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醒了?我想起了你，我低了低頭

主播殘雪凝輝為你讀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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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巴

想起白天經過池塘，滿池紅蓮綻放

盛夏最有意味的初戀便是水波回到影子

路途漸短，熟人取下面具丟進水中

蟬鳴由悠長轉折為氣短，可惜

英雄把昨天的事當成了回憶

逝者自說自話，你握住一根七孔的藕說

這裡的幻象和真實無異

在淤泥的盤算中

肉體被江南打滿了風孔

佩蘭

寂靜深夜，花已開完，入睡的人擰滅床前燈

亮在窗前的燈開關不在人間，想做夢

需要推遲幾年

有人起身來到屋外，地上薄薄的一層

是影子，再仔細辨認，是霜，是白先生

的詩稿被秋風吹到這裡

下台階，腳底一滑，幾乎跌進草叢

午夜

一股清風穿過鏡子吹上了身，手臂落下來了，唇齒落下來了

我學著白晝時，見過的樟樹

那樣落，簌簌地，微帶悲哀的

沒有人知道落葉，午夜變得如此真實

明月削成彎勾，準備砍下多餘的枝椏

我想起了你，我低了低頭

木葉下

昨天的事情移至今天說，多一點塵埃，也多一點疲倦

善忘者從肌膚上剝鱗，魚或蛇

才這麼做

月光銀白，像我被誰原諒了

每片樹葉都在翻身，垂暮的人

難耐長夜，被窗外溫芳的氣息吸引

踱步出屋，孤煙恍若隔世，另一個人從地面上爬起來

可惜這一世已被影子佔了，樹葉因遷徙而哭泣

脫離枝幹時，那輕微的，令人心碎聲

那破舊的，徐徐吐出了一口濁氣

湛藍的鏡子照出人世的頹靡

七月流火，白眼球的神靈

借來竹筐摘心，木葉盡脫

樹木惶恐的立在世上

午後

午後，一隻鳥雀忽然停上窗欞，啾啾鳴叫

陽光因樹葉而變亂

你推開門，掏出銅質鑰匙反鎖

聲音在寂靜的時間裡響亮

你打開遮陽傘，步下台階

慢慢消失在現實中

中元節

黑夜浮動一種香氣，點燃

三炷香的時候，味道愈濃

像一種微妙的情緒

我不說破。白晝沒有，只證明

悲傷暗處滋生，有人出生於

若隱若現的時刻。滿頰灰白鬍須

生活於木紋中的人，已經老了

時間像圓錐體。鼻翼抽動

和我一樣聞見香氣馥郁

「這是什麼味道，我曾在我母親身上聞過」

從他身旁小椅起身，手裡

卷著1984年的報紙，邊角泛黃

母親

母親坐在分針旁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從時針旁搬過來後

沉思成了習慣

有時候過於深陷，而不知不覺

讓我擔憂，輕輕推推她的肩膀

娘，天都黑了

這幾年她又學會一種幸福的手段

早晨起得愈早

夜晚躺下更晚

好像這樣能把固定的時間延長

但我聽見水龍頭未關緊時

嘀嗒嘀嗒的水聲

躺下時感受到心臟

撲通撲通的跳動

我都以為母親抱著被子，提著小桶，握著木梳

搬到了秒針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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