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別做鬼,因為真的太孤獨了!
文丨綠擼
不耍流氓,來點逼格
《海邊的曼徹斯特》的熱度還沒有完全散去,「最喪奧斯卡影帝」卡西·阿弗萊克又出新作了。
這次他比之前更喪,演了個鬼。
沒錯,孤魂野鬼的那種鬼。
不過,這大概是綠擼見過的最不凶(還有點萌),也最喪的鬼了。
在今年1月聖丹斯電影節上首映的這部獨立影片,以其獨特的風格和視角掀起了兩級分化的議論。
一類觀眾黑人問號臉地罵著「什麼鬼?」,然後憤然離場,甚至不能堅持看完整場電影。
另一類則大讚其精彩、卓越。
這樣的結果完全是影片自找的——「昏昏欲睡」(因人而異)的慢節奏,大量固定長鏡頭,一隻毫無戾氣穿著簡陋的鬼,實驗性質的形式,形而上的主題。
但正是這種絕不迎合討好觀眾的姿態,才呈現出了一部你未曾見過,也一定不能錯過的鬼片。
《鬼魅浮生》
《鬼魅浮生》在眾多方面都是特別的。
全片採用4:3標清電視畫幅,在構圖上呈現出復古的美感,同時將更多事物遮擋在畫幅之外,又添神秘感。
在敘事及鏡頭語言上,極盡簡潔、緩慢、綿長,不禁讓人有與諸多大師的經典影像隔空鏈接之感,如塔可夫斯基的《潛行者》等,令人感動,而其實驗性和先鋒性又令人欣喜。
在對情感的細膩表達上,也是少有的把握住了微妙情緒與宏大命題之間的關係。
將情感置於時空的更換輪迴之中,體現人只不過是宇宙中漂流的一粒塵埃的無力和孤獨感,也在最終給人帶來諾蘭《星際穿越》般的震動和熱淚盈眶。
這些特質,讓它成為綠擼今年迄今為止的觀影最佳。
壹 | 白床單是一個人死後的全部財產
《鬼魅浮生》的故事很簡單,但又絕不止那麼簡單。
阿弗萊克飾演的C和魯妮·瑪拉飾演的M是一對非常甜蜜的戀人,兩人住的房子經常有一些異常的聲響。
魯妮·瑪拉:憑《卡羅爾》獲戛納影后
M想要搬走,C有所猶豫,兩人在此事上產生了一些分歧。
在終於決定搬走時,M卻出車禍死亡。
在醫院的停屍間,C一個人繞著M看了一圈,便把白布蓋起來離開了。
鏡頭停在這裡一共3分鐘,窺視著停屍床。長久不動的鏡頭讓你知道,遲早會發生點什麼。
3分鐘後,床單下的人坐起來了。
不是詐屍,而是一隻鬼的誕生。
他身披白床單,眼睛被掏了兩個洞,剛一出現像某種惡作劇搬,讓人忍俊不禁,有些無辜、呆萌、憂傷的樣子讓人想起宮崎駿的「無臉男」。
從古時候起,為了防止有人假死,人死後往往被蓋上一張輕薄的黃表紙,以測探是否還有呼吸。
到了現代,為了讓親友不至於被死者的面相所驚嚇,同時也給傷感以緩衝,普遍採用白布蓋住死者的臉,白色素凈,以示悼念。
蓋上白布也成了死亡的證明。
所以在《鬼魅浮生》中,死後的鬼魂全身被白床單(也有碎花床單)覆蓋,在我看來並非一種簡陋,而是死後一無所有,肉身消失的體現。
將屬於人的一切包裹在與身體最後親密接觸的物件之下,用素白和整齊劃一的外形將原本屬於人的表情、聲音、語言、情緒通通「被死亡」。
留下的只有禁錮呼吸的被束縛感,以及單一木訥的肢體舉動——轉頭、抬手、坐下,由此散發出身不能由己,話不能直說的悲劇感。
這悲劇傳達出的強烈情感共鳴是孤獨。
成為一隻床單鬼後,這個世界來來往往的人將不再看得見你,而即使碰到自己的同類,比如C在片中碰到的花床單鬼,它們的對話方式也僅限於微小的肢體動作。
在形形色色又千篇一律的鬼中,白床單就是C的身份證。
也是一隻鬼最具本質與合理的造型。
貳 | 注視讓庸常事物變得重要
鬼C遊離、靜默,拒絕了上帝的邀請,拖著白床單獨自穿過大地,回到了和M的家。
悲傷的M沒有痛哭流涕、歇斯底里,卻魂不守舍、茫然無措,強迫自己進行動作,做著做著卻又發現沒什麼必要,一旦停下便會陷入短暫的空虛之中。
C回來後,只是靜靜看著M。
友人給M送來一個巧克力派,無所適從的M坐在地上開始吃起來。
這裡就出現了讓很多人退場的5分鐘吃派長鏡頭。
M坐在地上,C站在不遠處看著她一勺一勺戳起巧克力派送進嘴裡,這個鏡頭結束於她在這種發狠般的吃法後,跑去洗手間嘔吐。(據說這個鏡頭瑪拉一條過)
有人覺得這無聊到遭人厭惡,但在我看來,此處電影時間等同於現實時間的做法,恰恰最能表達並不外放的人物情緒的變化。
