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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作家、編劇納蘭香未央——愛是永恆的創作之道

納蘭香未央 近照

從宗教的角度說,我更想用愛的角度來看事情。應該用豁達的態度來看待人生,原諒一切,慈悲為懷。

思考 THINKING

在這一篇里,我會和大家分享一些納蘭創作層面的東西。事隔一個多月才動筆,但是聽著和納蘭的錄音,彷彿時光倒流,又回到了在拉斯維加斯那天。

我還能清晰地回想起她講述塑造楚天舒這個人物形象時的深情。那是作家對自己創作人物的理解和愛。

任何藝術形態的最高強度都是由一副深思熟慮、堅定冷靜的頭腦來實現的。所以納蘭不會被讀者牽著走,她很清楚她筆下每一個人的走向。

但是聽著她敘述《若愛重生》三步曲的創作歷程,我發現:作家最深層的自豪,並不在於偶然的智慧,而在於推動大批形象有組織地前進的能力,她可以在自己的手中感受到生命的滋長。

誠然,如同納蘭,只有在慈悲為懷的作家手裡的生命,才能同樣喚起讀者的理解和愛。

小說作為獨有的具有敘事方式特性的一類藝術,告訴讀者,一切只有從最普通的情感出發,才能觸及最有力,最細膩的東西。內心寬容柔軟的作家在小說里讓大眾明白,如果愛能夠被拯救,那必將通過事件被拯救。

這同樣就反映在納蘭和我對於小說創作和劇本創作的討論里,小說可以使用省略的技巧,適當的留白也能把握住人記憶的均衡,可劇本,必須結構清晰,邏輯嚴密。

最近一個月我都在關注納蘭的劇本創作。她披星戴月深入到維和部隊去採訪,到醫院去學習,她的足跡遍布普外科、中醫科、腦外科,深夜還在鑽研微型地雷的專業原理。她很辛苦,可每一條微信朋友圈透露出來的都是滿滿的陽光。

作家把對作品、對世界的感情集中起來,加以揀選後展現給讀者。納蘭只想用作品告訴所有人:「請用純凈的心和眼去看我們身邊樸素、真實,挺身而出,負重前行的普通勞動者,他們是真正值得尊敬和謳歌的。」

納蘭前不久轉載了作家余華的這段文字:我相信文學是由那些柔弱同時又是無比豐富和敏感的心靈創造的,讓我們心領神會和激動失眠,讓我們遠隔潛力仍然互相熱愛,讓我們生離死別後還是互相熱愛。

這樣一個樂觀豁達的作家,她的文字必將陪伴她在探尋真理的路上,進一寸有一寸的歡喜。

我寫的時候會帶著理解和愛,我也希望收穫讀者理解和愛的回饋。

對話 TALKING

靚靚:你在寫作的時候,都是在腦子裡構思好才下筆,那在下筆的過程中會不會突然有靈感,讓你想打破原先創作的意圖?

納蘭:有呀。這種情況很多。因為我以前做前面幾本小說的時候,包括你很喜歡的《若愛重生》,150萬字,我都沒有大綱。好多人都不相信,說怎麼可能,你這小說怎麼會沒有大綱。我就說,你非要說有個大綱,就是大概的人物我腦子裡是有數的,關鍵是寫哪一年到哪一年我心裡是有數的,剩下的結構,一些具體的情節故事,我當時是沒有的。我是憑著自己的一種感覺,我了解這個人物的人生軌跡大概是怎麼樣的,就順著這種感覺來寫。我不太受讀者的影響,但當然這時候我如果看到一些文獻,哪怕生活中一些事情可以啟迪我,我就會產生一些諸如改個方向之類的想法。

靚靚:但是總體的結尾不會改?

