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式戰爭來了，普京怎麼繼續打敘利亞這場仗？

2015年11月19日，俄羅斯國防部公布圖-95戰略轟炸機參與對敘利亞ISIS空襲行動的視頻截圖。 本文圖片均為 視覺中國 圖

敘利亞衝突爆發5年左右，局勢幾經反覆，已經從最開始的巴沙爾和自由軍的兩軍對壘，發展到巴沙爾、反對派和極端組織「伊斯蘭國」（IS）的「三國演義」，黎巴嫩真主黨和伊朗的介入一直不過只是枝節。但10月底，俄羅斯總統普京突然高舉反恐大旗出兵敘利亞，猶如「神來之筆」，讓敘利亞內戰的形勢發生了轉折。

如果從地緣政治的角度上看，普京此舉確實讓奧巴馬尷尬不已，但仍不至於手足無措。畢竟俄羅斯現在的實力今非昔比，能夠支持在敘展開的部隊規模有限，加之巴沙爾政權的軍事實力大為折損，雖然能在俄羅斯空軍的支持下有所作為，但還遠遠達不到重振旗鼓收河山的地步。

2015年3月26日，俄羅斯濱海邊疆區，俄羅斯空軍獨立旅傘兵參加軍事演習。

俄武裝又強大起來了？

敘利亞戰場主要是在空中和陸上展開的，俄軍的裏海區艦隊雖然用巡航導彈讓人眼前一亮，但面對大規模作戰時意義有限。因而重新盤點俄羅斯武裝力量的家底，先不考慮海軍力量。

從空軍實力看，俄羅斯貌似強大，但很大程度只是紙面上的。除了能夠時常亮相的「飛行文物」圖－95戰略轟炸機之外，大量的轟炸機已經處於封存狀態。現役飛機中，多用途殲擊機不過400架，強擊機/殲擊轟炸機不到600架，還有約100架左右的轟炸機。眼下，俄羅斯空軍還在為實現完好率80%的目標而努力，再考慮到維護保養和配備人員等因素，能夠處於作戰狀態的飛機應該在700架左右。這700多架飛機中，還包含了一定數量用作訓練。因此可以斷定，僅就規模而言，俄羅斯空軍對於敘利亞境內目標的空襲強度，無法企及伊拉克戰爭或者阿富汗戰爭中的美軍。

俄羅斯陸軍部隊雖是傳統強項，且經過謝爾久科夫-紹伊古改革之後，編製變得相對充實，反應能力也有所提高，但規模縮減、員額數量下降、堪用裝備老舊等問題在應對敘利亞這樣的境外行動時會凸顯出來。目前俄陸軍現役裝備和單位約計有：27萬人，2500輛主戰坦克，3500輛步兵戰車、傘兵戰車，還有5100門火炮、火箭炮等，這些數字看似不少，但一旦考慮到俄羅斯廣闊的地域，以及在獨聯體內部部分成員國（摩爾多瓦、亞美尼亞以及塔吉克等）承擔的防務義務等實際情況，就會發現抽出數萬機動打擊部隊遠赴境外可能面臨的窘境。

俄羅斯空降部隊雖是一支全機械化的地面作戰力量，但為了便於空中機動，付出的代價就是武器裝備的輕量化。如果將其投入消耗性的地面戰，顯然有些不合時宜。

15年10月16日，俄羅斯新西伯利亞，俄羅斯內政部地區司令部的特種部隊成員在Gorny訓練中心。

普京還有多少牌可打？

可見，普京還能打出的牌真的不多了。

原本實力有限的俄軍，還需應付比敘利亞更為要緊的任務，如高加索地區的車臣武裝和南奧塞梯地區，甚至還有烏克蘭東部地區。這些地區目前雖然相對平靜，但並非安全無虞，因此俄羅斯還需要保持相當的軍事力量作為應變。其餘所剩有限的部隊，還要分配到廣袤的領土（無論如何普京也不敢唱空城計）。所以，單就部隊規模來說，這次俄出兵敘利亞的一個空軍團級規模部隊，已經是不小的努力了。

俄羅斯2016年國防預算約為465.5億美元，考慮到目前的經濟狀態，這一數字未來增加的可能性不大。因此現有規模的介入每天數百萬美元的花費，已經讓普京勉力應付了，因此，擴大空襲規模、派出更多的飛機顯然更為困難。

