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簇藍色的野菊花

好一簇藍色的野菊花

香椿

朗誦 暖風

又是一年秋來，家門口潔白的葫蘆花夾著涼意，先透出冰雪的消息。苜蓿地里的一些小花朵也開了，紅的黃的花，靜靜地站在蓬蒿之下，一點也不在乎秋的肅殺。以前，我有秋天的野花無生命力的說法，現在很想收回。接下就是米白色和天藍色的野菊花。在我家這以種菜為主的小園中，它們都是外來戶。偶然得來的花籽，偶然間進入園子周圍的土中，它們就偶然地生長起來，米白色的菊花似乎嬌氣一些，開花的數量總是少的可憐。藍色野菊花則還能多長几朵。

藍色的野菊花以前給我的印象是肅殺。秋季的顏色大多以灰暗示人 ，大多數顏色淺淡的花朵很容易就會凋零，但它卻長立不倒。據說原因是他的顏色很容易隱沒在秋的肅殺之中。回家路上的兩邊都是野菊花，混在快要衰敗的草叢裡一簇簇站立著，但我從未仔細看過。

近幾年藍色的野菊花在園子里越長越盛，不同凡響。

四年前的秋天，我剛離別父母，離開家一路向東去上學，剛從思念中緩過神來不久，又面臨了少年人的生活之惑。我不知道下一分鐘會發生什麼事，陷入了極端不安中。我在坐立不安時選擇了中秋回家，在菜園踱步。那時菜園中稍稍長了些過膝的雜草，除了綠瑩瑩的蘿蔔葉之外，只有一兩顆卷包菜還堅持著挺立在園子里，我沒指望能看到什麼什麼別的顏色。

忽然在殘菜葉間，閃出一堆藍色，這種顏色真如秋天的天空藍一般，靜靜地，輕輕地，在眼前轉了幾轉。我匆忙間撥開草叢走過去，只見一簇野菊花昂揚者小腦袋，挺立在蕭瑟秋風中，在枯草中搖曳身姿。

這就是我曾在路邊看到過得不起眼的藍色野菊花。它開了，而且有一大簇。

如果在這個時候爬山，偶爾會遇到這樣的野菊花，但是，他們因為「野」，在山谷中早就會被隱沒在更深的草叢中。能在自家園子里長得這樣好的，實屬難得。

驚喜之餘，我小心地去除它周圍的雜草，培了一堆土上去，又澆上一些水。水很快就滲下去了。一陣風過，草面漾一層波浪，每個花朵像是緊挨著的小星星，忽閃忽閃的，在波浪里眨眼睛，點頭，飛舞。

帶有一點調皮，卻絲毫不知道自己顯得奇特。

去年，中秋過後不久，幾經洗劫的小菜園又一次遭受磨難。園旁小興土木，蓋一座大有用途的小樓。泥塊、磚塊、鋼筋、木條全堆在園裡，像是凌亂地長出一座座小山，把植物全壓在底下 。我已習慣了這類景象，知道毀去了以後，總有新的開始，儘管等的時間會很長。

我的心也震顫了起來，一種悲壯的感覺攫住了我。土埋了大半截了，還生長開花！

土埋了大半截了，還在秋季生長開花。

我跨過障礙，走近去看這朵從重壓下掙扎出來的花。仍是淡淡的薄如蟬翼的花瓣，略有褶皺，似乎在花簇中有一根帶子束住，卻又舒展自得，它不覺環境艱難，更不覺自己奇特。

忽然覺得這是童話中的一簇花，拿著它，任何願望都會實現，因為持有的，是面對一切苦難的勇氣。天藍色的流光拋灑開來，籠罩了凌亂的工地。那一簇花冉冉升起，倚著明亮的天空藍光，微笑地看著我。

今年果然又有一個開始。菜園經過整治，不再以草為主，所以對秋天的花無生命力有了新的認識，那一簇野菊花又增添了幾株，重陽未到，還未盛開。

我常在它們身旁徘徊，期待著震撼了我的野菊花。

它們不再來。

即使再有花開，也不是去年的那一簇了。也許需要紀念碑，紀念那逝去了的，昔日悲壯。

（部分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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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香椿，自由職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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