納蘭:也會改。有時侯連人物命運的走向都會改。我記得當時寫《若愛重生》的楚天舒,他是大家都特別喜歡的一個男孩子。

靚靚:某一部結局的時候,找不到他了。

納蘭:當時我沒有打算寫三部曲,我只想寫到《圍城》結束,1947年的時候。那時候我的設計是楚天舒犧牲。他是一個在美國受過特訓的,非常有才華有能力的雙面間諜。我想,這樣的人物,我偏偏就要給他一個很意外的死法——在一個偶然的情況下失蹤,被人打死。我認為這樣一個悲劇的震撼力是很強的。可是當時在網上那幾個朋友看了以後,甚至很多讀者就在那裡哭天喊地,一個生活在美國的讀者跟我說:我五十多歲的人了,看著看著我突然關上電腦放聲大哭,我兒子媳婦全跑進來問我怎麼了,我說小楚要死了,但他們不知道小楚是誰。納蘭我能不能請求你,不要讓他死,讓他受重傷、癱瘓都可以,或者失蹤,給他開放結局都可以,別寫他死,我受不了。

看到這麼多呼聲,我當時很猶豫,因為我很少受讀者左右。但是我突然有了靈感——如果小楚不死,那他和江沁梅就有可能成為夫妻,那麼解放後他們又會是什麼情況呢,然後我就萌生了寫第三部的想法,把江靜舟和楚天舒這兩代紅色特工的人生一直寫到晚年,想給他們一個交代。但其實這是不好寫的,因為建國後,你知道,有很多次浩劫什麼的,比較敏感,但是我還是想把它寫出來,所以才有了第三部《彼岸芬芳》。然後很多人看了之後說,幸虧楚天舒沒死,《彼岸芬芳》是三部曲里我們最喜歡的一部。

靚靚:其實我看你小說的時候,我沒有按順序從第一部看到第三部。我是先看了第三部,才回過頭去看第一部,第二部。

納蘭:那能看得懂嗎?

靚靚:看得懂。因為我會自行腦補。我會想,楚天舒回來了,江沁梅哭天喊地非要去找他,即使楚天舒死活不願意和她在一起,我就在猜測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後來發現這個過程還挺有意思的,因為回過去看第一部第二部的時候就更有感覺。雖然我知道他的命運走向,可是我就特別觸動,導致最後我又再看了一次第三部。

納蘭:對,因為小楚這個人物塑造起來特別有意思,沿著剛剛我們說會不會有突發靈感就改變的話題多說兩句。我當時甚至在第一部的時候跟讀者開玩笑,讓他們猜小楚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是個中共特工,還是表面上的紈絝子弟,後來被江沁梅感染才加入的共產黨陣營。大家後來就分派,各執一詞。我就在想,我先寫到第一部結束,讓你們猜不到他的身份,而且我可以讓他隨意改變。所以楚天舒這個人物給大家印象也比較深。

靚靚:網路上有很多評選說哪一個演員最適合飾演楚天舒。好像版權已經被買了對吧?

納蘭:對的,電視劇的版權在2015年底就被鑫寶源影視影視公司買了,就是趙寶剛導演的創作工作室。

靚靚:買了之後我們就一起期待吧。

納蘭:因為趙導比較認真,而且是大牌導演,他又找了一些編劇在做劇本,這個過程比較長,精雕細琢去做。

靚靚:通常小說被改編成電視劇的時候,人物的性格都會有些改動。你現在也開始做劇本,在做《哈羅!中國軍醫》,當時小說里的人物和劇本里的有所不同嗎?

納蘭:有很大改動。因為小說是很自我的東西,完全我一個人說了算。但是劇本不可以,劇本是很多人意識的體現。比如投資方、製片、導演,甚至有些導演也會提出建議,在中國就是這樣一個現狀。所以我覺得,不客氣地說,編劇是一個很無奈的職業。我當時想的很簡單,我認為我自己改編自己的東西,應該很好。沒想到受到很大打擊。但是現在我適應過來,我就覺得其實是雙刃劍。有些事情是壞事也是好事。比如聽了很多意見之後,在強化情節這個方面,我會很注意。並且我現在寫劇本,劇本大綱是很重要的,之後才能寫分集,分集之後才能敲定劇本。那麼反饋到小說裡面,我也會做大綱。做大綱也有好處,確實省了一些力量,而且結構上更加嚴謹,人物塑造上也更有章法,更遊刃有餘一些。

靚靚:那麼創作小說和劇本,你認為有沒有什麼相似的地方?

