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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總深夜出門,跟蹤他找到書房密道,走進去發現全家隱藏的秘密

男友總深夜出門,跟蹤他找到書房密道,走進去發現全家隱藏的秘密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念子玄 | 禁止轉載

楔子

當他把手機扔進魚缸里的時候,我很淡定地無視了他的行為。

這不是他第一次虐待手機了,可憐的手機在之前就已經遭到了數次殘忍凌辱,被切成塊塊肢解、被拋到火爐里當柴火、被用作乒乓球拍……

但他家裡人是土豪,手機弄壞了就再買新的,還千叮萬囑盡量順著他的心意,真不知道這人是來住院的還是來炫富的。

直到後來我才發現,那次泡在魚缸里的,是我的手機。

1

我在精神病院做護士這麼久,白夙寒是最讓我頭疼的病人。

想當初我在歐洲的病歷單上看到了華人,心境可是滿滿他國遇老鄉的激動,白夙寒,多麼詩情畫意的名字,不禁讓人聯想到古代的翩翩美男。

事實證明白夙寒是美男沒錯,獃獃萌萌的臉蛋戳起來也挺有肉感,但每當他精神病發作之時,他簡直是地獄派來的魔鬼。

「白夙寒你該吃藥了。」我看他服下藥便親切地陪他在病床上坐下,友善地拉過他的手說道:「讓我們來談談賠償的事吧,你什麼時候賠我手機錢?」

他無辜地眨巴眨巴眼睛,「可是那時我發病了。」

他濃密的睫毛輕輕顫抖,琥珀色的眸子泛著純潔的光澤,配上嫩嫩的薄唇,根本就是在引誘人犯罪。

我不怒反笑:「不賠錢也行,你少砸一個手機送給我如何?」

「手機啊。」他晃了晃腦袋,從抽屜里抽出兩台丟給我,「拿去玩吧。」

我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果然和土豪做朋友是明智的。

我笑眯眯地收下那兩台價格不菲的電子產品,剛轉身準備離去就感覺自己的屁股被狠狠踹了一腳,我如同一袋沙包跌落在冰涼的地面上瞬間凌亂。

「母豬出醜咯,呀吼!讓你這個死胖妞騙我的手機!」

我看著一米八個子高的白夙寒像個熊孩子似的在病床上蹦躂來蹦躂去,我心念這傢伙沒救了。

毋庸置疑他的病又犯了,但他無疑戳到了我的痛處,我雖然是個胖子但也胖得有尊嚴,為了報「母豬」兩個字的仇,我給他注射鎮定劑的時候扎針連續扎錯了八次。

我拉開冰箱的門取出蛋糕狼吞虎咽,對於我來說發泄的最好方式就是吃,填飽了肚子什麼煩惱都會忘掉。奶油糊了一臉吃著吃著就吃到鼻孔里去了,難怪人家說在精神病院待久了遲早也會變成精神病。

平復了情緒後,我決定不要再裝白衣天使了,對病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我要化身白衣殺手,扼殺他們腦子裡稀奇古怪的想法。

精神病人的世界是種奇妙的存在,3號床的傑克認為自己是四維生物,他說他能看到萬物的過去和未來,9號床的凱瑞成天和樹木交流,他說樹葉告訴他外星人正密謀侵略地球。所以精神病也是分綠色環保無公害和白夙寒那種暴力傾向危險動物型的。

次日再見到白夙寒時,我正在整理樣本,他面色常態,似乎已經恢復了不少。

他主動找到我賠禮道歉:「實在對不起,我昨天的所作所為都是無意的。」

我當然知道他的行為是不受控制的,可我並不打算原諒他。

「請別妨礙我工作。」我示意他離開,我採集了一些病人的尿液,裝在許多小瓶子里做成樣本,準備拿去化驗。

「你要怎樣才肯原諒我?」他的語氣無比誠懇,眼角居然還掛著嚶嚶嚶的淚光!我的小心臟啊,我頓時覺得他就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在希望大人諒解。

我的心莫名軟化了些,一定是因為他可愛的神情激起了我心中那洶湧的愛的潮水。我承認我是外貌協會,如果他不是精神病的話,我真想生吞活剝了他。

但我的嘴巴還是不饒人:「你敢把這東西喝了——」我指指桌上的樣本,「我不僅原諒你,還可以答應你任何一個條件。」

我說的當然是氣話,但我萬萬沒想到這個瘋子居然二話不說,他真的舉起一小瓶淺橙色的樣本,一飲而盡。

OMG!

