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腫瘤醫生髮現自己得了癌症 她會怎麼辦?
帕米拉·芒斯特(Pamela Munster)醫生是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的醫學教授,同時也是Helen Diller家族綜合癌症中心BRCA研究中心負責人(圖片來源:UCS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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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腫瘤醫生,我熱愛我的工作。然而我沒有想到,這一切會隨著一個電話而改變。
那是一個尋常的不能再尋常的早晨,我在跟同事討論一個複雜的病例。突然,我的手機開始振動。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號碼,是來自放射科的。我知道這又是一個不好的消息,我正在盤算著一會該怎麼跟病人交代病情。
電話另一端傳來一個爽朗的聲音,她告訴我,他們發現了五個小小的「異常」,也許沒什麼可擔心的,只是需要跟進做更多的測試。我稍稍鬆了口氣,請她重複這位病人的名字。電話那端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這是你最近做的乳房鉬鈀結果。」我才意識到,她剛剛說的第一句話不是通常的「早上好醫生,這是關於……」,而是叫的我的名字!所以,這通電話不是關於病人的,而是關於我的。
這猝不及防的消息讓我一整天都被不好的預感和恐懼籠罩。我真的沒想過我會得乳腺癌。
對我來說,決定選擇哪種治療是最簡單的部分。在我作為乳腺癌醫生的時候,我常被問到:「你會怎麼做?」所以,當談到我的情況時,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雙乳切除術是正確的選擇。但作為一個女人,我為這樣的選擇掙扎。
經過近一年的各種測試、頻繁見醫生和多次手術後,這一切都慢慢結束了,生活開始恢復正常。但我是BRCA基因攜帶者,我很擔心這種遺傳基因會影響到我10歲的女兒。
因為BRCA基因,我有很高的風險會得卵巢癌,這意味著我需要切除我的卵巢和輸卵管。在手術前一天,我問我的病人也是我的朋友麗絲,切除卵巢是什麼感覺?她茫然地盯著我看,問道:「偷走這麼多卵巢的『小偷』怎麼會問這樣的問題?」她是說,我曾經為那麼多女性推薦了這個手術,作為乳腺癌治療的一部分。我們都意識到,雖然我可以解釋手術以及它會產生的醫學和情感結果,但我從來沒有從患者的角度考慮過這個選擇。我不知道失去身體寶貴的一部分感覺如何,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一夜進入「更年期」。
醫生生活在一個充滿統計和概率的世界,我們經常使用數字來保證患者的安全。但當你自己得癌症的時候,這些數字卻變得非常不同。我知道手術期間發現卵巢癌的機會有2-3%,作為醫生,我會說這意味著有97%的機會沒有癌症,我認為這會讓患者安心。然而,作為患者,我所想到的一切都是從手術中醒來,看到醫生帶著傷心的笑容告訴我:「你有卵巢癌」。沒有任何統計數字可以讓我安心,直到我接到醫生的電話,確認我沒有癌症。
腫瘤醫生是我認識的最有同情心的醫生之一。然而,我們還是無法真正理解癌症診斷帶來的那種深深的動蕩感。我有三個未成年的孩子,有忙碌的工作,我覺得生活在我的控制中。但癌症卻把它變成了過山車,在希望和絕望中起落。我的專業技能讓我很難接受失控,就像有人躲在你的柜子里,永遠沒有安全感。
我儘力成為最好的醫生——了解最新的研究,提高溝通能力。我花了那麼多年磨練我的技能。然而醫生也是人,有著真實的感受和極限。躲避在事實和專業術語後可能更容易,而親身經歷這一切是需要勇氣的。我的患癌經歷讓我不得不學會接受恐懼,接受失控。
但我是幸運的,有家人和朋友的支持。我還繼續著我的工作,面對著那些勇敢的病人們。更重要的是,當我現在去診所時,我不再因為幫不到某位患者而同情她,我能更輕鬆地開啟那些艱難的對話。因為作為病人,我知道我需要這樣的對話。
編後語:面對癌症的突襲,我們每個人都是一樣的。不管有多麼豐富的醫學經驗和理性的思考,在這一刻,都是那個有著深深無助感的患者。在這裡致敬每一位經歷過或正在經歷癌症的人,「認清生活的真相後,還依然熱愛它」,這就是癌症患者的英雄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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