納蘭:其實文學作品都差不多,他們都是通過塑造人物,描述情節來講故事,把自己的理念和價值觀傳輸給大家,給這個社會帶來一些正能量。我覺得它們最大的不同,還是小說形式很自由,你可以用任何體系,包括你想咬文嚼字得瑟一下自己的文筆,意識流一些,寫成散文式都沒問題。

比如我寫《若愛重生》,我不善於寫情節,你說巧妙也好,偷懶也好,我就會揚長避短。舉個例子,在楚天舒還沒有暴露自己身份的時候,有一個中共電台被破獲的事情,北平、南京、上海同時行動。這個東西如果放在劇本上,導演製片都會高興死,這是個強情節,怎麼樣搜捕電台,怎麼樣捕獲,怎麼樣運籌帷幄,這個過程很精彩。我因為不擅長強情節,就把它作為幕後,用很隱晦的筆法,先寫著幾個人物怎麼樣了,然後筆鋒一轉,到下一節就說,北平站怎麼樣,上海站怎麼樣,南京站又怎麼樣。這個就叫躲,在劇本里是不可以的。越是強情節就越要寫透,要把戲做足。

劇本的要求對小說家來說也是一個坎兒,看你能不能邁過去。很多小說家當不好劇作家,反之,很多劇作家也不一定能寫好小說。因為小說的技巧也不是簡單的強情節和對話就能組成的,它有文筆文風,它有自己很獨特的深刻的東西。所以這兩者有很多區別,又密不可分。

靚靚:那你現在兩個都在做,之後融合在一起再創作作品,就可以更完整。

納蘭:我現在對劇本也是剛開始學習,還沒有完整的作品出來,我也在嘗試,雖然這個過程很痛苦,但是對我來說,我這人喜歡冒險,就想嘗試一下,這對我的小說也有幫助。那麼我就想兩邊都做一做。如果我真的覺得寫劇本特別費勁,特別不能表達自己,特別受制於別人,我就回來寫小說。

靚靚:現在《哈羅!中國軍醫》已經寫了多少版?

納蘭:大綱我們都做了10版,反覆磨,反覆推翻,重來。劇本現在只寫了前幾集,你也知道,國產電視劇,前面五集,甚至前三集是很重要的,現在最難的這關是過了,但是後面我們寫的是維和軍醫,題材比較特殊,我們製片也是比較謹慎的一個人,所以我們還要到維和的部隊,和這些軍人做一些採訪,再增加一些素材。

靚靚:我前幾天看你發的朋友圈,現在已經得到一部分維和軍人的肯定了。

納蘭:因為我這邊機遇比較難得,軍人家庭出生,一直生活在部隊里,工作也在軍醫大學。所以我很多朋友的一些朋友就參加過維和。我那時在朋友圈裡發了一條狀態:你們誰認識維和軍人,我現在需要馬上認識他們。他們馬上就給我介紹了十來位,有些還是現在正在非洲執行維和任務的。雖然有時差,但我們也建立了聯繫。他們一聽說要寫維和軍醫,都很激動,就給我提供了很多寶貴的素材。

靚靚:你當初寫小說的時候,有沒有跟這部分朋友聯繫過?

納蘭:其實有接觸過,但沒有這麼多。主要素材還是來自他們維和回來後的見聞,所以那一部主要是他們執行任務時的一種體驗,一些人生經歷的文章。所以劇里的很多事例,其實都是真實發生過的,只是換了下地點和人名。但是現在我近距離接觸維和軍人,我覺得素材更鮮活。

靚靚:寫了維和軍人和《鐵血儒將》之後,有沒有哪個歷史人物是你特別想去創作的?

