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屍體的細菌——法醫的新幫手

如果用蠅蛆等昆蟲無法測定屍體死亡時間，或許你可以試試另外一種新方法——檢測取食屍體的微生物。在美劇《CSI犯罪現場》中，警方會時不時地找來昆蟲專家，以協助他們破案並抓住兇手。這場景並不只出現在影視劇或小說里，在現實生活中，昆蟲確實可以幫助警察找出兇手。據英國《太陽報》報道，蠅蛆曾在一年的時間裡幫助英國警方破獲了近60起謀殺案。

人類等動物死亡後，會被食腐動物取食，尤其是蒼蠅類昆蟲。如果法醫昆蟲學家利用生物幫忙確定屍體死亡時間的話，一般會考慮當前流行的取證工具——綠頭蠅，它可以在命案發生後的10多分鐘內，聞到血腥的味道趕到事發現場，取食屍體，並在殘體中留下自己的卵。法醫通過搜集蒼蠅幼蟲（蠅蛆），測量其身體長短，粗略估算幼蟲生長年齡，藉此推斷死者的死亡時間。

比如，美國某市曾發現一具女屍，刑偵人員通過屍體中綠頭蠅蛆確定，發現屍體的4天前死者就已經失蹤。就在失蹤那天清晨，有人看見她和一名警官在一起。多方面的事實使這名警官很自然地成為了頭號嫌疑犯。顯然在這個案件中，對於女孩確切死亡時間的估計就成確定嫌疑犯的關鍵。

法醫昆蟲學家通過識別吃屍體的蠅蛆的數量、種類，不僅能推斷出屍體的死亡時間、死亡地點、甚至還能分析出死亡原因及其他真相，幫助警方找出兇手犯罪的關鍵細節。

然而，這種方法有時也並不可靠。因為昆蟲屍檢法既要考慮當地綠頭蠅的生活習性，也要考慮當時的天氣狀況——蒼蠅在溫暖潮濕的條件下往往繁殖得更加迅速，但是如果是寒冷的冰雪天氣，蒼蠅的活動和繁殖會受限。另外，如果像是屍體被深埋地下這種情況，綠頭蠅可能無法接近新屍體，昆蟲屍檢的方法就沒有那麼準確或是行不通了。

如果蠅蛆屍檢法失敗，就無法幫助警方破案了。那麼有沒有一種更可靠的方法呢

人們一直在尋找更精確的方法，比方說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的研究人員就在做類似的事情，他們開發出了一種新的技術來進行屍檢，而這個新技術的主角是屍體上微生物。

對微生物來說，屍體無疑相當於一座「金礦」，其營養比腐爛的植物豐富多了。因此，無論動物屍體被埋葬在哪裡，都會被細菌、真菌以及其他小生物「洗劫一空」，好像它們時刻在等待遺體到來一樣。

研究人員將目標從蒼蠅等昆蟲轉向了分解死亡動物的細菌和真菌等微生物。平常生活環境下這些微生物的數量很少，一旦開始取食屍體，它們就會迅速繁衍。更重要的是，當屍體被分解時，隨著時間的流逝，微生物群落會以一種高度可預測的方式發生變化，看起來是法醫專家們一個可靠的「時鐘」。因此，研究人員打算利用強大的基因測序技術檢測屍體上的這些微生物，以確定受害者的死亡時間。也許你會問，人們早就知道真菌、細菌等微生物一定會參與屍體的腐敗分解過程，為什麼之前不利用它們來分析呢？

那是因為直到最近，研究人員才發現以晶元為基礎的核酸測序，能讓各種各樣微生物的丰度在幾分鐘內可視化讀取出來。在這之前，如果要捕捉微生物分解屍體這個短暫卻恐怖的生態過程，需要模擬屍體出現時的現場環境，在培養皿中進行培養，長時間等待微生物生長，最後在顯微鏡下觀察，這個過程既繁瑣又漫長。

為了檢驗新方法，研究人員前往美國德克薩斯州的應用法醫學研究所的室外人體分解實驗室——又被稱作「屍體農場」進行實驗。「屍體農場」里有很多人們捐獻的屍體，研究人員用了4具屍體進行實驗，跟蹤它們的腐爛情況：每隔幾天檢查一次，一直持續了80多天。然後使用RNA測序檢測屍體上的微生物，將複雜的微生物信息變成有用的形式。

結果證實了，微生物群基因測序判定死亡時間的準確度，與目前法醫昆蟲學的取證工具——綠頭蠅判定法相當，而且還沒有綠頭蠅方法的那些限制因素。

除了研究人類屍體，美國科羅拉多大學的進化生物學家還研究了在三種不同類型的土壤——沙漠、草原和高山森林中死亡小鼠的分解情況。

結果表明，無論哪種土壤類型、天氣如何或其他食腐動物存在與否，小鼠屍體下方三種不同環境下的土壤中的「分解者」微生物的群落都很相似，變化也大概一致。

此外，雖然微生物「分解者」無處不在，但負責分解屍體的大部分微生物來自於土壤，而不是像其他研究人員推測的那樣來自於動物的內臟。在小鼠死亡之前，作為「分解者」的微生物甚至並不是都在小鼠周邊環境中，一旦小鼠死後，這些微生物就從不同地方蜂擁而至，把小鼠屍體當做一頓營養豐富的大餐。

就小鼠和人類屍體來說，基因測序能較為準確地預測死亡時間。在超過25天的死亡時間裡，估計值的誤差大約僅有2～4天。研究還證實，土壤上的屍體分解大幅度改變了土壤微生物群體，使得即便是在屍體已遭人移動的情況下，也可以通過土壤微生物群落檢測分解的人體。

當個體還活著的時候，我們就能利用微生物來預測疾病，如今個體死後，微生物也可以提供有用的信息。未來，微生物基因檢測技術可能成為一個破解刑事犯罪的強大的新工具，微生物屍檢法可能是一種比昆蟲屍檢更準確的法醫信息來源。儘管目前法醫專家們仍然會使用如綠頭蒼蠅在內的昆蟲估計死者的死亡時間，但當昆蟲屍檢失敗時，可以嘗試用微生物屍檢來替代，或者通過結合這兩者的方法，法醫專家們或許能進一步減小死亡時間的誤差，幫助警方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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