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的詩與洪秀全的詩，哪個更臭？

文｜陳事美

乾隆與洪秀全，根本不是同一個時代的人。但兩人都是領袖，一個是大清帝國的偉大領袖，一個是太平天國的偉大領袖。除此之外，他們還有什麼相同的地方嗎？有，他們都愛寫詩，而且詩歌水平都很臭。

乾隆與洪秀全

乾隆愛寫詩，知道的人並不是很多。乾隆壽命88歲，25歲登基，在位六十年，做「太上皇」三年。統領天下的同時，乾隆最愛舞文弄墨，沒事就要寫兩首詩。據統計，他這一生共寫了43584首，與《全唐詩》收集的唐詩數量相當。乾隆以一人敵一朝，完全可以申請吉尼斯世界記錄，相信這世界上沒人再比他能寫。

乾隆活了88歲，約3.21萬天，寫了約4.36萬首詩，平均每天要寫1.35首詩。這種創作速度非常驚人。但寫了四萬多首，為何沒有一首得以流傳呢？

乾隆不是生逢戰亂，在皇室內受過全國最好的傳統教育。乾隆固然不用參加科舉考試，但無論才學還是眼界，相信少人能敵乾隆。如此高的文化修養，卻寫了一堆垃圾詩歌，那不能不讓人感到奇怪。其實，這與乾隆的執政心態有很大關係。

乾隆寫詩大概有兩個特點。一是年輕時寫詩少、年老時寫詩多。二是年輕時詩作水平較高，年老時水平較低。這就說明乾隆寫詩越寫越臭。

不得不說，乾隆創作詩歌的這個規律是完全受執政心態變化影響的。年輕時的他，意氣風發，謙虛謹慎，勤奮愛學，在這種狀態下，創作的詩歌自然水平會高些。到了老年，乾隆自詡十全武功老人，志得意滿，思想僵化。這時的乾隆傲嬌得要命，很難聽進去別人的意見。他寫詩像寫日記，流水線式生產，高質量作品自然難以尋覓。

另外，乾隆作為皇帝，每日政務繁忙，所謂日理萬機。如此環境下創作，詩歌就容易寫成各種國政大事的流水賬。而作詩最需要的卻是想像力，政務纏身的乾隆恰恰缺少這點，他的詩幾乎沒有意境的描寫，都是平鋪直敘，更像是工作日記加上詩歌「美圖」加工、拼湊而成。乾隆喜歡杜甫，而厭惡李白，也正說明了這點。喜歡杜甫現實主義的風格當然也能寫出偉大作品，但乾隆身居廟堂，高高在上，又缺乏杜甫那樣的情懷與觀察力。

下面是一首收錄在《御制詩集》中的乾隆詩作，這是後半部分。

本朝善治河，靳輔齊蘇勒。

斌實可比靳，弗徒保工急。

至其於齊也，有過無不及。

惟是閉三壩，自信過於力…

乾隆的詩到底什麼水平呢？他自己的評價是這樣的：余以望九之年，所積篇什幾與全唐一代詩人篇什相埒，可不謂藝林佳話乎？

意思很明顯，偶如此高齡，寫了辣么多的詩，可與全唐詩人媲美，絕對是中國文學史、詩歌史的一朵奇葩。

但後世文學大家對乾隆的批評可絲毫不留情面。比如錢鍾書就抨擊乾隆的詩歌是「極以文為詩之醜態」。在錢鍾書的眼裡，乾隆作詩是醜態百出，不以為丑，反以為榮。金庸批評得更直接，說乾隆連秀才都不如。

乾隆死後半個世紀，中國西南爆發農民起義。太平天國的洪秀全橫空出世。作為天王，太平天國的創立者與領導者，兼精神領袖，有意思的是，洪秀全也喜歡寫詩。領袖寫詩與常人不同，在抒情感懷的同時，領袖總想要一種君臨天下的意境。可惜乾隆把詩寫成了流水賬日記。洪秀全又如何呢？

論寫詩水平，就不能不提教育背景與文化修養。與乾隆享受的皇室私家頂級教育不同,出身於貧困農家的洪秀全讀的書並不多，曾多次到廣州參加科舉考試均未中。一次次的打擊讓洪秀全怒火中燒，直接砸了孔老二的牌位，甚至還喊出了「老子將來要考別人」的誓言。後來就有了洪秀全到廣西傳教並起義的事。

從這段經歷可以看出，洪秀全的文化程度也不算很低，至少能從花縣考到廣州，非要與今天類比的話，怎麼說也應該是高中畢業的水平。「高中畢業」的他，後期整天忙於傳教起義，根本無暇看書，文化修養大概也就定格在這個水平。

洪秀全一生寫了多首詩，似乎並沒有詳細記載，但他也是高產的詩人。在他進入南京後的三年時間內，就創作了476首「天父詩」。天父詩，如此高大上的詩又是怎樣的呢？隨便找幾首列出來供大家瞻仰。

只有媳錯無爺錯，

只有嬸錯無哥錯。

只有人錯無天錯，

只有臣錯無主錯。

狗子一條腸，

就是真娘娘。

若是多鬼計，

何能配太陽。

跟主不上永不上，

永遠不得見太陽!

面突烏騷身腥臭，

嘴餓臭化燒硫磺!

讀了洪秀全的「天父詩」是不是很驚訝。這哪裡是詩，分明就是順口溜嘛。對！這就是洪秀全的真實水平，寫詩的風格基本就是順口溜。一方面因為他文化程度不高，另一方面，或許跟他是客家人有關，因為客家人之間流行著各種通俗的順口溜小曲。

更為搞笑的是，洪秀全在寫給英國人的信中，也用的是順口溜體。「朕之胞兄是耶穌，朕之胞弟是秀清……爺哥帶朕坐天國，大顯全能坐天堂……西洋番弟把心開，朕前上天見爺排，萬國扶朕在天台……」

乾隆與洪秀全兩人都是高產的詩人，但兩相對比，水平高低還是很明顯。簡單來說，乾隆是流水賬，洪秀全是順口溜。乾隆至少還有些追求，比如模仿杜甫、元稹、白居易等人。反觀洪秀全寫的根本不是詩，文字意境沒有絲毫的美感，更多是粗俗、低俗的內容。

他們的作詩的水平為何沒有提高呢？這個似乎好解釋。由於他們處於萬人之上，大臣對於領導的詩歌只有讚揚，不敢批評。這種肉麻吹捧的場面很容易想像，吹捧多了，乾隆與洪秀全都自以為自己的詩歌可以蓋世了，其實連屎都不如。但這話誰敢說。

一個不能批評的時代，皇帝沒有進步，社會又怎能發展呢？知識分子沒有底線的拚命頌揚，集體沉淪之下，社會又如何能進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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