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紋著紋身的女人
那個紋著紋身的女人
在小鎮上,我家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省略無數)有一條街,街口有家理髮店。老闆是個女人,很風騷的女人。每天站在門口,腦袋靠在牆上抽著煙。
你能看到她時,她一定穿著一成不變的粉色睡衣,手裡拿著香煙。頭髮有些蓬亂,黑色,馬尾。口紅顏色很深,眼神無神,皮膚白皙絕佳,再操著一口很濃地方言:「來,小夥子進來耍!」
她身上還有一個很顯眼的地方,就是左臂上的紋身。紋身是個很殺馬特地」帥「字,那字旁邊還有一枝玫瑰。
這條街在我還沒出生時,據說是個風情街,不是天津的意式風情區,而是每晚紅燈閃耀的風情街,即「紅燈區」。
當年00年的時候,這條街也算是在小鎮上赫赫有名。雖然那時年幼的我不懂,只知道每次我和小夥伴在那條街玩耍時,回家總會被爸媽教訓一頓。
在那個還很混亂的年代,這條街也是整日打打殺殺。當年港片里的「古惑仔」也不過如此。每隔數月,總會在一早時,看到地上一片血跡。
後來到初中,我們膽子大了,也明白了那條街的故事。每年過年,我們都會在她們攬客時,往裡扔炮仗。她們會衣不蔽體地衝出來罵我們。
她們後台很硬,我們不敢惹,但,我們會跑!那個叛逆時期的我們,總喜歡刺激的事。
那個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我們的小鎮上的,只知道她真的很漂亮。在小學時的我們,放學回家,總會多瞅幾眼。而她有時也會一臉不屑地看我們一眼,然後道:「碎娃。」(小屁孩)
她身上時常會出現傷疤,男生總是私下討論說她一定是被一群男人買去欺負了。中二時期的我們,會甩甩劉海,然後惋惜如此美麗的女人這般遭遇。
直到有一天,那條街又打起架了。聽說此事,我們湊熱鬧地丟下手中的遊戲手柄,跑到屋頂去看。(那時雖然已經初中,但還是慫一些,於是經常爬到同學家屋頂看人打架。)
而這次打架,被打的是那個女人。一邊是十來個穿著黑衣的男人,其中一位稍些壯實,而且破口大罵著髒話。同學說他是鎮上的黑社會老大,在百度上都能查到的人。
另一邊,老闆娘在一旁拉架,但是顯然沒有任何效果。
警察局在遙遠的地方,步行大概也得需要10分鐘。
」*日的,把你今天不打殘了,我**的不回去了。你把你當啥呢?婊子!」
那女人被一群男人狂閃耳光,一腳一腳地踹在她的身上。但她沒有喊出一聲,表情很是漠然,就像是沒有痛覺的植物人。我們有些看不下去。
也不知打了多久,不是解氣了,而是他們打累了。於是大搖大擺地離去。(這個大搖大擺僅僅是我猜的,我們早都撤回房間繼續拿起遊戲手柄打《熱血物語》了。)
再後來,我們再也沒有見過她。
或許,她死了吧。
這種人,沒有家人,沒有親人,什麼也沒有,即使死了,誰會在意呢?
等到我上高中時,在東莞掃黃之前,我們那裡就已經大掃黃了。不過沒有上新聞,總之,那條街的玩意不在了。不僅是那條街,整個小鎮都已經看不到紅燈區的影子。
那些年我們喊過的「綠草地」、「藍月亮」、「金剪刀」都已經不見了。也就我們這一輩的人沒事拿出調侃一下,「小夥子進來耍。」
社會治安也好了,小鎮些許路口都設有了治安廳。當年的黑老大傳聞賺夠了錢,開始洗白,在小鎮已經開了一家酒店和一個娛樂會所。
好像一切都在變好,一切都在欣欣向榮。
高三複習緊張,也不知什麼時候,那條街的街口,開了一家理髮店。
老闆是個女人,很風騷的女人。每天站在門口,腦袋靠在牆上抽著煙。
你能看到她時,她一定穿著一成不變的粉色睡衣,手裡拿著10元的猴王香煙。頭髮有些蓬亂,金色。眼神無神,年齡雖大但皮膚白皙絕佳,再操著一口很濃地陝西方言:「來,小伙剪個頭。」
她的手上還有個「帥」字和玫瑰的紋身。
一家正經的理髮店,而店裡也有著一個小胖子,看樣子都該上初中了吧。
他喊那個女人「媽。」
—————————周五,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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