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美瑣記之五：腳印，腳印……
五、腳印，腳印……
好萊塢電影城入口
在美期間，我們也有幸領略了真正堪稱世界頂級的科技成果。
那是當地時間9月10日下午，周遊華盛頓市區後，我們來到了位於市中心的航天航空博物館。這裡集中展覽的尖端科技成果，真是讓人目不暇接大飽眼福了。
進入一層大廳，湧入眼帘的就是一大堆「世界第一」，世界第一架超音速飛機，第一架無人駕駛飛機，第一架U2型飛機……孤陋寡聞如我輩，才第一次確知人家的人造衛星以及載人航天技術早在上世紀60年代初就成了大氣候。我們看到了1962年的單人返回艙，1965年的雙人返回艙，以及其後不久的三人返回艙。據導遊趙明博介紹，我們的航天英雄楊利偉曾經到此一游並且深表驚嘆。春蘭秋菊不同時，各領風騷數百年，感嘆可以，自信當然要有。還看到有美蘇兩國早期合作的太空對接艙，以及聯合銷毀的氦彈頭，以此見證著當年兩個超級大國之間一段卿卿我我非同尋常的「天堂之戀」。而且老美沒有貪天之功據為己有，蘇聯宇航員加加林早在1961年4月12日人類歷史上首次太空旅行的大幅照片及介紹，就赫然陳列其中。
在二樓一個展廳，我們又看到了萊特兄弟試飛成功的巨大飛行器，那是飛機發明史上的「類人猿」或者「舊石器」時代，是現代科學「巨人」的「光屁股」照片。但相映成趣的是，導遊說這倆兄弟在校讀書時都不算長進，初期職業是一對「不務正業」的自行車修理工，他們常常把自行車修成奇形怪狀，修出奇功異能……那些自行車怪胎就在現場擺放，與「尖端一族」形成分庭抗禮。這些原生態人證物證，也就成為「卑賤者最聰明」的洋註腳。我很讚賞他們把如此一對「草莽英雄」抬舉到比「精英分子」還要「層級高貴」的「大雅之堂」！是的，不應當數典忘宗，忘記過去的卧薪嘗膽、篳路藍縷。「苟富貴，勿相忘」，我疑心萊特兄弟是孿生兄弟……
在一個不被人關注的角落裡，我還意外看到了當年蔣介石委員長的親筆手書「飛虎隊」字樣，並附有美國「抗日援華」空軍小分隊照片，他是為彰顯他們的戰功而專門題寫的吧？我相信這是真的。這也是我所看到的偌大展館內唯一出現碩果僅存的方塊字了。書法水平還算說得過去，卻也絲毫無法改變我們泱泱大國作為「一窮二白三挨打」的弱勢群體陪襯人在那裡向隅而「乞」的史實。這是「鄙國」當年的「光屁股」留影，與同館展出的被援華老美飛虎隊「抗」過一陣子的「日本鬼子」的張揚形象形成鮮明對照。彌足珍貴啊！但不知我們的航天英雄到此一游之時對此可曾特別加以過留意？
展廳很大，內容很多，跟著導遊一路小跑是名副其實的走馬觀花，興奮點不少，但給我印象最深的莫過於那幅「腳印」照片了——滿張照片被一個大大的腳印特寫所佔據，那是關於阿波羅登月飛行的成功記錄。美國東部時間1969年7月20日下午10時56分，乘坐阿波羅11號飛船的三名宇航員之一的尼爾·阿姆斯特朗，走下「鷹號」登陸艙，在月球表面踩下了人類第一個腳印。這次「天堂漫步」，成為人類征服宇宙的重要里程碑。為此他說過一句很著名的話，叫做「我的一小步，人類一大步」。當時曾有美國人糾正後半句說應是「美國一大步」，小家子氣了。其實還是這位宇航員不愧為立足高遠，因為科學無國界。後來尼克松訪華，所贈送給毛澤東主席的禮品就是一個從月球上取回的小碎片與星條旗組裝在一起的工藝品。那幅裝有一個腳印的太空黑白照片，並不太大，看上去卻很滄桑或者說很平實，但它留給我的震撼力度與想像空間卻是那樣地豐富而久遠。照片所顯示的那個時間我剛剛離開因了「文革」而混亂不堪的中學校門，當我們忙於慷慨激昂義憤填膺地把「走資派」和「反動學術權威」一併打倒在地再踏上一隻腳的時候，人家卻悠哉游哉又神出鬼沒地跑到月球上踹了一腳，大家都沒閑著都忙乎，只是忙乎內容就各有千秋了。不過歷史車輪總是向前滾動著，那時我們國家也開始開啟緊鎖的門戶，於是美國航天員在月球上踩下人類第一個腳印之後一年有餘，美國總統也接踵而至在新中國土地上踏下了作為另一「高端」的第一個腳印。可見這一塊地面不比那一塊地面更為便當，這一個腳印不比那一個腳印更為輕鬆。也算是無巧不成書吧，恰逢抗美援朝20周年，1972年2月21日尼克松總統訪華，中美關係開始解凍，處於兩極的兩個大國終於開始理性「對接」，開始步入實現邦交正常化軌道。當那份取之不易的「太空」禮物在北京正式舉行交接儀式的歷史一瞬，其實我們不少國人仍然在靜觀其變甚至在同仇敵愾，仍然在把這個高鼻藍眼「打坐」白宮「官拜」總統的「美國鬼子」當作妖魔鬼怪「外星人」……
