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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小鎮上有個人物,叫鎖柱

小鎮上有個人物,叫鎖柱

文/孫樹恆

我的家鄉是一個叫大沁他拉鎮的地方,小鎮上,有一個傳奇的人物叫鎖柱,鎖柱有點傻,但是不討人嫌,人們總是念叨他的好。說鎖柱傻是傻,卻知善惡,很勤勞,又仁義。

現在鎖柱應該有七十歲了吧,準確歲數誰也不清楚,現在在敬老院,健健康康的。

我經常在老鄉微信圈裡,老鄉衛東經常曬他在敬老院的照片。衛東他們幾個志願者,每半個月去一次敬老院,幫助幾個老人打掃衛生,理髮,清洗被褥,自己帶餡帶面,給老人包頓餃子。老人們喜笑顏開,幸福的模樣,當然鎖柱也是了。

每每看到鎖柱穿著乾淨的衣服,眯著眼睛,安祥的樣子,不由得想起他的逸聞趣事來。

最初認識鎖柱,是上次八十年代初期,我剛參加工作。在小鎮的街上,都能見到一個黑不溜秋的胖男人,臉也不洗,衣衫襤褸,一年四季推著一個垃圾車,哼哼呀呀的唱著不知道什麼曲調,滿開心的神態。

我感到很奇怪,人們告訴我,那個人是鎖柱子,人們加重了語氣,叫「鎖柱子」,後補句,是個傻子。在那個還很貧乏的年代,生活在底層的鎖柱,既是小鎮生活不屈的抗爭者,又是小鎮不眠不休的歌者。沒因傻而自我消亡,不因傻去氣討,是有一股力量和精神在支撐吧?

鎖柱自來熟,見人都說話。從未聽過他罵人,嘴從來很甜,能分清年齡,尊幼稱呼。對一個傻子來說,真是難能可貴的事了。

據說,鎖柱父母不傻,也有大名,我也不清楚,鎖柱,我是知道的,就從起這個名字,就有說道,不僅留住,還要鎖住呢,可見父母對他的重視。鎖柱有個外號叫四苞米,是排行老四嗎,也許與排行無關,又長的短粗胖的樣子,估計這個外號是鎮里人起的,鎖柱家是郊區的農民,想劃分界限吧。

說實在的四苞米有什麼不好,在那困難年代是有地種有糧吃,也是好生活。

鎖柱是個傻子卻不是傻的一塌糊塗那種人。街上的人知道鎖柱姓什麼的不多,有多大歲數也不清楚,人們都稱他鎖住(柱)。在我們老家那個小鎮上,知名度很高。

鎖柱從來不伸手向人們要東西,他有一身的傻力氣,靠幫助人們幹活,給點吃的,就算是工錢了。鎖柱可能是我們那條街道上起的最早的一個人,常常推著個破鐵車,還有破鐵鍬,無論酷暑嚴冬,還是颳風下雨,從沒有看他空手在街上閑逛。

那時,鎮很小,街不長,一袋煙走兩頭。鎮上有兩個國營飯店,一個是大眾飯店,一個是民族飯店。他就幫助大眾飯店做些個雜活,扔垃圾,倒泔水,做完了活計,飯店給他些個剩下的飯和菜。有時幫助賣菜的鄰居到菜市場上卸菜,鄰居就給他幾棵菜。有時給人家從炭場推點煤,給他口飯吃,他不苛求多少,也很少跟人計較。有時撿點破銅亂鐵賣錢,弄點零錢花。

鎖柱還經常去醫院獻血,200CC小飯盒說的就是鎖住,200CC血是一小飯盒。人可能分貴賤,但血同水一樣,無論富貴還是貧窮,誰也缺不了的。是救命的。

我記得鎖柱跟人計較的一次,就是鎮上有一戶家裡死了人,屍體放在醫院的太平房裡,讓鎖住給看著。看了一夜,那家人家才給了鎖柱五角錢,鎖柱逢人便說。那時我正在畜牧局上班,早晨起來,在單位北門碰到他。給我講了這個事。他邊說,邊用手指著,今後他們家再死人我說啥也不給看了。看來他得夠受。我聽了哭笑不得,是那家人的小氣,還是傻子的話,讓人覺得心裡酸酸的,說來卻也是大實話,傻子也不能騙的,罵起人來含而不露的。

