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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貓

大家都知道湯圓是小號的形象代鹽,只是小號的粉一直不見漲,所以湯圓也一直升不了CEO。

湯圓是李大少爺的貓。李大少爺愛貓已久,小時候只要在小區里看到流浪貓必走不動路,非得停下來逗弄一番。也曾多次要求養一隻貓咪,但總是被我無情拒絕:我養你還養不過來呢!

小學的時候李大少爺喜歡去小區一同學家寫作業,後來才知道同學家養了一隻貓。倆男孩對貓咪關愛過度,經常把貓按到浴缸洗澡。貓瘋了,憤而離家出走,寧願成為一隻流浪貓。有一天李大少爺突然在小區里看到那隻貓,叼了一條大鹹魚,冬日暖陽下,邁著輕快的小跑步,顯然心情不錯。李大少爺激動地上前打招呼,那隻貓停下來和他對視了一秒,一轉身叼著它的魚跑得不見蹤影。那一眼愛恨交加,複雜得無以言表。我用人類的心思猜了猜,大概是它雖然在外面缺衣少食,一切全靠自己,但至少過得自由自在有尊嚴,好過被兩個調皮男孩用力愛過的日子。

直到高考前的一天,李大少爺在花店門口撩一隻貓咪,誰知花店的貓是要抓老鼠的,兇悍得很,毫不示弱地在他手臂上撓了兩爪子,只好和老師請假帶他去打狂犬疫苗。老師問及原因,恨鐵不成鋼,就差沒有一巴掌拍過去: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閑心逗貓,逗還不說,居然還被抓到,抓到不說,居然還要耽誤上課去打針。從此李大少爺戒了貓癮。

考研期間,也許是為了減壓,李大少爺每天早上去學校之前都要順便帶點貓糧分給樓下的流浪貓。後來考研成功,李大少爺認為是愛貓之心得到了回饋,貓癮複發,和同學一起斥巨額壓歲錢買了一隻英短。雖然我以可能會感染弓形體等理由牆裂反對,但李大少爺發揮專業所長,又搬出大數據對抗,說只有吃了貓剛拉出來的便便,才有幾千萬分之一的可能感染上弓形體。無奈壓歲錢屬於私有財產,奈何不得,只能做罷。

買來的貓就是湯圓,貓如其名,圓圓的臉、圓圓的眼睛、圓滾滾的身子,我們開玩笑叫它湯圓二少爺。貓送到同學家代養,同學的媽媽一開始也不願接納,但一周後感情日增,徹底淪為貓奴,包攬了鏟屎官所有工作,貓被養得油光水滑,眼神呆萌,兩個小孩樂得只逗逗貓玩。同學的媽媽發現自從有了湯圓,她和九零後的代際關係被潤滑了,經常一起討論買什麼牌子的貓糧貓砂貓玩具,什麼時候去打針防疫,還互相交換雲養貓視頻。

我有一同事也是這樣。送女兒去美國留學,美國地廣人稀,孤獨寂寞,養了一隻布偶,毛長而柔順,綠色的眼睛熒光閃閃,美得像斯佳麗。女兒最近學成回國工作,布偶經過重重隔離檢疫,終於遠渡重洋來到中國。同事夫妻很快淪陷,加入吸貓一族,一家四口不再隔著大洋兩廂牽掛,從此過上了幸福生活。

時間久了,湯圓越來越像一個家庭成員。主人不讓它進卧室,湯圓會趁主人還沒睡覺的時候溜進去躲在床底下,怎麼趕都不出來。湯圓最愛水煮雞肉,有一陣雞肉吃多了眼睛老發炎,主人為了健康起見給它戒了,任憑湯圓賣萌撒嬌,只喂貓糧。湯圓為此蔫了好多天,想不出人類為何這樣絕情,說翻臉就翻臉。主人只要一喝酸奶,湯圓就會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面要求舔盒子,有時還主動跑到冰箱前喵喵地叫著要求打開冰箱拿酸奶。但奇怪的是主人用酸奶機自製的健康酸奶放到它面前它連看都不看。可見添加劑食品魅力無限,人如此,貓亦如此。

好奇害死貓。主人這麼多瓶瓶罐罐都是幹嘛用的?

湯圓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所以從不願出門。即便女主人打開陽台窗戶,它也只是跳上去來回巡視,冷靜地觀察著外面的世界。從不用擔心它會縱身一躍永不回頭。湯圓是清醒的現實主義者,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並不在一隻貓的掌控之中。湯圓的詩和遠方只在女主人的溫柔里還有美味的水煮雞肉中。

小區里還是有很多流浪貓。阿狸兇狠邪佞,大黃狡黠戒備。情商最高的黑花永遠不缺男票,已經生了好幾窩小貓,最近又生了七隻,長得都像黑花,黑多白少。八隻貓成群結隊地像黑社會一樣在小區遊盪集會。黑花會跟著女人和小孩要吃的,因為它有很多孩子要養活。有一回黑花來到湯圓家門口,女主人打開門給了它一些吃的。湯圓在門裡面,黑花在門外面,流浪漢和貴族對視良久,各自無語,轉身離去。湯圓過得養尊處優,黑花活得有聲有色,價值體系不同,說不上誰過得更好一些,也許它們互相併不羨慕對方的生活。

想起有個著名的段子,一對白領夫妻買了一豪宅,面向大海,春暖花開。夫妻二人為還房貸每天飛來飛去努力工作,晚上睡覺都不知道對方在哪個城市,只盼著掙夠了錢早日過上想要的生活。豪宅里只有保姆每天抱著貓坐在陽台上曬太陽看海景。誰是成功人士,還真的很難定義呢。

黑花一家有時睡在車頂上,有時候睡在配電箱里,李大少爺愛貓之心大發,恨不得全部收養回家。但想到流氓無產者「野火燒不盡」的生存能力,如果領回家,不出一天,對世界完全不設防的湯圓斷無立足之地,只能作罷。

有貓有蘋果有王者農藥,世界基本與我無干。(壞笑)

我們和九零後之間還差一隻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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