2

我石化了,緊接著我就像脫了韁的野馬飛速跑衛生間吐去了。

等我出來的時候,竟然看到白夙寒砸吧砸吧嘴說:「味道很奇特。」

救命!誰來拯救我的節操,我的三觀已經徹徹底底粉碎了!果然精神病人的世界是我這種凡人無法參透的,我要感謝白夙寒讓我一天沒吃下飯,作為一個胖子來講這已經很難得了。

作為承諾,我答應跟他和好如初並允許他提出任何一個我力所能及的條件。

「我想要我的房間鑰匙,晚上熄燈後也能自由出入。」

「不行。」我直接回絕,想了想又道,「可以,不過你最好安分點。」

大半夜自由出入病房?開什麼國際玩笑,要是被別人發現了我活該被炒魷魚。

每晚醫院熄燈後病房門都會自動反鎖,以防病人們跑出來鬧得雞飛狗跳,必須有鑰匙才能開門出來,即使白夙寒財大氣粗住得起單人病房也不例外。

今晚輪到我值班,我配了一把鑰匙給白夙寒,在他親自驗證這把鑰匙是可以自由開關他房間的門後,我在他的水杯里放了點「作料」,看著他服下泡騰片。

我當然不可能蠢到真由著他大半夜到處逛盪,我許諾給他房間鑰匙,但下藥讓他一覺睡到白日,也不算失信於人。

值夜班枯燥得要死,不知過了多久,不知喝了多少杯咖啡,我抬眼看了看掛鐘,凌晨兩點半。抱著好奇的心理我摸到白夙寒的房間門口,透過門上的玻璃窗想看看他的睡相。

被子裹得很厚,頭沒有露出來,他不怕悶嗎?我悄悄開了鎖進去又闔上門,走近一看總覺得被子形狀有點古怪,輕輕拉開被子一角繼而扯大,被褥下是一隻大的毛絨熊。

「小熊不錯吧。」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我心臟一顫,我轉過身吐槽站在房間黑暗角落的男人:「大晚上不好好睡覺裝你妹的殭屍。」

「我睡不著就起床發發獃,讓小熊替我睡覺。」他慢慢靠近我,輪廓漸漸清晰起來。

看著他的臉,我恍惚想起小時候鄰居大媽常說,男人俊不俊就看鼻子,這鼻子一高挺整個人都精神了,很明顯白夙寒符合了她的要求。

白夙寒傻兮兮地嘿嘿笑:「你這麼晚來找我難道想偷看我?」

我切了聲:「對你不感興趣,你脫光站在我面前我連眉毛都不帶眨。」

「我試試。」這孩子太實誠了,我話音剛落他就把睡衣脫了,雖然只是上衣,但誰能告訴我為什麼一個精神病的肌肉會這麼勻稱?

我邪惡地伸出魔爪胡亂摸了一通,繼而從容地評價道:「滿手都是瘦骨頭,一副病秧子樣子,你還是趕快睡覺吧。」

他猛地一把將我拉到他身上,沒等我留神他便輕輕舔了一下我的臉頰,他笑道:「你猜我現在有沒有發病?」

鬼知道你有沒有發病!我結巴地說不出話來,臉頰燙得要死,燙得就像九成熟的肉排上面擠上番茄醬一般,想著想著我又餓了……

他的語氣里包含著邪魅的味道,「你知不知道,你胖胖的樣子讓我覺得特別可愛。」

夠了,我不要再聽他繼續說下去了,再這樣下去小學生都會把持不住的!我把他強行按到床上,給他打了一針鎮定劑,他抱著毛絨熊乖乖任我擺布,我揩了幾下油幫他蓋好被子便閃人。

房門半開著,我怔忡了下,我進來的時候明明給闔上了。

關好門離開後我直冒冷汗,我親眼看著白夙寒喝了安眠藥他卻沒有睡著,床上的毛絨玩偶和半開的門都說明他偷偷跑出去過。

越想越後怕,恍然間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帶上橡膠手套,把手伸進了垃圾桶,搗鼓了半天終於把那個裝尿液的小瓶子掏了出來。

這玩意兒被白夙寒喝掉的畫面我仍然記憶猶新,抱著將信將疑地猜忌,我把鼻子湊上了瓶口,一股淡淡的橘子味從瓶內飄散而出。

那一刻,白夙寒偽裝下的假面不攻自破,我確信他是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才來到這所精神病院的。

