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卡之最,《鳥人》之影評
在以前的時候,我沉浸在動作與高科技特效電影帶來的快感中,幾乎沒有想過要去看一部平淡的敘說故事的電影。快速的情節推進和吸引人眼球的科幻大片固然讓人神經刺激,但《鳥人》這一部電影,是第一部讓我產生了看故事片念頭的電影。
這部電影的的拍攝手法,也是我第一次見過。「一鏡到底」的長鏡頭,沒有現在各種流行電影的後期剪輯和過多的人為干預,整個故事的敘述渾然一體,彷彿就像親臨其境,跟隨著故事的節奏去。因為電影中敘述的是在美國百老匯劇院的故事,電影中各種旋轉鏡頭,在劇院里移動,讓人感受到的不僅僅是主角里根的煩躁與緊繃的心情,更讓人感覺到的是彷彿置身於一座囚籠般的劇院「迷宮」中。長鏡頭上的空間連續,不自覺地讓人產生壓抑,那種想要跟主角一樣逃離出這座迷宮的內心掙扎與迷茫。同樣,電影中不時出現的鼓聲作為敘事時的背景音樂,也是讓我對這部電影感到新奇的。這鼓聲,就彷彿是主角里根的內心回聲,不安,動蕩,焦慮。
電影中的人物心路歷程,也是這部電影顯得有血有肉的地方。里根,一名過氣好萊塢演員在失意中年的時候想要衝拾榮耀。麥克,一名自大卻又自卑的演員,想要在戲中躲避現實生活。萊斯利,一名從小就夢想在百老匯上公演的女演員,卻歷盡艱辛。里根不顧一切甚至賣掉留給女兒的房子也只為了讓這場戲劇上映,卻被女兒認為是刷「存在感」,虛榮心在作怪。麥克在生活中處處得罪人極度癲狂,舞台上卻自信從容。萊斯利這位女演員,從未得到別人的尊重和讚美,甚至在舞台上差點被麥克的一時入戲而「強姦」。幾個角色匯聚在一起,只為了一部舞台劇的上映。這過程中對各自的謾罵,各自的稜角交集在一起互相地磨合和傷害,都是因為出自內心的各自追求和角逐,碰撞而產生的火花。
《鳥人》這部電影,其中存在著很多的隱喻和許多讓人感到共鳴的情節。表面上看,這似乎在講里根如何三次重返舞台榮耀失敗的勵志故事。對我來說,他是極度的對藝術的熱愛。在電影片頭中,展現了兩道火焰從空中落下,就像「鳥人」的兩雙翅膀,暗示著里根這顆「巨星」隕落。年輕時飾演漫畫改編的超級英雄電影鳥人而獲得的巨大榮譽和現在的無人問津形成巨大落差,影片中不斷出現鋼鐵俠飾演者獲得成功的電視片段,耳邊的鳥人一直不斷告訴自己放棄這失敗的舞台劇重回好萊塢接受被包裝的電影經濟來煥發自己,然而內心卻拒絕了。這兩種對比,就像暗喻現實中的電影分立兩派,一種是通過包裝商品化來獲得經濟和公眾關注光環的電影藝術,一種是通過演技來表現自我和創作的純粹的藝術。電影中的舞台劇,不斷討論著愛與被愛的話題。這裡的愛並不是男女之歡的愛,而是廣義上的愛。里根愛著藝術,堅守自我的追求,卻默默無聞20年,不被公眾所看到所關注。
或許他是想要滿足內心的虛榮而上演這麼一出舞台劇,但我看到的是他內心對觀眾認可的渴望,證明自己的藝術。以至於,在電影中的話劇正式公演的時候,他拿上了真槍,在和其它兩個演員對完了台詞之後,表情出面了預演時候沒有的,猙獰地苦笑。表面看似他在演話劇中的內心戲,而實際上我覺得是他已經在演著自己的戲,痛苦掙扎,無奈,對著自己就是一槍,想要從中解脫自我,跳出這個無邊無際的循環和「迷宮」。然而,他沒有死,最終獲得了公眾的關注和榮耀,自己得到了證明,女兒的理解,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影片也在這裡來到了真正的高潮,里根縱身一躍,如同真正的「鳥人」。而從戒毒所出來的女兒看到之後,先是驚恐,後仰望天空,快意一笑。
這部電影似乎像是一部複雜的人生小說,裡面的情節並不複雜,但情感飽滿了整個故事。我反覆地看了幾遍,留給我依然是無盡的唏噓。最後引用電影里女評論家的一句話:「他下意識地為超現實帶來了新的生命,現實和隱喻的血同時灑在藝術家和觀眾面前,真正的血,在美國劇院中罕見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