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傳教士筆下的光緒皇帝是啥樣的？

何德蘭在其書中描述的光緒皇帝是這樣的：身材瘦小，身體虛弱，看上去幾乎像個孩子。他的眼睛大而憂鬱，面部微呈橄欖色。他的表情透著隨和，更多是表明了夢想而不是將夢想付諸行動的力量……

從王爺府抱來的皇帝

慈禧太后的兒子同治皇帝「龍馭上賓」（皇帝之死的諱飾語）那天，兩乘轎子出紫禁城西門，一乘里坐著東太后，另一乘里坐著慈禧太后。她們所要進行的是一項重要的使命——扶立一位皇帝。因為隨著同治的去世，這個朝代的皇位第一次沒有了繼承人。她們的目的地是七王爺（也就是她們的小叔子）府上，此前慈禧成功地將自己的妹妹嫁給了他，而妹妹這時已經成了兩個兒子的母親。

慈禧太后將其中的老大，一個不怎麼結實的3歲多的男孩，從他舒服的床上拉起來。她將小載湉（即光緒）穿戴整齊，從幸福的家庭中、摯愛的父母親和快樂的小弟弟那裡帶走，為什麼呢？她把他抱在懷裡，過繼為自己的兒子，帶進了紫禁城。對她來說顯然意味著「禁閉光緒帝」，裡面他的世界是一平方英里，空蕩蕩的高牆內沒有自由，沒有別的孩子，他是數千太監和女人之外唯一的男人。

第二天早晨，當皇族齊集，就慈禧太后的喪子之痛表示慰問時，她把小載湉抱到他們中間，宣佈道：「這就是你們的皇上。」

太監討好皇帝 成就丹麥玩具商

那時北京還未對外開放，在東交民巷坐落著兩家商店，都是未經中國政府允許而開設的。這兩家店為各使館提供大部分日常食品。它們與各使館離得非常近，而且又小，好像根本不足以引起官方的注意。

有一家是一個丹麥人開的，賣些能讓北京的中國人喜歡或者少數幾個歐洲居民用得著的外國玩具、布料服裝、乾貨和蔬菜。也湊巧，滿城轉悠著想找什麼東西來討好小載湉的宮中太監不知怎麼正好就來到這家店裡，為小皇帝買了些外國玩具。

他們為找中國玩具已把城裡搜了個遍，去過所有的集市，到過所有的玩具店，找過所有的小販，有啼鳴的公雞和咕咕叫的母雞，汪汪叫的狗，以及林林總總、數以千計的其他玩具。但沒有一件能讓小皇帝看得上，它們全都缺少能夠啟發這孩子天才的那種微妙的東西。

外國玩具中有一些是藏了彈簧的，它似乎一下子就使死的東西活起來了。旋緊彈簧，它們會自己動。這正是這孩子所需要的——能使他這種天生愛機器的人感興趣的東西。玩著玩著，小載湉的好奇心抑制不住了，於是像許多別的孩子一樣，把它們拆開，發現了藏在裡面的彈簧。這不但叫這孩子開了眼，也叫太監們開了眼，他們跑去買來更奇異、更複雜的玩具。

沒過多久，在那位富有事業心的丹麥人的慫恿下，歐洲的玩具廠商開始製造起為這位住在北京黃色琉璃瓦宮殿里的杏眼小皇帝專門設計的玩具。

隨著這孩子的長大，丹麥老闆的生意也發展了。他的貨物數量和品種都有了增加，而小載湉然是能讓他掙大錢的主顧。隨著小皇帝漸漸長大，丹麥老闆也從他不竭的貨源里提供與之年齡相稱的玩具，直至歐洲適合孩子玩的複雜而奇妙的玩具全都被光緒玩過了。

「繼續明亮穎悟」

「光緒」這名稱就是「繼續明亮穎悟」的意思，而他似乎並不辜負這一名稱。

光緒少年時，聽說這個神奇的世界上竟有種以雷電的速度向遠距離城市傳遞消息的方法，他是個喜愛實幹的人。於是他下令搞到一套收發電報的設備，又拿去像玩那些極巧妙的玩具一樣「玩」了。就這樣沒多久，朝廷就在全國用上了電報。

一天幾位官員來匯文書院找我們，交談中他們說：「皇上聽說洋人發明了一種話匣子，是否有這回事?」「不錯」我們答，「學校的物理實驗室就有一架，你們可以看看。」

我們帶他們到實驗室里，讓其中一人對著留聲機說話，然後用它把話複述出來。這些官員很高興，沒多長時間他們又來了，一定要把留聲機買下來當作禮物送給皇上。這是邀寵和陞官的捷徑。

後來，光緒聽說了鐵路和用火開的車之後，就想要，而且直到沿著紫禁城內的荷花池畔建成了一條窄軌鐵道才算滿意。歐洲的工廠造了兩節小車廂和一節機車，這麼一來他就可以帶領宮女官員們乘坐這不同尋常的旋轉木馬一遊了。