3

醫院外是一大片碧色的草坪,陽光大好的天氣我們就會組織病人們在這裡活動。

今天的康復訓練是排球,為了體現醫護人員與病患的平等關係,病人們可自由選擇醫護人員組隊,白夙寒屁顛屁顛跟我在身邊寸步不離,看來我是甩不掉他了。

自從知道白夙寒是偽裝的精神病後,我反而欺負他起來更加肆無忌憚了,欺負尋常病人那是虐待,欺負白夙寒那是他罪有應得。

「看球。」我瞄準他的腦袋一球猛擊,見他吃痛地捂住腦袋,我作出無辜的表情,「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直到他被砸幾十次砸到額頭都發紅了,他終於忍無可忍賭氣道:「你故意的,再砸小心我不客氣。」說完他又被我砸了一下,他捂著頭衝過來猛地將我撲倒。我以為他把我按倒在地上是為了打我,沒想到落在我臉上卻是炙熱而柔軟的嘴唇。

我承認我沒有閉月羞花的美貌,我只是一個猥瑣的胖子,難道他飢不擇食到了這種程度?

「嗷,救命!」我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叫,臉蛋被牙齒狠狠咬住痛得我鱷魚淚都逼出了幾滴,一旁的同事慌忙上來幫忙,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白夙寒的嘴巴從我臉上拉開,我肉乎乎的臉蛋上赫然被啃出來一排猙獰的牙印。

果然是我自作多情了,這傢伙怎麼會真的親我,我抹去臉蛋上的口水,趕蒼蠅般的想趕走他留在我身上的味道。

挫敗又無可奈何的我,只能以午飯多吃兩碗飯解氣。

懶惰的午後總是顯得空虛寂寥,我坐在值班室里偷偷摸摸翻閱音樂雜誌,值班室的門猛然被推開,我趕忙把雜誌藏了起來,如果被發現上班摸魚又該被扣工資了。

一米八的傻大個站在我面前,委委屈屈地說道:「我又犯病了,對你造成的傷害我道歉。」

整天道歉道得我都煩了,更何況我知道他還是裝的,我把雜誌甩到他臉上,「再原諒你一次可以,除非你教我吹薩克斯。」

「抱歉,我不會。」

我白了他一眼:「不會就學啊。」

他翻了翻那本雜誌,「吹薩克斯我是不會,但我能教你打太極。」

凌晨我從被窩裡爬出來,約白夙寒在湖邊相見。這家醫院的地理位置依山傍水,偏遠卻清靜。

看不出白夙寒真的會太極,並不是「一個大西瓜一下切成倆」的假把式,他握著我的手站在岸邊,一招一式手把手教我。他站在我身後緊貼著我,我倚在他胸前任由他控制我的肩膀做出太極的動作。

幽夜湖風清寒,我忽而覺得他的胸膛是那般炙熱,靠起來暖暖的。月光皎潔,似水銀流瀉瀑布般流淌在波光粼粼的倒影里。

「江溪……」他湊近我耳邊輕聲道。

我渾身一震,以前他要麼喊我母豬要麼喊我江護士,現在居然連名帶姓地叫我,他嘴裡濕熱的哈氣噴在我的耳朵上,弄得我痒痒的。

「訓練時你一直拿排球砸我,其實我是真生氣了,當時我怒火攻心把你按在地上真想給你點顏色瞧瞧,可是看著你卻只覺得好乖想親下去,可我又覺得不解氣只能泄憤地咬咬你。」

我木訥地怔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回應他。

「我剛來這醫院時就覺得你和其他護士不同,你雖然嘴巴毒卻很關心人,並不是單純的例行公事。你還記得我得流感那件事嗎?」

白夙寒剛進這家醫院時,不幸得了重型流感,並不是普通的流行性感冒,這種流感當時在全世界肆虐,足以致死,於是他便被當做瘟神,迅速隔離了起來。

這家醫院雖是精神病院,但不代表沒有其他領域的醫療能力,院方要派一個人負責照顧白夙寒,可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我實在看不下去,便主動走進重症監護室。

精神疾病永遠比不上身體疾病可怕,那時的白夙寒身體消瘦,病殃殃地躺在充滿消毒水味的房間里,他的飲食起居一切由我來照顧——什麼時間必須喂葯,喂藥用的水溫必須是多少度,他晚上睡覺不安生於是我每晚都不睡只守著他,生怕他會把輸液的針頭扯掉。

