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碎在花季里

影史100佳青春電影

《甜蜜十六歲》

（2002，英國）

編劇：保羅·拉弗蒂

導演：肯·洛奇

主演：馬丁·康普斯頓、威廉·魯尼

故事

15歲少年萊姆一直期待著替男友斯坦頂罪的母親出獄，帶她逃離被男友和祖父控制販毒的生活。為了達成這個願望，萊姆和好友彈球想盡辦法掙錢，想要買一座湖邊小屋。一次偶然的機會，萊姆利用從祖父那裡偷來的毒品，掙到一筆錢，付了房子的首付，卻也得罪了當地的黑社會。

萊姆的能力得到黑社會頭子的認可，將他招致麾下，萊姆看到了新的希望。與此同時，湖邊小屋卻突然被燒毀，好友彈球也與他分道揚鑣。

當萊姆喪失了友情和自己的原則，付出了如此代價之後，終於等到了母親出獄。他帶著母親來到新居，歡慶之後的母親卻不辭而別，跑去找自己的男友斯坦。憤怒的萊姆絕望地想要帶母親回家，卻遭到拒絕，終於他將手中的彈簧刀刺向斯坦的身體。

失去一切的萊姆，在16歲生日這天茫然無措地站在海邊，獨自體味著生命的痛苦與焦灼。

影評

英國著名導演肯·羅奇是堅定的社會寫實派，始終將鏡頭對準底層生活，同時也體現出自己的左派立場，不論是在《瓢蟲、瓢蟲》中與社會保障制度作戰的母親，還是《小孩與鷹》中惡性循環的工人階級生活，肯·羅奇一以貫之地將電影的道德關注力量投入到現實世界中。

《甜蜜十六歲》中的萊姆有著所有「殘酷青春」影片中問題少年一樣的氣質，但他的行為和內心卻絕非虛無空洞，萊姆身上有著優秀品質：絕佳的執行力、膽量與勇氣，以及堅定的信念。然而萊姆這些「甜蜜」的部分卻錯生在惡劣的家庭和社會環境中，錯用在了底層絕望生活的常態中，故而無法超脫。

片中被祖父砸碎扔在樓下的航模、望遠鏡，讓我們看到這個男孩內心世界美好的一角，面對被砸碎的生活，他只好義無反顧地走上街頭。在這之後，萊姆獲得的兩次賺錢機會都是非正常的，第一次是偷取祖父藏在狗窩中的毒品，另一次則是被黑社會認可後繼續販毒。

為了「與母親一起生活」這麼一個簡單的願望，萊姆努力適應著外部環境，在這個過程中，他首先放棄了自己的非暴力原則，發現僅僅「依靠頭腦」不過是個奢望，在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只好向黑社會證明自己能夠殺人的能力，雖然只是一次測試，但萊姆內心的某種東西破碎了；同樣是為了那個簡單的願望，萊姆只能放棄友誼，惹是生非的好友彈球憎恨萊姆的拋棄，將萊姆拖入了一個兩難境地，他的內心再次破碎。

影片中那把彈簧刀，從萊姆最初拒絕使用，到虛晃一刀，再到最後持刀刺入他人身體，這個過程說出了這個少年被暴力同化的過程，也是內心世界那些美好部分被徹底擊碎的過程。

當這個15歲的少年毫無依傍地走上街頭，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從事任何正常職業，也得不到任何成人世界的幫助，唯一能做的就是依靠自己的努力，同時還必須以良知、道德和內心的情感為代價去交換。當他的願望實現，母親卻再次回到男友身邊，這個少年被底層世界的絕望邏輯徹底激怒。

肯·羅奇以萊姆這一人物形象，以客觀冷靜的鏡頭將底層世界的邏輯怪圈展示出來。雖然與青春題材反抗父輩的人物邏輯相似，但是影片的殘酷之處卻具有十足的現實意義，這不是中產階級青年精心打扮出的朋克造型，在一番矯揉作態之後，最終回歸與父母如出一轍的正常世界；而是一個底層少年想要超越罪惡環境，期望獲得一個家庭空間卻最終被這個惡劣環境裹挾，繼續傳遞這一絕望邏輯的故事，而這兩者最大的差別就在於階層。

在這一層面上，影片所表達的內涵與《小孩與鷹》中通過哥哥傳遞給弟弟的那種絕望感是相通的，這種內化的絕望可怕之處正在於自己無力追求美好的同時對他人美好世界的無意識戕害。

《甜蜜十六歲》中彈球燒毀湖邊小屋、萊姆的母親再次回到男友身邊，很精確地傳達出當人們長期浸染在一個絕望世界裡，便失去了追求美好的能力，只能重複地自暴自棄和彼此戕害。當萊姆費盡心力卻得來一場虛空的時候，站在海邊的他大概正是對這種難以改變的邏輯感到絕望，迎來16歲的他再次面臨一個兩難選擇，在失去了這麼多之後，他是否還有勇氣獨自追求一種甜蜜而美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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