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花開原創

生命花開

圖文秦科

一位台灣作家曾記過這樣一件事：一天，他走在台北某條街上，向一個乞丐面前的碗里放了幾塊錢。旁邊就有路人對他說：「別給他，這一帶的乞丐都是假的，白天沿街乞討，晚上就出入豪華酒店。」他卻說：「乞丐沒有什麼真假，即使家財萬貫，但他伸手的那一刻，他就是窮人了，就值得同情與可憐，一個窮人有了富的心情，那他便是富人了。」貧窮不可恥，但也不光榮，人性的墮落，常常從無視公理開始；做人的尊嚴，常常因自私貪婪而萎縮。生命是多彩的，世界是真誠的，在文明程度高度發達的今天，我們憤恨，我們掙扎，那是因為人人心中都存在著為人處事最基本的道德底線。控制住自己的慾望，不要讓慾望之火把生命變成黑色；把握住做人的尊嚴，有尊嚴的死去遠比無恥的苟活更讓人肅然起敬。

尊嚴是什麼？尊嚴是冰天雪地里的那一束開得扎眼的臘梅，是喜馬拉雅山上盛開的雪蓮，為了它，陶淵明可以不為五斗米而折腰，不隨波逐流，寧可選擇「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舒適恬靜的田園生活；李太白可以不去摧眉折腰事權貴，讓高力士為自己提鞋，貶謫後雲遊四方成就了他「詩仙」的美名；朱自清誓死不吃美國的救濟糧，千古文人俠客夢，他以文人的骨氣捍衛著中國傳統文化中的仕人精神。

英國作家希爾頓在他的小說《失去的地平線》中虛構了一個地名——香格里拉，後人們把香格里拉比喻為世外桃源。遺憾的是，人們命運中的香格里拉總成虛幻，而生命中坦塔羅斯式的磨難卻是百分之百的真實。那年，去香格里拉找尋一位凋落泥濘的格桑花，身患肝癌無法醫治的她在去世之前回首往事，說了讓我震撼心靈而又尋找不到答案的話，她曾這樣感嘆：「我的一生都在拚命的工作，那麼勤奮，那麼刻苦，一直都很努力去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難道真的錯了嗎？」。我無法回答她的問題，但卻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她的確是一個優秀的女人，39歲的時候，重新拾起丟掉10餘年的英語，從單詞、短語開始，一舉拿下廈門大學在職研究生班的碩士學位。她的辦公桌、家裡的書桌上，總是擺著常常翻看的書本和寫滿了計算機程序語言的筆記本。她的丈夫說：「兩口子結婚是一輩子，但20年就一眨眼。年輕的時候為理想奮鬥，她說，知識才能改變命運，我們要把在農村的弟弟妹妹帶出來，就這樣，硬是把我們的弟弟妹妹供出來，上大學，參加工作……感覺沒過夠，雖然也有鬥嘴的時候，每每想起，眼淚就會禁不住淌下來。」話沒說完，眼淚早已奪眶而出。生命就像一個圓環，它中空而又有殘缺，首尾相接而又不失圓滿。勤勞的生命會換來愉快的死亡，雖然我們無法選擇生命的長短，每個人都握著一張80多年的車票，怎樣選過好自己的一生，標準不一樣，你可以選擇勤勤勉勉，亦可以選擇碌碌無為，但卻難以換來平靜的心境和生死訣別之時的坦然離去。

有一個美麗的故事說，在炮聲暫停的戰場上，一個士兵疲憊的把視線移向天空，看到一朵雲彩在漂浮，他頓時陷入久遠的遐思，忘記適才的緊張而鬆弛在一個完全沒有屬於自己的世界裡。突然一聲槍炮傳來，那個士兵倒下去，在他的遐思中死去。那個士兵死的不像一個戰士，卻像詩人；他死的並不悲壯，卻很美麗。 「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一年前，在貴州六盤水去往昭通的路邊上，有很多賣烤洋芋燒雞蛋的小商販，其中的一個小姑娘，年僅十二歲，把書包掛在爐火旁的樹杈上，沒有顧客的時候，她用滿是污垢的雙手把書放在膝蓋上寫作業。出於同情，我選擇光顧她的生意，見我坐下後，她放下課本，滿心歡喜的為我挑選烤熟的洋芋和雞蛋，嫻熟的動作和不屬於這個年齡階段的成熟讓人心生憐憫。古人有鑿壁偷光的刻苦，聞雞起舞的堅持，卧薪嘗膽的隱忍，今有小女孩血中帶淚的奮進，這是精神上的決鬥。她的這種決鬥，看上去不是轟轟烈烈，甚至冷冷清清，一個優質的生命就是在這樣的決鬥中趨於完成。苦是一種有力度的人生體驗，也是一種有價值的人生境界，面對這一狀態，環境的艱難是這裡的人們更為內在的東西，是小女孩對惡劣的外部生存條件產生的感知和抗爭能力。我問她一個月能夠賣多少錢，她略帶自豪的說：「生意好的時候能夠掙四千多塊錢，有的暑假可以賣五千以上。」「這麼多錢，你還看書做作業？這個收入比剛畢業的大學生收入還高啊。」「我賣洋芋就是為了更好的讀書，我爸媽都不在家，掙的錢除了我自己，要幫弟弟和妹妹交學費。」「父母不在家，那弟弟妹妹都是你照顧？」「是的，爸媽不在家，都是我照顧。交完學費剩餘的錢，還可以夠我們三姊妹的生活。」我突然哽住了，這麼小的年齡，不靠別人施捨，憑自己的雙手托起這個家，而且沒有抱怨，苦已經將她的基本生存狀態提高到一個新的境界，比起那些家財萬貫富甲一方的乞丐來說，更讓人肅然起敬。

魯迅先生說：「用笑臉來迎接悲慘的厄運，用百倍的勇氣來應付一切的不幸。」我告訴她，一切靠自己，好好念書，爭取考一個好一點的學校，學到更多的知識，強大自己，以後就不用賣洋芋了。旁邊玩耍的弟弟和妹妹告訴我：「姐姐小學剛剛畢業，已經被水城縣裡一所很好的初中錄取了。」我掏出一百元給她，對她說不用找了，鼓勵她：「為了你的夢想和志氣，剩下的錢算是叔叔對你的鼓勵，加油。」她滿是感激，眼裡浸含著淚花。「天降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然後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窮只是一種生存狀態，困是一種人生處境，它們都是相對存在的。一個人一生始終保持積極進取的心態，一份從容不迫的心境，一份純潔善良的心情，就一定能走出陰霾，退去晦暗，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康庄大道。巴金先生說：「我的心裡懷著一個願望，這是沒有人知道的，我願每個人都有住房，每個人都有飽飯吃，每個心都得到溫暖。我想揩乾每個人的眼淚，不再讓任何人拉掉別人的一根頭髮。」人生之路，有時一馬平川，有時崎嶇不平。冬天的河水乾涸了，請相信，明春的來臨，一輪白帆將會在河面重新升起；冬天的樹枝枯萎了，請相信，明春的來臨，綠色的夢將會在枝頭重新發芽。那就讓我們靜候在歲月里，等待一場生命的春暖花開。（作者：秦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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