病毒在他體內猖狂,他渾身發燙酸疼的時候,我也會跟著揪心,我總是拿著溫熱的毛巾一遍又一遍幫他擦身子降溫,直至那夢魘般的日子過去。

「就是從那時起,我愛上了你。」他把腦袋埋在我的肩膀上,「那麼你也喜歡我,好不好?」

聽了他的告白,我竟有那麼一瞬息的錯覺,惶然覺得白夙寒才是我命中注定的滄海一粟,如孤帆輾轉於流年終遙望到了彼岸斑斕的星火。

可惜我早已有了未婚夫,這件事只有極少人知道,那人若不離我則不會棄之不顧,即使我對那人更多的是依賴而不是愛。

如果……沒有如果。

4

院長的侄女大婚,前幾天院長說希望我擔任伴娘,我欣然地答應了,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還有幾個小時就要舉行儀式了,伴郎因為急性闌尾炎被救護車接走了。

我從市區開車一路狂飆到郊外的精神病院,揪住白夙寒就扔給他一套禮服,三下五除二地給他換好衣服把他塞進車裡。

「這好像不是去教堂的路。」不得不說換上西服充當臨時伴郎的白夙寒還是蠻帥的。

「你還不算太傻,我們要先去我家。」說到這個我就想拍死自己,新人們的婚戒是由我保管的,結果我把婚戒丟家裡了。

打開我家的門,白夙寒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他給了三個字評價:「很獨特。」

「你想說豬窩就直說,快來幫我一起找戒指。」我踩在一堆凌亂的衣服和包包上,還要擔心不會把堆砌如山的泡麵盒等垃圾弄倒。

我們倆把我家翻了個底朝天,當白夙寒從肯德基炸雞桶里抽出婚戒盒子的時候,近乎絕望的我感動得都快哭了。

「不錯。」我感嘆著打開精美的婚戒盒,一大一小兩枚鑽戒閃瞎了我的眼。我取出較小的那枚女士鑽戒,戴在自己無名指上左瞧瞧右瞧瞧,大小款式好像正合適,以後結婚也買這一款吧。

我本想優雅地將戒指取下重新放回盒內,奈何指環就像吸盤似的緊緊箍在我的無名指上,我使出拔蘿蔔的勁兒反而讓手指愈發腫痛。

白夙寒一把抓住我的手,「別拔了,再拔就斷了。」他帶我「翻山越嶺」到了水池邊,用肥皂水給我洗指頭,沒多久戒指就從我的指節上滑落,但不幸的是戒指又順著水流掉進了水槽的深處。

「別慌。」白夙寒見我一副完了的樣子,他輕輕拍了拍我的肩,「你不介意我把水池拆了吧。」

我大腦空白地搖搖頭,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見他把我拉到一旁,他幾腳就把我家洗手台跺得斷裂碎成塊塊。

