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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麗娥文學俱樂部》醉九月小小說大賽008號任瑞娟:「老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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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任瑞娟,筆名:荒野。曾在部隊擔任宣傳工作,在《空軍報》《解放軍報》《解放軍生活》《世界軍事畫刊》《中國空軍》《活字記》《小小說在線》等軍地報刊發表多篇詩歌,散文,軍事評論,新聞,人物特寫,小小說等作品並獲獎,並著有詩集

「老實」

任瑞娟

我們的身邊不乏英雄,只要學會敬仰,生生不息的勇敢氣質就會時代相傳。

「班長,咱們行嗎?」

「當然行,鬼子是人,咱們也是人。」班長一邊幫趙富貴把幾把自製的飛刀在腰裡別好,一邊叮嚀大家,「咱們彈藥不多,少拿幾顆手榴彈,把槍端好,消滅鬼子後記住,一定要把鬼子的武器帶回來。」大家重重地「嗯」了一聲。

班長以前是排長,參加過三次長沙保衛戰,手下的兵換了一茬又一茬,現在全排就剩下了這個班,所以是班長。

他們與鬼子隔著一個大魚塘,已經對峙兩天了,那是鬼子的一個前沿觀察哨。

這是個沒有月亮的夜晚,在班長帶領下,他們拿著幾顆手榴彈,端著刺刀衝過了魚塘。

趙富貴是第一次上戰場,迎面衝過去的時候,有點發懵,一個鬼子的刺刀瞬間就到了眼前,「刀子,刀子……」班長的話透過硝煙傳了過來,趙富貴一下子清醒了似的,快速的從腰上拔出刀子甩了出去,鬼子應聲倒下了。

他們端掉了鬼子的前沿觀察哨。

這是一九四四年夏天,抗日戰爭中慘烈的衡陽保衛戰正在進行中,那時的趙富貴還算是一個新兵。中國軍隊在艱苦的戰鬥中不斷地後退著,日本鬼子源源不斷的向衡陽涌過來。

班長帶著趙富貴他們也在不斷的轉移著陣地。在鬼子近四十天的圍困中,城裡全部斷糧了。

有一天,班長提出出城買糧,可是最近的山集也在三十里以外,還隔著大河。上級不允許,說是如果出事兒班長必須軍法從事,「隨便。」班長硬氣的回了一聲。

「有種的中國人跟我走。」夜裡,班長帶著趙富貴幾個人衝破包圍,帶著輪胎悄悄地渡河,

他們每個人準備了三顆手榴彈,還背著渡河用的大輪胎。出發前,很多弟兄來送別,很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愴。

他們終於潛到了衡陽城外約三十多里的集鎮上買糧食。那時,老百姓一聽說他們是守衡陽第十軍的,連錢都不要,就把糧食往他們的袋子里裝。

他們每一個人背著幾十斤的糧食悄悄地往回趕,在繞過鬼子崗哨的時候,被鬼子發現了,唧唧哇哇的就追了上來。他們投完了手榴彈,這次,不用班長喊,趙富貴就甩出了刀子。

他們給弟兄們帶回了糧食,還幫弟兄們寄出了幾十封家信。班長在大家的心目中就是中國男子漢的形象。

在鬼子的嚴密圍困下,衡陽保不住了,長官開始下令各自逃生。班長說,咱們要跑到鬼子後面去找大部隊,繼續打鬼子。

趙富貴緊緊地跟著班長,不斷地繞過鬼子的部隊,逃了出來。

他們躲在山上,看見鬼子追著後面的弟兄射擊,弟兄們成片的倒下。一個日本大佐還將幾個中國俘虜帶到跟前,硬是用刀砍下了他們的腦袋。

趙富貴把牙都咬碎了,要跳出去報仇,被班長按了下來,「這筆帳是要用血來還的。」班長的眼睛紅紅的。

鬼子到了他們的眼前,那日本大佐舉著刀狂妄的叫喊著,突然後面飛來了一顆子彈終結了他的喊聲。

趙富貴和班長納悶兒了,鬼子也納悶了。

因為從鬼子經過的路上已經沒有了活著的中國人。鬼子回過頭搜索著每一具屍體。突然,一個鬼子喊了起來,原來他摸到了一個熱的槍管,分明是剛射擊完,但射擊的人已經死了。這是一名中國士兵咽氣前的最後一個動作,扣響扳機,打死鬼子。

趙富貴和班長繼續跑著,尋找自己的部隊。在路上,他們遇到了鬼子,扭打在一起。班長甩出了他那一柄特別漂亮的飛刀時,鬼子的一把刺刀捅進了班長的後背,趙富貴拔起飛刀狠狠地插進了那個鬼子的胸口,但班長還是犧牲了!

「老實」放下擔子,掏出一根已經皺皺巴巴的煙,放在嘴上,還沒有點上火,就看見了那一縷紅紅的飄帶,瞬間,他的眼睛潮濕了。

「老實」這個名字在這麼一個不太老實的年代,幾乎是一個貶義詞兒。但別人叫他的大名—趙富貴時,「老實」就是不答應,只有叫聲「老實」,「老實」才會笑咪笑眼兒大聲地答應一聲:「哎--!」

「老實」住在離營區不遠的小山上,守著一片桔子林。要不是風吹日晒成黑黢黢的臉,「老實」其實挺帥氣的,尤其是兩道濃濃的眉毛中間豎著的那一道滄桑的皺紋,讓「老實」看上去真的不像一個地道的農民。

桔子成熟的季節,經常有官兵來買桔子。「老實」的規矩:買桔子的人都是先吃,吃飽了再拎著摘的滿滿的袋子讓「老實」稱斤兩。一來二去的,大家也都熟悉了。

這天,「老實」挑著擔子趕集回來,路過營區,就在樹蔭下準備歇歇腳。

幾個戰士拿著一柄不知從什麼地方得到的刀子,正努力地甩向一棵距離約三米左右的大樹。刀把上系著一縷紅紅的飄帶。

「看起來挺簡單的,怎麼使起來這麼難呢?」刀子又落地了。

「我來試試。」「老實」走了過去。

接過刀子,「老實」立刻顯出了不一般的精氣神兒,他的眼光雪亮的閃過刀身,刀柄,最後落在了那一縷紅紅的飄帶上。

他右手持刀,左手溫柔地捧起紅飄帶,放在鼻子底下好像是聞又好像是在細細地打量,然後挺起了胸膛中氣十足地重重一聲:「來了」,只看見一道銀光拽著一縷紅霞划過空氣,「唰」的一下穩穩地閃耀在了樹榦上。

「我的飛刀是班長教的,班長以前是打獵的。班長的飛刀上就有一縷這樣紅紅的綢穗兒,班長說是他未來的媳婦兒給繫上的!」「老實」的聲音哽咽起來。

「我的名字就是班長給起的,他說我實誠,就叫「老實」好了!」

戰士們眼睛裡都有了迷離的淚光,他們懂得那種情誼。

沉默了一會兒,「老實」清了清嗓子說,甩飛刀要看刀身與刀把的距離和重量,這把刀就要捏住刀尖甩出去,就這樣,「老實」比劃著。

「來了」一道銀光帶著一縷鮮紅飛了出去,在陽光下那一縷紅色紅的像噴濺的鮮血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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