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辭沾墨妙 詩境助高情——洪陸東聯墨賞析 徐中美

清辭沾墨妙詩境助高情

——洪陸東聯墨賞析

徐中美

洪陸東（1893—1976），浙江台州黃岩城內司廳巷人，原名洪樹屏，後改名洪海，字陸東，號九峰雲隱。1913年，洪陸東畢業於清獻中學堂（黃岩中學前身）；1920年，學業優異的他由鄉賢朱文劭資助，考入北京大學中文系。後因受五四新文化運動影響，其參與策劃學生運動而被查辦，被迫轉學至山西大學。期間，他曾與彭真、薄一波等受教於胡遽然先生門下。1924年，洪從山西大學畢業，獲法學士學位。此後入政界，歷任國民黨浙江省黨部委員、常委，南京特別市黨部執委，國民黨第四屆中央監察委員，五、六屆中央黨部執委，國民政府司法行政部政務次長兼代理部長等。1949年初，洪陸東去台灣，翌年執教東吳大學，主講中國文學。晚年，曾參與台灣《中文大辭典》編寫。

這副洪陸東草書楹聯（如圖），聯語曾見於胡君復所編的《古今聯語彙選》《集聯匯選初編》等。據記載，上聯「吟到曉風殘月句」，乃集江蘇吳縣（今蘇州）人、清代史學家、書畫家潘曾瑩（1808—1878）詩句。潘曾瑩，字申甫，一字星齋，系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進士，詩書畫兼工，詩學徐渭，書學米芾。生前著有《小鷗波館詩文鈔》19卷，另有《題畫詩》《畫識》等著作。令人稱奇的是，潘妻陸韻梅與其同年生且同年同日卒，亦能詩。下聯「勝他疏影暗香詞」，則是集浙江仁和（今杭州）人、清代文字學家、金石學家吳穎芳（1702—1781）詩句，吳出身商人世家，平生博覽群書，精通古文，尤精六書音韻，其事迹入《清史列傳》。

從用典看，上聯「吟到曉風殘月句」中的「曉風殘月」，典出柳永《雨霖鈴》詞作中的名句「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拂曉風起，殘月將落，「曉風殘月」描繪了一種冷落凄清的意境，故此成語常藉以抒寫離情。但後人有以此引申，用來借指婉約的詩詞風格，另也有人直接用「曉風殘月」來指代詞曲。下聯「勝他疏影暗香詞」里的「疏影暗香」，語出林逋的七律《山園小梅》之詩句「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疏影即稀疏的枝影，暗香指清幽的香氣，本意為形容梅花的香味和姿態，後被用作梅花的代稱。

概括而言，此聯大意為，吟唱到這勾勒「拂曉風起，殘月將落」意境的凄清雋句，感覺比那些描寫「疏影橫斜、暗香浮動」的梅花詞還要有品位啊。的確，這副聯雖是集聯，但集聯者顯然對「曉風殘月、疏影暗香」的內涵進行了改造。「舊時月色」「客里相逢」，作曉風殘月之吟、超疏影暗香之境，真可謂情融於景而化於境，格調居高且引人入勝。依筆者看，其集聯之立意成功處，正在於契合了王國維「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的「有我之境」。

洪陸東是一位詩人，更是一位書法家，他從政、任教之餘勤於臨習漢碑、魏碑和唐代的碑帖，並曾在南京、重慶、台灣等地舉辦書法展覽，與于右任等相繼為《嘉區民國日報》等題寫過報名。有人曾這樣評論洪陸東書法：「洪陸東書自北碑入李北海，上溯羲、獻父子，旁及智永、孫過庭，點畫使轉無不求是，而自雲作字盡日，不知疲倦，蓋其運指之法，授自李梅庵。並世書家有盛唐之氣息者，洪先生其一也。」另，據同時代的閔孝吉先生記述：「及初謁洪先生於琇壁街司法行政部辦事處，……幾如寒素之家，案頭紙牘，筆硯方呈，時已深夜，洪先生方抽暇以償字債，然絕不匆匆畢事，必盡其所長，以饜求者。其律己之嚴，接人之厚，有如此。」縱觀此件聯墨，書法氣象渾穆，整體舒朗清健，其作品結體運筆，已具蒼拙老到之態，令觀者不得以尋常眼光目之。聯墨上款題「志昭先生雅屬」，下聯署「洪陸東」名款，並鈐朱文「陸東所作」、白文「九峰雲隱」二印。斯聯曾收錄於台州書畫院院長陳廣建主編的《台州鄉賢書畫名跡》一書。

洪陸東書跡吟到曉風殘月句勝他疏影暗香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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