水濺成了噴泉,我和他都被濺了一身的水花,他從滿地殘骸中找到那枚鑽戒,捏著它在我面前向我邀功,我徹底呵呵了。

關上水閘後,我用吹風機吹了好幾遍禮服,雖然外表看不出有什麼異樣,但穿在身上還是潮濕粘糊糊的。

當我們如期到達教堂的時候,我感覺我還是頗受上天照顧的。

「怎麼還沒看到新郎新娘?」白夙寒在教堂里左顧右盼,我拽了拽他的衣角,以眼神警告他安分點。

「院長說新娘是他的遠方侄女,因為新郎是本地人所以在這座城市舉行婚禮,你耐心等就是了。」

牧師提示儀式要開始了,我慌忙站到規定的位置上,當婚禮進行曲響起,新郎牽著新娘步入教堂的剎那,我不敢置信我看到了誰。

花瓣漫灑在紅地毯上,他們每走一步我便天旋地轉一次。當新郎的眼神與我交匯時,我很清楚那眸光包含著歉意。

我的未婚夫正和另一個女人舉行浪漫的婚禮,而我作為他們的伴娘只能眼睜睜地看他們秀恩愛。

很奇怪,我沒有發飆,沒有當場哭泣令人難堪。我靜靜地注視著他們交換戒指、接吻,我甚至隨著眾人一同為他們鼓掌,我鎮定得簡直不像我自己。

我的思緒枯槁泛黃,命運有時滑稽得令人髮指,婚禮結束後,我便坐在教堂外的台階上發獃。

金燦的晴空逐漸轉為暮色,天際多了幾朵無法逃脫的烏雲,陰霾且偶有雷鳴,雨如潑墨絲絲打在地上,我從身到心冷得不知所措。

久而久之我才發現我並沒有淋成落湯雞,一把傘一直撐著我的頭頂,那個偽裝精神病的傢伙守在我身旁,我和他對視了一眼,他竟溫文一笑,主動攬過我將我淹沒在他的懷抱里。

在那短暫的時間裡,我卸下了所有的防備,像個無助的孩子環住他的腰,拚命汲取他體魄的溫暖。

聽風嗚咽,暮雨淋漓。

5

記憶中的江辰總是在扮演兄長的角色,幼時的他喜歡拉著我玩泥巴,給狗兒建造小小的木屋。

我們是被收養的孤兒,都隨了養父姓江,他名辰我名溪,曾幾何時我以為我是為他而活的,如今看來不過過眼雲煙。

他說「江溪你只能嫁給我」,這話從小到大我聽了無數次,現在他卻娶了別人,我再也不用去信守這荒謬的誓言了。

我坐在火爐旁,把小時候的照片全燒了,我要將江辰從我的生命中抹去。看著那一張張笑顏在火光里化為灰燼,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解脫。

白夙寒推門進來,為我披上風衣,「大家都在等你,來吧。」他自覺牽起我的手,拉著我出了休息室,十指相扣,曾經的那人似乎模糊了許多。

今天的康復訓練是包餃子,這個提議是白夙寒向院長提出來的,但他自己不會包,所以只能由我代勞了。大廳里已經放好了材料,病人們穿著白色的病號服老老實實地整齊地面對著我。

白夙寒幫我打下手,切韭菜時我瞥了一眼他修長的手指,上麵包了一層創可貼,我輕聲問他:「你的手怎麼了?」

「不小心劃破了。」

「是么,希望你不會騙我。」我一晃神手上突生刺痛,定睛一看還好只是小傷口。

他趕忙攥住我的手瞧了瞧,蹙眉道:「你怎麼和我一樣不小心。」我勉強笑笑,他說完便將我的手指含住,我能感覺他的舌頭在我的指尖上輕輕吮吸。

我慌亂地抽出我的指頭,拍了他腦門一巴掌,「你幹什麼?」眾目睽睽之下這麼多雙眼睛盯著,他不要臉了我還要。

「給你消毒啊,你等著。」他迅速找來藥棉為我擦拭傷口,「這下你滿意了吧。」他小心翼翼地給我纏上紗布,好似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我凝視著他認真地模樣,淡淡道:「你心思這麼細,看起來不像病人了。」

「那像什麼?」

我長吁了口氣:「我不知道。」

你城府這麼深,我怎麼可能一下猜得透,正如我在院長辦公室抽屜中的文件里,故意放進一枚刀片,你卻真的被割傷了手。

即使我一早就告訴過自己,你混入我們醫院是有目的的,可我還是控制不住地貪戀著你憨憨的傻笑。也許,你倒不如真瘋了更好。

康復訓練一結束我便不再久留,獨自回到休息室安靜,連平常不怎麼說話的同事都看出我有些悶悶不樂。這期間院長找過我談心,這位看起來和藹可親的白髮老人對我說,很抱歉沒有告訴我江辰是新郎的真相,因為江辰瞞著我愛上了別人,卻希望我能參加他的婚禮。

我點點頭表示沒事了,畢竟新娘是老人的侄女,我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院長交代些事情便離開了,他前腳剛走白夙寒就推門進來。

