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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德生老師首次口述與恩師過往,敘述語言生動風趣,錄音全程高能

/ 引言 /

14年前的今天,著名文物專家、清史專家、戲曲研究家朱家溍先生在北京溘然長逝,享年90歲。

為了紀念這位文博大家,近幾日我們推出了【朱家溍先生紀念專題】,今天的推送是朱老的弟子、北京故宮博物院專家胡德生先生回憶與朱老的交往的點點滴滴,讓我們跟隨胡老師的思緒,一起緬懷這位文博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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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德生自述

回憶朱家溍恩師

(註:其他回憶內容請查看今日第二篇文章推送)

我是1975年8月由北京大學歷史系畢業分配到故宮的。專業是保管和研究中國古代傢具。當時的老院長吳仲超及部處各級領導對我的期望也都很高,希望我在五年內把院藏明清傢具的四大名作分出來。

為了儘快熟悉業務,我首先翻閱了故宮博物院歷年出版的《周刊》、《院刊》,還有《文物參考資料》等刊物,從朱家溍、王世襄兩位老先生的文章中受到很大啟發。

朱家溍、啟功和黃苗子一起研究碑帖

我又多方打聽兩位老先生的情況,然後專門拜訪了兩位先生。此後,我便時常登門求教,他們都誠懇耐心,有問必答,有時還根據情況深入指導。自此我與兩位先生結下了不解之緣。

在業務上對我幫助最大的當然還是朱先生。他在故宮工作了六十多年,學識淵博,又平易近人。我第一次看到朱先生的文章是關於發現和修復故宮太和殿寶座的過程,此後又有《漫談椅凳及其陳設格式》等。

每次與朱先生接觸,都會有收益。有一次見面,好像是1985年,朱老就風趣地說,「你是全國唯一專職保管、研究古代傢具的人。其他人有專職保管而沒研究,有研究的又都是業餘。」

他又說自己沒有專門研究過古代傢具,都是和祖上留下的大批傢具朝夕相處感悟出來的。朱先生的一席話,深深地啟發了我,故宮收藏的古代傢具成千上萬,只要多看、多比、多留心,再結合文獻資料,不怕學不出來。

朱老對我要求很嚴,1984年,我的第一篇處女作文章《黑漆描金靠背》請朱老批改,本來1500多字,被砍成800餘字。還把自己早年摘抄的資料補充進去,為我的文章增色不少。並對我說,寫文章要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不要摻雜雜質。你這文章就水分多,雜質多,我都給你擠出去了。回去好好看看,以後就照這個路子寫。凡是形容詞、語氣詞盡量不用。這個教誨我一直牢記在心,對我以後的寫作起到很大的指導作用。

還有一次,我在《收藏家》雜誌發一篇《紫檀木與紫檀傢具》的文章,著重介紹一件酸枝木雕龍紋架子床。當時我還沒有照相機,是請同事幫忙翻拍的。不承想這位同事沒有拍好,也沒和我說,就換了一件方凳的照片給了編輯部。

雜誌出來後,朱老先看了。我還沒有見到書,朱老就打電話叫我,朱老問你在《收藏家》發篇稿?我說是呀,朱老嚴肅地說,「這樣的文章不如不寫,丟人」。我一時摸不著頭腦,問怎麼回事,朱老指著雜誌說,你自己看看。我一看,才知我描述架子床的那張圖變成了凳子。

謝稚柳、徐邦達、朱家溍、黃君實在美國大都會博物館鑒賞書畫

朱老學識淵博,又和藹可親。無論什麼人,都能和他說的來。有一次我要到朱老辦公室辦點事,同科室的同志說你順便向朱老請教一個名詞,在清代檔案中記載千叟宴的宴桌上有個「銀折孟」。是什麼東西?

我和朱老說了,朱老當時也悶住了。他坐在椅子上,閉目思索,連抽了兩袋煙,忽然一拍大腿,我終於想起來了,那不念「銀折孟」,那念「銀折盂」,清宮檔案大多由秉筆太監用毛筆書寫,「盂」字寫快了很容易變成「孟」字。「折」讀平聲,即把吃剩的菜湯魚骨等都倒在這個器皿中。解決了檔案中多年未解決的難題。

還有一次工藝組玉器庫三核對,賬上有三件「漢玉東升」不知是什麼東西。請教朱老,朱老當即說「漢玉東升」是玉雕的兔子,讓他們看看是否能找到玉雕的兔子。我當即給玉器同志掛了電話,他們說對了,正好有三個玉兔子。像這種事還可以舉出很多。

1987年王世襄先生和朱家溍先生主編《中國工藝美術全集 竹木牙角》卷時,又有幸與兩位先生配合工作,此時,我已是朱先生家的常客。2000年,根據院里安排,由我配合朱先生主編《故宮文物珍品大系 明清傢具》卷,從選文物、定目錄、提文物照相、寫文稿,經反覆修改,歷時兩年多,在與先生合作的日子裡,自然少不了時常討教。

有時先生也以商量的口氣來考驗我,比如有一次,先生問我明清硬木傢具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流行,我結合社會上常有人說黃花梨傢具、紫檀傢具、紅木傢具是明代中期、早期、甚至說是元朝等說法,提出幾點疑問,我認為,明清硬木傢具是從明代後期的隆慶、萬曆以後才開始的。

佐證有兩條:一是明代萬曆年以前的史書中迄今未發現硬木和硬木傢具記載;二是明代嘉靖晚期抄沒嚴嵩家產的賬單中也示有明確的硬木傢具。明代皇家檔案所記均為各式漆傢具。

朱老說,你有兩條,我也有兩條,但咱倆加起來是三條。你的第一條我沒想到,嚴嵩賬單咱倆重複,我的另一條是明代學者作的私人筆記。直接指明萬曆前沒有硬木傢具。先生對我的回答非常滿意,他說,我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既然你也有這樣的看法,我看可以下定論了。在《故宮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大系 明清傢具》卷的前言中,先生特別用一個自然段說明了這個問題。

通過編書,使我對古代傢具的認識有了很大的提高。我感激先生多年來的教誨,由此萌生一個念頭,決心拜先生為師。

2002年初,我正式向先生提出了這個請求。先生一笑,說不用請求了,事實上我早已承認你這個學生了,你的為人和你的成績已表明了你的請求,我先後給你寫了兩副對聯、一首詩和一個「大德曰生」的匾,後面的題款你沒注意看。「贈德生賢契」是什麼意思?「賢契」就是徒弟,弟子呀。

我提出要舉行拜師禮,先生說:那只是個形式,拜了師學不出來的不是也很多嗎。說到此,我要向大家表白,我是一個沒有向朱老行拜師禮,而朱老本人承認,朱老的家人都承認的朱老的學生。

朱先生離我們而去了,但我時刻感念先生的教誨,沒有先生的指點,就沒有我今天的成績。

作者:北京故宮博物院研究員胡德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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