鎖柱也是有七情六慾的人,也喜歡女人,但不耍流氓。那一次艷遇讓他差點陰陽兩絕,葬送火海之中。有的人就跟鎖柱開玩笑,說給你找個媳婦陪你睡覺怎麼樣,鎖柱很高興,有時還跟著人去問。那年冬天,有個傻女人流浪到鎮上,一個單位看門的老漢就將鎖柱找來讓他們入「洞房」,把他倆安排在門房裡,有好事者還去聽房,看兩個傻男傻女怎麼做那男女之事。沒有想到,到了後半夜門房子著火了,兩個傻子光著身子跑了出來。等人們趕到時房子燒得就剩下框架了。原來,門房燒的是爐子,烤糊了跟前的椅子,鎖柱出來解手,火一見風便猛烈地燃燒起來。門房燒毀了,看門的老漢也被那個單位辭退了,還罰了款。那個傻女子也不知去向,鎖柱也神經了好一陣,常常眼睛直勾勾的見人就說,睡覺,睡覺。讓人看了很恐怖。

那時候的鎖柱,有個瞎眼的老媽,再沒有別的親人。鎮上的人都知道,鎖柱很孝順,每每有點吃的自己都捨不得吃,也要拿回去給老媽吃。有一次,是個冬天,天氣嘎巴嘎巴的冷,滴水成冰。飯店的人把吃剩下的餃子給了鎖柱,他用手抱著飯盒就往家跑,到家後手與飯盒凍在了一起,沾掉了一塊皮。人們還記得,老媽死時,他坐在大街上,乾嚎了好多天,人們聽著身上都起雞皮疙瘩。

老媽死後,孤苦伶仃的鎖柱好象更傻了,他每天抱著只老貓,他告訴人們,那是老媽的伴。有了吃的,他不用再跑回去拿給老媽吃了,他就和那隻老貓一起吃、一起住,老貓成了他的親人了。人們看見他不時的和老貓嘀咕些什麼。

鎖柱母親死後一段時間,當鄰居看到鎖住有幾天沒有出屋了,覺得不妙,就進了他的家,一看他靜靜的躺在床上,衣服穿的很整齊,那隻老貓蹲在他的旁邊,不時的用爪子撫摩他的臉,當人們進去後,不知道是嚇的,還是怎麼的,一溜煙似的跑到門外,只聽喵的一聲便沒有音息。人們出去一看,老貓撞到了破院門框上,死了。不知道跑的過猛,還是天意?鎖柱嘴裡叨咕著,老媽走了,老媽走了,念叨了好長時間,夢囈一樣。

鎖柱,就變得沉默寡言了,腰彎的更低了,神情蒼老了許多,可一直推著破垃圾車滿街轉,鐵鍬和鏟子叮叮噹噹,整個街道都能聽見。

我從小鎮出來好多年了,好久沒有聽到鎖柱的消息了。即使回去,在街上也見不到鎖柱的影子了,也就無暇顧及了。這幾年微信發達了,朋友圈多了,不時在老鄉圈裡看到他的影像。

現在鎖柱老了,他沒有親人,鎮政府就把他送到了敬老院了。鎖柱住進了敬老院後,那些鄰居賣菜的、飯店的老人,還有不知姓名的鎮上的人,都來看他。像衛東這些年輕人,也組織了志願者,來敬老院做公益,十幾天就來一趟,幫助老人們干點活,弄點好吃的,其樂融融,滿滿的快樂。

我當年見時鎖柱的樣子,容貌很臟,衣服零亂,破舊。時代變了呢。看著照片上今天的鎖柱,衣著乾淨,臉龐明亮,與我當年見的時候的樣子,那是天壤之別,變了模樣。

衛東說,現在鎖柱一點也不糊塗,知冷知熱,能自理。心地平靜,脾氣溫和。有時也罵人呢,因有一個騎三輪車撞了他跑了,現在一見騎三輪車的就罵。那罵聲哼哼嗯嗯的,像唱歌,三輪車司機哈哈笑著,開車跑遠了。

鎖柱伸著手,想上前抓呢。旁邊的人捧腹大笑,笑個不停。

就在我寫完這篇博客,發布後,老家的玉琢同學告訴我,他說,在一次跟別人在一家飯館候餐時,遇見了鎖柱,倆人聊了半天,鎖柱告訴他,真名叫李樹財,在家排行老二,屬兔,六十七歲。席間,他還送了鎖柱半瓶酒,與鎖柱握手道別時,現在還能感受到鎖柱粗糙有力的大手。

在外地工作的同學志軍看到文章,在同學群里說,這些年,我還真沒忘他,他還健在很好,下次回奈曼看看他,他不偷、不搶、是個好人。

鎖柱這個人,雖沒富貴,可是傻人有傻福,福在無求,貴在滋味呀。

人老了,幸福終老,當是上善呢。(孫樹恆,筆名恆心永在,內蒙古奈曼旗人,供職陽光保險內蒙古分公司,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中國金融作家協會會員,內蒙古作家協會會員,內蒙古詩詞學會會員,西部散文家學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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