之後不久，又有人告訴他外國人還有「火輪船」。當然他又要的。光緒注意著外國機械方面的每件東西，他對一切發明都感興趣。這方面他跟傳統中國人的性格截然相反。

當他聽說外國人有種跟十、二十、五十或者五百英里之外的人進行交談的方法時，馬上下令給他弄部電話來。

從基督教到學英文

1894年，中國的基督教女教徒決定來年慈禧太后六十大壽時送她一部《新約》。這本書的製作以最好的印本為目標刻意求精，金框金邊，銀質書皮上壓印出竹子的圖案，裝在一個銀盒子里。然後把這銀盒子裝進一個紅毛絨盒子，而這紅毛絨的盒子又放入一個雕刻得漂漂亮亮的柚木盒子，柚木盒子外面再套上一個普通的盒子，由英美公使帶著送到外務部去，讓他們轉呈太后。第二天，皇上派人到美國聖經學會去要幾本《新約》和《舊約》。

幾天之後，一位中國朋友（一位每天帶著花和蔬菜去宮裡的園藝師和花匠）像是知道了什麼重大秘密似的偷偷來找我，說道：「宮裡發生了非同一般的大事。」「是嗎?」我說，「你為什麼這麼想?」

「以前我去宮裡，」他說道，「太監們都對我抱著無所謂的態度。昨天他們忽然坐下來跟我極為親切友好地談起來，問我有關基督教的問題。我把我所知道的告訴了他們，他們仍跟我談著，直至過了午飯時間。最後我餓得肚子咕咕叫，站起來想回家。他們一再挽留，送進來一桌飯菜，邀請我跟他們一起吃，就這樣一直把我留到晚上。他們中有一個人告訴我皇上正在學習《路德福音》。」

「他怎麼知道的?」我問。

「我正是這麼問他的。」他答道，「他告訴我他是皇上的貼身侍從，皇上每天都叫人把一部分《路德福音》用大字抄在一張紙上，而他就坐在桌子前，把抄好了的攤在面前學習。這名太監就站在他椅子後面，看得清紙上的字。」

這人被一天連著一天邀請去和太監們一起吃飯，直到他把自己所知道的有關基督教的一切全部給他們講了。這之後他們請他把他所屬教堂的教區牧師帶去和他們一起吃飯，再給他們講講路《德福音》。

差不多就是在這個時候，光緒開始學英語。他任命了兩位教師，並一反慣例，允許他們在教他時坐著，而不是跪著。他挑選教師的時候，我正和其中一名教師的孫子互教中英文，故對他學業上的進步很了解。他匆匆忙忙地急於開始學習，等不及向英國或美國訂書了，所以官員們訪問了各個學校和宗教團體，以尋找適合初學者使用的初級課本。他們來拜訪我們時，我們徹底搜尋了一遍，最後馬科思·L·塔夫塔博土發現了一本漂亮的繪圖初級課本，是他為他的小女兒弗蘭西絲帶到中國來的，就給光緒送去了。

一天，有個太監前來拜訪我，說皇上聽說各種各樣的學習機構、教育協會、田徑以及其他團體用中文出版了一些書，都是從歐洲語言翻譯而來的。我當時手裡有許多種中文書籍。所以就把當時我在書院教的天文學、地質學、動物學、生理學以及其他各種科學書籍叫他轉送給光緒帝。第二天這位太監又來了，還帶了一個苦力替他提著御膳房做的火腿及一盒糕和水果，是送給我的。我向他表示了感謝，賞了苦力幾個錢。我本來不是什麼食量大的人，等到他走之後，就把這些轉送給了我們的僕役。僕役告訴我說宮裡的肉確實非常好吃。

連著六個星期，這太監天天上我這裡來，我不給皇上找本新書出來他就不會離開。這些著作也許是文學方面的，也許是科學方面的，也許是宗教方面的。他對任何派別或機構出的書都一視同仁，一樣積極地加以搜尋。有時候我被弄得只剩一本小冊子，最後不得不從我妻子的私人藏書室取出她的中文醫學書讓他給皇上送去。我知道別的太監也在訪問負責其他書籍的人。當時所有譯自任何歐洲語言的中文書籍都被光緒買了去。

學騎自行車 被辮子絆住

有一天，這個太監看見了我妻子停在廊上的自行車，說道：「這是種什麼車?」「這是一種能自己動的車。」我答道。

「您怎麼乘坐呢?」他問道。

我把自行車從廊上推下來，在院子里兜了一兩圈。他在旁邊目瞪口呆地看著，等到我停下時他脫口而出道：「這真奇了。它怎麼不倒下呢?」「一件東西在動時，它是不會倒的。」我答道，這也不只是說自行車。

第二天他來時說道：「皇上想要那輛自行車。」我妻子同意了，讓他把車帶給光緒。

這之後沒多久，就傳出消息說皇上曾試著騎過那輛自行車，他的辮子夾在後輪子里了，重重地摔了一跤，然後他放棄了——就像當時的其他許多中國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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