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倪瓚手札中看一個潔癖患者的自我修養

倪瓚是個富二代，和現在那些妖艷的富二代不一樣，他還有點兒神經質，重度潔癖，而且不是溫和的潔癖患者，他自己每天洗澡多次自不待說，還給家裏的梧桐樹洗，給自己的馬洗，給上門服務的妓女洗（以致沒時間不可描述）。

這是元代名畫家倪瓚（1301-1374）四十歲左右的畫像。屏風上的淡墨山水，以遼闊的水域為主調，再以近景的草堂?隔著水面和起伏的遠山?遙遙相對，刻意地模倣倪瓚的畫風。兩旁的侍僕拿著拂塵?，準備著水瓶、水匜?等洗手用具，都在象徵著主人的潔癖傾向。畫面上的用色刻意淺淡，有意凸顯倪瓚的高潔隱士形象。身為倪瓚親近友人的張雨（1277-1348）。

題贊：「達生傲睨，玩世諧謔?」，正是倪瓚尚未棄家漂泊前的風神儀態。

這樣一個人的字自然清雅脫俗，不過他單獨傳世的書法作品並不多見，且均屬於館藏級作品。同為神經質的徐渭這樣評價：「瓚書從隸入，輒在鐘元常《薦季直表》中奪舍投胎，古而媚，密而疏。」從今天要講的倪瓚《致茂實書劄一通》可窺一二。這件作品曾是鑒定巨擘張蔥玉先生舊藏的宋元名跡之一，後售與上世紀四十年代上海著名實業家，著名收藏家張文魁。

倪瓚-致茂實書札一通

釋文：瓚再拜。廿一日，廷璧家人來，辱手畢具審，近履勝常，遷居已就緒，深用慰。浣仆比兩奉書，期從者一來此。示報乃雲冬至前後可來。何約返遠耶？此月盡或後月初千萬即為一來，雖冶工未還，足下亦須自來，蓋有一語商略，立俟之。不必待之也。謹具記。不一一。十月廿三日，瓚啟上茂實征君侍史。

這封信就一個主題：想見茂實，想見茂實，想見茂實。信劄書畢後，他又添上一句「蓋有一語商略，立俟之」，強調一遍。不知道具體啥事把倪瓚急成這樣。

信中所雲「廷璧」應為李元珪。李元珪字廷璧，元代河東（今山西永濟）人，好詩書，書法如鮮於樞，作行草，晚年居吳中，與倪瓚故裏無錫相近。「茂實」則或為松江沈騰。

元代道教興盛，道教在蒙古人未入主中原時就已被最高領袖成吉思汗欽定了，可汗曾向丘處機傳旨：「自神仙去，朕未嘗一日忘神仙，神仙無忘朕！」可見二人情深。而元四家中的黃公望與吳鎮均是貨真價實的道士，倪瓚與王蒙則受道家思想影響頗深。倪瓚兄長倪昭奎曾先後擔任過儒官、道官，並與「玄中真師」共同修建玄文館，是全真道的上層人物。倪瓚三、四十歲於家中修繕庭園、冶煉丹藥，信劄中言「冶工未還」事或與此有關。五十以後，他散盡家財，浪跡太湖一帶，偶爾寄居親友處，所以此劄應為其四十左右中年時期作品。

細節欣賞

從細節可看這封小楷書，書體瘦勁散淡，與其傳世名作《六君子圖》（四十五歲作，上海博物館藏）及《松林亭子圖》（五十四歲作，臺北故宮博物院藏）款書完全一致，瘦長細挺，灑然出塵，有高雅的書卷氣。與他晚年較粗的方扁體勢稍異，但用筆的遒勁及雅緻則貫穿如一。

藝術欣賞

郭關簡介：生於湖南，畫家，古琴家，道教全真派道士。作品涉及書畫、音樂、斫琴、裝置等領域；曉音律、好古琴、喜操《幽蘭》《廣陵散》；二零零六年閉關參禪一年，出關後系統研習中觀、唯識學，畫風大變；二零一三年入龍虎山修道，通齋醮科儀；其曾就學於人民大學，宗教哲學碩士。作品多次參加全國美展、被國內外藝術機構及收藏家收藏。現「郭關繪畫全球巡迴展」已在台灣、佛光山、英國、墨西哥等地圓滿舉行。台灣建立有「郭關藝術館」，長年展示郭關作品數百件。

《平沙落雁》 古琴演奏： 郭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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