你大概從沒認真看一個人吃飯看5分鐘,但正是這種不願錯過任何一勺的窺視,將讓你獲得一次痛失愛人後情感漸變的體驗。
就像蔡明亮也曾用特寫拍過李康生蹲在路邊大快朵頤地吃完整餐盒飯。
而影片的不同卻在於,看著M吃派的不止我們,還有C。
C一動不動看了5分鐘,沒有任何行為或表達,而這種靜默的力量卻讓人更深理解這5分鐘凝視里的愛意。
固定鏡頭長久的注視,讓事物變得神秘和重要起來。就像長時間看著一個字,它會慢慢不像它本身一樣。
人們期待固定鏡頭裡的事物發生意想不到的變化,而創作者們大部分時候想告訴你的是,庸常生活里的諸多「無聊」之事,也一樣需要花費時間成本。
比如吃5分鐘的派和看半個小時的畫,它們都是人生中無法快進和跳過的內容。
而它們本身擁有的詩意,是你一再錯過的。
叄 | 時空殘存愛的歷史
在C的「陪伴」下,時光流逝,四季輪迴。M慢慢回到了正軌,也開始嘗試接受新的戀情。
這一切起初讓C無法容忍,它像大家希望看到的那樣,把燈搞得忽明忽暗的。
然而這並不是「惡鬼養成記」。很快,M打包行李,永遠離開了這裡,C獨自留守。
它選擇留下是因為一個紙條。
那是M從小養成的一個習慣,會在曾經住過的房子里,在不同的角落或者縫隙留下一些關於此情此景的字條。
這次M走之前,將一張字條放進了牆壁的木頭縫隙里,然後用漆封起來了。
C在空蕩的房子里遊走,時空開始輪換。
屋子裡住進了一個單親媽媽和兩個孩子,C在回味過來一切後,首次大發雷霆,像一個真正的鬼那樣,砸碎盤子、搞壞燈光。
這家人離開了,C又走進了一場party。
其中一人高談闊論,大膽陳述他極虛無主義的宇宙觀:宇宙膨脹-坍塌-再次爆炸,在輪迴中,可能唯余《歡樂頌》和《蒙娜麗莎的微笑》可以喚醒人類的記憶。
這段中心思想總結式的發言,是全片的理論依據,解釋了C遭遇的一切。
同時證明文明的意義,只有它才可能在時空的裂變中得以永存。
而C的存在,則證明了愛與執念同樣能夠永存,因為最終C也聽到了他曾創作出的那首歌曲。
經歷party之後,C變成了一個默默摳牆的鬼。勝利在望時,拆遷隊來了,房子成了一片廢墟。
緊接著,高樓大廈築成。
絕望的C從燈火輝煌的樓群中跳下,卻來到了百年前房子的位置。遇到了同樣有藏紙條習慣的小女孩,那或許就是M的前世。
百年過去,又是一個輪迴,C看到自己和M在中介的代領下走進了房子。
鬼魂C目睹過去的一切重演,他們的甜蜜、溫柔、爭吵,這無疑是既幸福又殘忍的。
它看到M問活著的自己為什麼這麼喜歡這座房子。
C回答:因為歷史,這裡有我們的歷史。
影片中曾多次出現拍攝房子的固定鏡頭,也在不斷交代空間與人物之間存在著深刻而隱秘的聯繫。
而活著的C所不知道的是,這歷史的親近感,正是因為上一世死去的他還不願離去。
當活著的C終於決定要離去時,鬼魂C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為了留住他們用力按下了鋼琴,在深夜發出了巨響。
可悲的是,正是這一聲,讓兩人更加決定離開。
而一切在這裡,與影片開頭的故事形成了一個完美的閉環,C和M聽到的這所房子所有的詭異的聲響,都來自於C本身。
最終,活著的C難逃厄運,再次車禍身亡,房子里住進了第二個鬼魂C,它的輪迴又將繼續。
而第一個鬼魂C,終於拿出了那張紙條,在打開的一瞬間,C瞬息消失。
沒有人知道那裡面寫了什麼(導演稱那是瑪拉自己寫的一句話),而那也並不重要,因為執念本身的消失,就意味著鬼魂C不再有繼續留戀的理由。
就像C與花床單鬼兩段悲傷的對話:
花:我在等個人。
C:等誰?
花:我不記得了。
當房屋拆除,花床單鬼站在廢墟上說:我覺得他們不會再回來了。
隨即消失。
你難以相信一個鬼魂可以只為了一張紙條,為了一個人,可以承受孤獨輪迴,無盡等待,這究竟是愛情的偉大,還是人類信念造就的奇蹟?
而一旦失去信念,絕望也只在瞬息之間。
截止明天中午12:00
鮮女會選
1個沙發+4個走心評論
被回復直接掃碼加 wo
領【現金】紅包
- FIN -
※雖然我閉著眼睛,但是我卻可以看見你
※我不想要你的餘生,我想要我的
※他是爆裂藝術家,「天梯」讓他變成極致浪漫派
※我總是希望遇見一位畫家
TAG:小鮮電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