納蘭:還有很多。因為我本來就喜歡歷史。寫完《若愛重生》之後,我本來計劃是回到唐代,我開篇寫了《大唐臨淄王》,寫李隆基27歲當皇帝之前的事情。我覺得咱們現在國產電視劇大多都是玄幻劇,宮廷劇有很多成功的範例,但是都是架空歷史,就是宮廷劇的外殼,職場劇的內核。我個人不喜歡,我喜歡還原歷史。我18歲寫《上官婉兒》的時候就把《新唐書》《舊唐書》都翻了一遍,我覺得中國歷史本來就史料很豐富,人物很鮮活,他們本身的人生經歷和事迹就非常抓人,非常有感染力,我幹嘛要去架空歷史呢?而且國內一些很知名的導演給我傳遞過這樣的理念:現在宮斗劇太多了,爾虞我詐,小女人之間算計太多了,他們都審美疲勞了。

靚靚:包括男性題材都是講權謀。

納蘭:對。他們就問我,納蘭你能不能寫一個陽謀,不是陰謀的,一個陽光的劇。中國古代最輝煌的就是大唐,很多人認為貞觀之治是最輝煌的時代,但其實中國封建社會的頂峰是在開元之治。就是李隆基創立的。那麼他登基前這一段故事我就覺得非常感人,就是我最想創作的一段歷史。現在開篇已經寫了五六萬字了。但是現在被劇本打斷了。我手頭還有兩個諜戰的小說和劇本,只能等它們完成了,我估計得排到明年甚至後年以後了。但是這是我的夢想,我一定會寫的。

靚靚:你現在還在圖書館工作嗎?

納蘭:現在我雖然出版了幾本小說,我還不願意稱自己為專業作家。我還是業餘作家比較好,我這個人比較慵懶,我不是很願意出頭露面,不想壓力太大。我還是把寫作當作自己的興趣愛好,我這個年齡沒有那麼強的名利思想了,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好,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能走多遠走多遠。

靚靚:雖然你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專業作家,但是你的作品已經給了很多人思想上的啟迪,你覺得你這樣一個愛好,可以傳遞給,帶給大眾什麼樣的東西?

納蘭:不管是專業作家還是業餘作家,是有一部分社會功能,是要承擔一部分社會責任的。因為小說區別於電影劇本創作,是很自我的藝術。當然相較於詩歌、音樂、繪畫,它要稍微中性一點,要大眾化一些,通俗化一些。因為你看,詩歌更自由,詩不需要被看懂。

靚靚:你也寫詩對吧?

納蘭:我也寫,你怎麼寫都可以,別人看不懂,罵你都無所謂。音樂和繪畫也有這個功能,但小說不同,畢竟是通俗文學,要輸出你的東西,讓大家看得明白。雖然它比電影電視劇劇本要個性化一些,但是不管怎麼樣,一個作家,既然你的作品有社會的普及面,就要承擔社會功能,傳遞正能量。雖然咱們國家有一些成就很高的作家,是寫揭露的東西為主,我很尊重他們,他們確實眼光很敏銳,筆法很犀利,我很佩服他們。可能我的生活比較陽光,我就在軍區大院生活了四十多年,我想表達的,就還是陽光的東西比較多,我還是想寫些溫暖的事情。

到了我這個年齡,從宗教的角度說,我更想用愛的角度來看事情。反應到我的人物,包括你提到的胡文軒,有的人說,怎麼你的反面人物都不可惡,我們很喜歡,甚至胡文軒比男一男二都更能打動他們。我覺得很正常,因為我寫的時候就沒有把胡文軒當做壞人。對面陣營的人,是他的選擇,他有他的道理,甚至我覺得胡文軒是自我道德修養很高的另類分子。包括一些我們看來十惡不赦的人,將來我也會創作這樣的人,他也必然會有善的一面,有情不得已,甚至是會有懺悔的內心悸動那一面,所以我寫作喜歡這個角度,不喜歡給讀者黑白分明。我會倡導一些主要的東西,但我認為,給你的角色以理解,以愛的角度寫出來,大家心裡會明白。

靚靚:是,本來人就不是非黑即白,人是複雜性的動物,是因為自己的選擇都到今天,看小說里所謂壞人因為不得已走到今天,這些人的生命就會讓我們明白,人應該更陽光,更積極,更向上。

納蘭:對,沙婆婆就說過,人性的迷宮是最難解的。她的偵探小說也是這樣,很多兇犯的作案動機也有自己的人生背景。所以總而言之,我寫的時候會帶著理解和愛,我也希望收穫讀者理解和愛的回饋。這個年齡,應該用豁達的態度來看待人生,原諒一切,慈悲為懷。

- 精選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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