀貞出走後……

趙瑞

遠遠的,聽見一群麻雀在叫,吱吱喳喳、吱吱喳喳。那聲音越來越近了......不是一個人,那聲音就在我耳邊。她說「......太太,您就別著急了,自己的身子骨要緊,大夫不是說準保能醒過來嗎?」

「可是她昏昏沉沉有十天了!我怎麼不著急!」我聽出來了,這是宋媽和媽媽在說話。我想叫媽媽,但是嘴張不開,眼睛也張不開,我的手,我的腳,我的身子,在什麼地方呀!我怎麼一動也不能動,渾身就像散了架一樣?

「這是在俺們鄉下,就叫中了邪氣了。我剛又去前門關帝廟給燒了柱香,您瞧,這包香灰,我帶回來了,回頭給她灌下去,好了您再上關帝廟給燒香還許願去。」

媽媽還在哭,宋媽又說:「可也真是怪事,她怎麼一拐能拐倆孩子走?這咱們要是晚回來一步,英子就追上去了,唉!越想越怕人,乖乖巧巧的妞兒!唉!那火車,兩人一塊兒!唉!我就說妞兒長得俊倒是俊,臉上那倆就是薄相喲......」

「別說了,宋媽,我聽一回心驚一回。妞兒的衣服呢?」

「雞籠子上扔的那兩件嗎?我給燒了。」

「在哪兒燒的?」

「我就在鐵道旁邊燒的。唉!挺俊的小姑娘!唉!」

看看白色的屋頂,白色的牆壁,白色的門窗和桌椅,這是什麼地方?她們說的又是誰?怎麼那麼熟悉?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我可以說話了。

聽見窗外的雨聲又似乎又回到那個晚上。我問媽媽說:「媽,外面在下雨嗎?」我還是愣愣的想,我要想出一件事情來。我偶然間看到媽媽的金鐲子,心想我不是送給別人了嗎?媽媽遞給我一個匣子,裡面有我手錶,還是修好了?時間滴答滴答的響,我的思想也一點一點呈現出來。可是,那段的記憶依舊碎片一樣。

我一再追問下,媽媽終於說出了真相......

那天,雨下的還很大。秀貞帶走了妞兒,我暈倒了,她和宋媽趕緊去追。無奈,秀貞跑的太快了,地上的水還很多。趕到火車站時,秀貞和妞兒已經提著行李開始上火車了。可是,秀貞上火車時一個不小心,絆倒在地,妞兒也摔倒了地上。行李掉到了另一個火車軌道上,那個行李彷彿對她來說很重要,她爬起來,急忙去撿那個行李。這時,一輛火車已經過來了,妞兒從地上爬起來,朝秀貞跑去。但已經來不及了,眼睜睜看著火車壓死了她們母女......後來媽媽看見了摔在站台邊的手錶,它已經壞了,於是拿去修了……

秀貞出走後……

李佳怡

秀貞提著一個沉甸的大箱子,拉著妞兒上了洋車。還沒坐定就對車夫說:「快,快,火車站,火車站。」秀貞的話說得是那樣急促,語氣是那樣強烈,生怕車夫浪費了一分一秒。

洋車拉動了,秀貞的臉色也緩和了許多,突然她假裝生氣地看著妞兒,對她說:「小桂子,你真夠貪玩兒的。昨天早上去哪兒啦?你知不知道媽有多著急?」說著,用手輕輕撫摸著妞兒亂糟糟的頭髮,然後緊緊把她摟在懷裡。

突然秀貞像是想起了什麼重大事情,說:「哎呀,你看看你,今天我們可是要去見你爸爸的,怎麼可以穿這樣的衣服呢?」於是,她提起古銅色箱子,把一件件衣服給妞兒套上換下,換下套上,嘴裡還嘟囔著:「你爸爸不喜歡這種花色,這件也挺好看,可是顏色太暗了,不行不行……」

妞兒怯生生的,一語不發,由著秀貞擺來弄,許久,她輕輕地問:「我爸是長什麼樣兒?」「你爸?他呀!長得很瘦,眼睛大大的。笑起來特別溫柔……」說著這話時秀貞的臉上蕩漾著羞澀的笑容,兩個淚坑顯得格外明顯。

天灰沉沉的,道路兩旁行人零零星星。冷颼颼的風兒不停地刮著。樹梢上的落葉慢悠悠地飄落下來。雨點兒像細絲兒似的向妞兒與秀貞灑去,把她們的頭上臉上蒙上了一層水珠。秀貞趕忙將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披在妞兒的身上,又問:「小桂子,你還冷嗎?可別凍著身子!」「媽,我好熱啊!」妞兒輕聲言語道。是啊,之前秀貞不知道給妞兒套了多少衣服呢,能不熱嗎?

一進火車站,秀貞突然看見人群中一個熟悉的背影,那不是思康嗎?她拉著妞兒疾步追去,大聲喊叫著:「思康!思康!」

可是,「思康」沒有絲毫要停步的意思。秀貞急了,哭喊著:「等一等我們啊!恩康,我不要你走!你看,我們有寶貝女兒了!」秀貞拉著妞兒,妞兒也緊緊拽著秀貞的手,她們向前跑著,追著。可是不一會兒,「思康」就不見了。

車站的盡頭一列火車拖著長長的白煙,轟隆隆開來,秀貞臉色煞白,她喃喃地說:「不!我不能讓思康走!不能!」然後扭頭對妞兒說:「小桂子,我們要攔住火車。我們不能沒有他啊!」

說完,她拉著妞兒跳下鐵軌,朝著開過來的火車使勁地揮著手,高聲大喊:「停下!快停下-----」可是火車卻是像一座大山般向她們壓來,頓時,染紅了大地,染紅了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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