「不開心?」他在我身旁一坐下就像大型犬似的蹭了蹭我。

我把這條死沉死沉的哈巴狗從身上推開,我皺了皺鼻子,「你吃完韭菜餃子沒刷牙?」

「嘿嘿,忘了。」他死皮賴臉地繼續趴在我身上,我無可奈何地隨他去了,他問我,「我看你沒心情,要不晚上我們就不出去練拳了。」

我斬釘截鐵:「不,太極繼續打,我可不想半途而廢。」尤其是打完太極拳看你又跑去哪間辦公室作怪。

眼前的狗頭瞬間放大,我的唇被蜻蜓點水了一下,片刻後休息室便傳出一陣雄性生物慘痛的嗥叫。

6

深沉的夜極致凄迷,空曠的走道在昏黃燈光的打磨下顯得異常幽邃,我悄悄跟蹤著白夙寒的腳步,我和他在這靜謐的夜宛如鬼魅。

和前些天一樣,練完拳我便送他回房,親眼看他喝下放有安眠藥的水後才離開,但他一如既往地無視了安眠藥的作用,這樣我越來越確信他擁有抗藥性的體質。

他潛入的依然是院長辦公室,我躲在門縫後看他在屋內到處摸索著,沒多久他便觸動了機關,密道赫然呈現。

他消失在那條密道內,我隨他一起潛了進去。密道直通地下,幽長的地道似乎深得沒有盡頭,走了許久隱約能聽到有鋼琴在鳴奏。

越往下走那琴聲愈發清晰,音符流淌在冷硬的牆壁間,曲子是我所喜歡的《夜的鋼琴曲》第五樂章。

琴聲戛然而止,江辰優雅地停下指尖的黑白琴鍵,他在昏暗中微笑:「江溪,你們來了。」

燈火忽然通明,如白晝般的光亮猛然刺得我睜不開眼睛,待我視力緩和,周遭的一切一清二楚,偌大的地下室里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古董文物。

「你的演技還不家,白先生。」江辰輕蔑嘲諷道,「佯裝精神病卻被你的護士輕易看穿,卧底的結果只能是羊入虎口,我說的對嗎?刑警先生。」

白夙寒回眸尋向我,我慌忙錯開他的視線不敢同他對視。我明白這一刻遲早會來,只是沒想到竟來得這麼快。

這所地處偏遠的醫院,表面上看是精神病人的療養院,實質上是販賣各國文物的走私場所。院長則是我和江辰的乾爹,我被派來喬裝護士,專門負責監督醫院裡形跡可疑的人。

為了掩人耳目,乾爹給我注射了激素,激素使我內分泌紊亂,我的身材迅速增肥,模樣近乎變成了另一人,也就是從那時起,江辰不願再多施捨我一絲感情。

自從白夙寒露出馬腳後,我們欲擒故縱像耍猴似的見他一步步走向陷阱,所以許多事他才會一帆風順。

我看著江辰和白夙寒廝打在一起,心中只覺得無奈,我不懂男人間的搏鬥,卻知道白夙寒一定會被打趴在地。乾爹精通化學,與其說我和江辰是他的養子女,不如說我們是他的活體實驗,江辰體內的化學激素足以讓他徒手屠掉幾頭牛。

意料之中的事,白夙寒已經滾到了我的腳下暈了過去,我蹲下身子顫抖著雙手伸向他的脖子。

「不要怪我。」我緊緊扼住他的脖頸,感受那他生命的脈搏在我掌心抽搐,一種名為淚的液體遏制不住地從我眼眶裡決堤般滾落。

「這太慢了,讓我來解決他吧。」江辰持著刀,刀鋒泛著寒光逼近白夙寒。

「不!不要!」我精神崩潰地迅速抽出藏在大衣里的槍,近乎絕望地持槍指向江辰。

江辰怒極反笑地緊盯著我:「你可別告訴我,你真對他動了感情。」

我回答他的只有沉默,一邊是白夙寒,一邊是江辰,哪怕白夙寒是抓捕我們的卧底,哪怕江辰瞞著我和其他女人戀愛結婚,我都不忍傷害他們其中任何一個。

警笛聲忽然響起,醫院外的警鳴順著岩石傳到了地下,我和江辰都無法置信警方怎麼會現在找到我們,白夙寒一直被我監視,他根本沒機會通風報信。江辰示意我將白夙寒帶走,必要時能當做人質,我們從密室的另一個出口逃脫。

慌亂間,我的餘光瞥到昏迷中的白夙寒,他竟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我的心瞬間沉入谷底。

7

醫院選在依山傍水的地理位置是有原因的,為了應對緊急情況,密室的另一個出口極為隱蔽,那裡停泊著的船隻可以載著我們渡到不遠處的山腳下,山上藏著足夠的物資,翻過山便能逃出生天。

小船在欣長的蘆葦叢里划行,沒有直升飛機巡邏的話根本沒人能發現我們的行蹤。船隻一搖一擺,我的胃酸無法言喻地翻江倒海,我緊張地握住白夙寒的手,他居然主動回握住我的,他嘴角的弧度放肆地擴大,這個角度只有我才能看得到。

難道他就這麼確信我不會殺了他嗎?

