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思念這溫柔的疼痛
路旁的狗尾巴草暗綠了,那是轉黃的前兆,符合著古人對於萬事萬物盛極而衰的斷言。近幾日,冬風盡情撩撥著那種草飽滿的狗尾巴,綠意盎然的草叢終會剝落春天賦予的容顏,只剩下低眉順眼的狗尾巴凄凄艾艾地挺立。當然,那挺立,也是勉為其難的,帶著怨尤和期待。歲月深厚起來了,冬風把大地打扮得滄桑而莊重。路旁衰頹的荒草渴望野火的燒灼,野火併沒有來,倒是陰涼的風將它們殷勤撫弄。
這是一條橫亘在村莊前面的路,工業的發展決定了它水泥混凝土的質地。這個村莊,難以找到一段土路。只有路的邊緣才有雜草和樹木的立足之地。雜草和樹木在這裡的鄉村也遭受了排擠,陰風吹送著它們不平的嘆息。顯然,它們不安於棲身在彈丸之地的白瓷盆里。狹窄幽深的小巷,幾棵刺槐佝僂著身子探望著什麼,它們大都矮小單薄。這次,我要抵達它的盡頭到海邊去。它是有盡頭的,就像紅塵中的很多東西,終點,是必然的結局。我到達的時候,夕陽正在小河邊的楊樹杈歇腳,看得出來,它在天際巡視了一天,此時真的累了。
小巷裡的下水道是沿牆挖掘,又用水泥砌好的一條溝,與城市堂而皇之的下水道比較,粗陋而簡樸。小村靠海而立,漁民卻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家,我想其他人可以從村莊附近鱗次櫛比的公司里掙取數量可觀的金錢。
幾個漁民躲在樹蔭里縫補著漁網,她們和風細雨地拉著家常,全然沒有不遠處大海驚濤駭浪的氣勢。我打她們身邊走過,對她們的語言似懂非懂,我只是這個小漁村形隻影單的客居者,在不遠處的地方上班。
我經過租來的居所,兩個月前的景象歷歷在目:初秋的夕陽打在它斑駁的牆上,我打開房門,走了進去,才發現房間的氣息非同尋常。溫暖的洗澡水靜靜地躺在盆子里,擠好牙膏的牙刷依依地橫在杯子上,洗好晒乾的衣服齊齊地掛在牆上的鐵絲上……我洗好了澡,緊緊抱住那個坐在床沿捧書靜讀的女子,長期謙卑的生活讓我無法相信那樣美妙的真實。她悄悄從兩千里之外的城市來看望我了。
薄暮給海面蒙上了一層黑紗,正是漲潮時分,灰藍色的海水海獸一般湧向岸邊,卻被聳峙的碣石擋住了。白天擱淺在岸邊的漁船趴在海獸的背上飄蕩起來了,漁人已在船頭站好,吸上一支煙,解開栓在船上的錨索。漁船晃晃悠悠地起航了,向著未知的大海深處,飄蕩的漁火點綴在遠處。對於一個深居內陸,從未見過大海的人來說,大海是神秘的,是紮根在孩童心中的一個夢。大學畢業的那年,我渴望見到大海,靜靜地坐在海灘上,看鷗鳥的飛翔,然後定居在海邊。而這次來海邊,我是要給大海告別的,因為不久我就要到別處去,那裡有比大海的夢想更寶貴的東西,我早已聽到它的呼喚了。我曾牽著她纖細溫軟的小手走完了海畔的整個黃昏,斑駁破舊的漁船在夜幕初臨之時顯得更加滄桑。那夜正值七夕,我們是在海畔相偎著度過的,聽取了整夜海鳥怪異的鳴叫和遠方漁船的清唱。今夜,海風在彈奏凄涼,便早早回居所去了。
昨晚的雨不知什麼時候才止息,午夜入睡時滴答地唱歌。一覺醒來,已將近中午,難得一次如此好的睡眠,今天是一周的末尾。但覺室內冰涼,把被子裹緊了些。一覺剛醒的迷濛時刻,想到的仍然是她,那個初春時節走進我生活的女子,而此時,她卻在兩千里之外。推開手機的門,便可以看到珍藏的她的照片和視頻,從剛一結識,到最近的一次分別。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瞅準時間去拍她的照片。她微嗔著我對拍照的特殊嗜好,其實我只是想留住她的每一瞬間,畢竟分離的日子即將來臨並且歷時長久。久而久之,手機里儘是她的照片和視頻,捨不得刪除的她的簡訊也有四五百條。打開手機,隨意翻閱,無論是照片,視頻,還是簡訊,對她濃烈的思念箭簇一般劃破時空,強大得無可阻擋。無論是獨守寂寞的長久分別,還是兩千里的山水阻隔,絲毫無法消減我對她的感情。也許,真的像她說得那樣,我們的緣分寫在三生石上面。
與她相遇的時節,我還在那座古城讀書,我們並不在同一所大學。可相遇,不可思議猶如神助,僅是一面之緣。從分開的第一天起,思念,這溫柔的疼痛,接二連三地折磨著我。
接連幾夜的夢裡,火車轟鳴的聲音天籟一般,我夢見那輛載我西歸,載我東來的綠皮火車,它那蛇樣的腰身蜿蜒在夢境的光輝大道上。夏季以來,我對火車的興趣遠遠超過對任何一種膾炙人口的書籍。坐在辦公室里,我搜集著關於火車的信息,每輛車通向哪裡,居所的牆壁上也粘貼了幾張某輛火車的倩影。
回絕好心人的再三規勸,我辭去了那份薪水頗多的工作,與那位和藹禮貌的德國人告別,與那位幽默浪漫的法國人告別,與那位以嚴厲掩蓋淺薄的女主任告別,踏上了那輛夢寐以求的火車。
大海漸漸遠去了,繁華的背景隱遁了,心中的激動和決絕嘲笑著火車的速度。
那輛火車一路向西,我心愛的女人守望在途徑的地點,那裡是中原的洛河之畔,與她相識的地方。
※你一定要相信,我不愛你了
※傻傻的男孩也有自己的愛情
※我愛你,因為別無選擇
※地老天荒的愛情,下一輩子還要在一起
※一份期望的甜蜜和相思的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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