2015年11月17日，俄羅斯莫斯科國防管理中心召開會議，討論俄羅斯在敘利亞的空襲行動，普京出席。

另外，敘利亞當地的機場容納能力有限。現有的機場距離反政府勢力不過40公里左右，有遭到火箭彈一類遠程火力或者地方滲透進來的小股部隊襲擊的可能。新解圍的阿勒頗機場是一個深入敵對勢力控制範圍的突出部，上述問題更加嚴重，短時間內不可能作為俄羅斯空軍的前進基地。敘利亞政府軍的實際戰例也表明，他們根本無力建立嚴密的封鎖線護衛自身後方目標安全。因此，在地面部隊大規模介入敘利亞內戰之前，俄羅斯擴大派遣的空軍規模並不現實。

追溯歷史傳統，俄羅斯地面部隊對於空地火力協同並不如美軍一般熟練，更習慣於依靠自身編成內的炮兵火力作為第一支援力量。IS既沒有像樣的空軍力量，也不具備明顯的火力優勢，因此地面炮兵的費效比要遠遠高於空中打擊。目前敘利亞政府軍的戰場表現也充分說明了這一點，作為原蘇軍的學生，他們在得到俄羅斯空軍的火力支援下，戰果並不顯著。

因此，未來俄羅斯除了增強敘利亞政府軍地面部隊的空地協同能力之外，最大的可能是通過種種手段加強敘利亞政府軍一線炮兵火力、步坦炮協同作戰能力。目前在敘利亞政府軍的前線發現了一些只有俄羅斯陸軍才裝備的新型炮兵武器（TOC1噴火坦克、2C19自行加榴炮、「龍捲風」火箭炮）也表明了這一點。當然，俄羅斯陸軍抽出少量幾個機械化旅和炮兵旅，再配合部分空降兵部隊協助敘利亞政府軍作戰的可能性仍然是有，只是難以達到類似阿富汗戰爭那種全面干預的規模。

目前，雖然普京一再否認俄羅斯已經派遣了地面部隊參加敘利亞內戰，但他承認派出的「軍事技術人員」，是否涵蓋了大量的指揮控制人員、前線觀察人員以顧問的名義操作上述武器裝備參與作戰，就是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了。

當然，依照俄羅斯此次干預敘利亞的行事方式，俄羅斯海軍的「獨苗」、「庫茲涅佐夫」號航母也有可能出動艦載機參與到空襲中去，不過根據其裝備實力來看，象徵意義和練兵的目的可能遠遠大於實際的作戰效果。

2015年10月2日，法國巴黎，「諾曼底模式」四國峰會在巴黎舉行。普京和奧朗德交談。

法國人來了，合作可能嗎？

隨著巴黎的槍響，法國全國為之衝冠一怒，奧朗德宣戰話音未落，法軍加大了空襲IS組織的力度。

俄羅斯在巴黎事件後的一面向法國伸出合作之手，表態應當合作打擊恐怖主義，一面又以公布俄羅斯客機墜毀是恐怖襲擊結果為由加大了打擊力度，甚至不惜本錢從國內出動遠程戰略航空兵所屬的轟炸機使用了大量空射巡航導彈，再次對IS進行打擊。

普京此舉一方面是對國民有所交待，另一方面也是向法國進一步展示肌肉、表現合作的能力。

作為一個成熟的政治家，普京很善於在對自己實力有正確認識的基礎上，走出一步步妙棋。在敘利亞的軍事介入方面，普京深知沒有足夠的實力與美國對抗，因此在強勢宣布派遣空軍介入的同時，一再表明無意派遣地面部隊參加作戰。這個態度經常被理解為俄擔心重新陷入阿富汗戰爭一般的泥潭，但在更深層面，普京擔慮的恐怕是一旦俄軍直接介入地面作戰，與空襲中的美軍發生誤擊的風險勢必成倍增加，那是一個他無力面對的尷尬局面。

假設俄法在出動地面部隊問題上取得一致，對於雙方都甚為有利。但是奈何法國強烈支持「世俗民主反對派」的立場，不可能不讓巴沙爾政權高度警惕。另外，日前美國總統奧巴馬講話中，對於派遣地面部隊持有強烈的否定態度，因此法國不太可能拋開北約框架單獨行動。畢竟前述俄軍的困境對於法軍來說同樣存在，還缺乏巴沙爾政權的合作，因而根本不具備單獨出動地面部隊的能力。

對於法俄來說，最現實的合作在敘利亞空襲行動的協調機制，俄羅斯甚至可能邀請法國參與在巴格達建立的四國情報中心（目前成員國為俄羅斯、敘利亞和伊朗、伊拉克）。但此舉同樣不是美國所樂見的，因為這就意味著，烏東衝突以來北約對俄的制裁措施付諸流水。不過，這對於普京來說則是孜孜以求的「絕處逢生」，因此他盡可以表態「並非僅僅支持巴沙爾」和「建議在聯合國框架內解決敘利亞問題」，只要俄羅斯空軍飛行在敘利亞的天空里，他始終是最大受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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