我伸出左手輕輕捂住他發笑的嘴巴,一旦江辰發現他是醒著的必然會直接結果他,我決不允許那樣的事發生。

但這傢伙竟惡作劇地探出舌頭在我的手心舔來舔去,一陣止不住地癢意襲向我的中樞神經。

江辰斜視了我一眼:「你這麼捂著他,是想憋死他嗎?」

「是,我恨他恨得要死,如果不是他我們現在也不需要逃命。」我話還沒說完就感覺他在我肉乎乎的手心上輕輕咬了一口。

江辰冷哼一聲:「算了吧,你對他怎樣你心裡清楚。」

白夙寒的舌尖滑來滑去,我察覺到那並不是單純地調戲,他的舌在我手心寫下「sorry」五個字母,我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白夙寒就先發制人猛擊一拳將江辰打到水裡,他奪走我防身的槍繼而指向江辰從水面冒出來的腦袋。

江辰緩緩地舉起雙手,質問他:「為什麼會有大批警察來?我們盯你明明盯得很嚴。」

「我們這次的行動叫做外星人行動,卧底不僅僅有一個,我只是計劃中的魚餌,故意露出馬腳,故意引誘你們上鉤。」

外星人行動……我恍惚記起了9號床的那位病人,一切都瞬間明了,白夙寒當活靶子,讓我們把視線都轉移到他身上來,從而忽略了其他人。

「我向院長提出包餃子的活動,實則餃子是我們行動中的暗號,代表著即將收網。」白夙寒說,「不過現在你們的乾爹應該已經被抓獲歸案了,所以你們還是束手就擒的好。」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可那黃雀又怎知樹下竟有彈弓正瞄準自己?我們如同黃雀將自己親手送葬,可我卻一點都恨不起來他,也許後者對於我才是最悲哀的。

江辰迅速潛入水中,白夙寒扣動扳機槍響震天,奈何水流的緩衝讓江辰逃過一劫。江辰在水中由下而上將小船推翻,冰冷刺骨的湖水猛然灌入我的喉。

警察們聽到槍響立刻組織人馬向這邊趕了過來,江辰抱著同歸於盡的心理沖著白夙寒連續捅了好多刀,鮮血染紅了漆黑的湖水,在月的寒耀下顯得那般可怖。

刀鋒在他臉上划出了一道破口,那一刻我的滿腦子只剩下了白夙寒,我清楚我只想看他好好活著,寧肯讓我替他去死也在所不惜。

「江辰不要!再捅他會死的!不要!」

我哭著抽出身上備用的槍支,對著江辰的肩膀——砰的一聲,我扣動了扳機。

不久之後我便被押上警車,而他們兩個則先送去急救。

白夙寒被傳上急救車之前,他有氣無力地對我說:「等我。」

我的眼前即刻朦朧成了一片虛無,他渾身血紅的傷口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抹了一把臉,「我等你,所以你不許死。」

可這一等我便等到心碎。

我被送審法庭他沒有出現,我被關押監獄他沒有出現。

我曾一度以為他死了,可當獄警告訴我他還活著的時候,我的情緒由絕望轉為欣喜,又逐漸變得麻木。

我想,是我把一時的承諾太當真了,我想,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白夙寒了。

封閉的高牆,我忘了在這監獄待了多久。

乾淨利索的短髮,恢復如初的身材,曾經的江溪彷彿淹沒在了記憶的長河中。

前些天獄警還說,會根據我的表現給予適當的減刑,但我只是笑笑,並沒笑到心裡去。即使踏出這高牆,我又能去哪兒?

我站在整齊的隊列里,抱著薩克斯,據說今天有長官蒞臨視察,因此獄方早早便安排我們奏樂迎接。

長官的車很快停在了我們樂隊的前方,一個男人從車上下來,慢慢走到我面前,抽走了我手中的樂器。

我的心跳似乎戛然而止,只見他捧起那金色的樂器,吹奏了起來。

男人的瞳眸含滿柔光,他對著我淡淡莞爾,如果拋開他臉龐上淡淡的傷疤的話,也許會更加的迷人。

薩克斯那獨特的音質宛如天籟般飛舞在半空中,串連成悠揚的五線譜。

我恍惚想起許久以前,我曾將一本音樂雜誌摔在一人臉上,那人臉上寫滿寵溺卻又無可奈何。

他說——抱歉,我不會。(原題:《誰說不能愛上你》,作者:念子玄。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公眾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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