阿波羅登月的腳印
也是無獨有偶，我們在美國還看到過另外一個——不，是一群——腳印。不過，這些腳印沒離開地球，不是「天堂漫步」，頂多能算個「殿堂漫步」——藝術殿堂；它也不以古樸影像形態存在，而是最具現代審美意識的行為藝術傑作——拓印真人秀。那是在通往堪稱世界頂級藝術殿堂好萊塢電影城的「星光大道」上的意外發現。那條通道就叫星光大道，大道兩側有一段人行道上用拓印著電影明星腳手印及親筆簽名的水泥花磚鋪就，磚上還特別印有一顆耀眼的紅星；整條路上兩邊還豎滿了具名加紅星的廣告牌，牌上還編有醒目的序號，共計5000個編序星牌，那是電影藝術世界頂級的「光榮榜」。這個恐怕沒離開「梁山泊英雄排座次」的啟發吧，同出一爐又對照明顯：一中一美、一古一今、一武一文、一真一幻，「定編」上呢，又是一多一少、一死一活……這裡的5000個「編製」寧缺勿濫不斷補員，我們去時名花有主的2236位，虛位以待的還有2764個。這樣子地上、空中分進合擊，形成一條絢麗多彩的世界級電影大師排座次藝術長廊。於是方知，我們中央電視台著名欄目《星光大道》原來師出有名；那個被張藝謀大導演自鳴得意的北奧開幕式上留存萬千運動員腳印的行為藝術大畫卷，也讓人就有了一種似曾相識之感。幾經碰壁，不敢樂觀，原以為「山重水複又一村」的我們華人世界，在此可能又會出現空檔，又會成為一個「被人遺忘的角落」，不曾想這一回意外發現居然有三位榜上有名：除了一位我忘了尊姓大名的華人導演，還有李小龍、成龍這兩條中國龍。「記住他的怪吼，記住他的拳頭……」央視正在熱播中的電視連續劇《李小龍傳奇》，演繹了一個中國人在美國的真實故事。有趣的是他仍然也是憑著梁山好漢般非凡的拳腳功夫踏平這一塊異國「藝」地的。文武結合，至少是在這條號稱「星光大道」的巷子里，他堪稱敢於踹開美國大門的中華第一腳，從而與美國總統「第一腳」扳平一局。千萬別低估了這一腳的分量，對於封閉日久的我們「這方土地這方人」而言，甚至不亞於創造了一個登月奇蹟哩。因此，在「殿堂之路」上留下個把腳印子那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喜歡把自己打扮成「龍頭老大」的美國，可謂是一個很現實也很藝術的國家，在我們高喊著文化革命口號其實是忙於革文化命事情的年代裡，人家卻在那裡一腳月球一腳「環球」（好萊塢公司名稱）地大幹，大張旗鼓地彰顯著科學文化權威，進行著有建設性意義的「文化革命」。一個口稱「打倒在地」，一個堪稱「腳踏實地」！往事不堪回首啊。
立足「星光」閃爍的藝術大道，有新建的難得一見的中國劇院，有每年一度舉辦世界電影盛會——奧斯卡頒獎儀式——的柯達劇院。我追蹤明星腳印不斷按動快門的時候，又不由想到那幅來至月球的腳印照片。是啊，集中代表著人類文明高度的科學與藝術，初初給人感覺是有點風牛馬不相及，細想它們卻也屬於一脈相承孿生兄妹。美國「科學」的阿波羅登月，和中國「藝術」的嫦娥奔月，目標正前方不都是一個蟾宮折桂嗎？更何況現代藝術無不以高科技手段為依託，而現代科學又怎麼能夠脫離得開豐富多彩的藝術想像力呢？它們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損俱損、一榮俱榮，而且在成就途徑上都需要天馬行空再加上腳踏實地。
——還需要超越世俗的大度與包容。
阿波羅登月計劃又叫星球大戰，而好萊塢影業的名稱已經說過叫做環球公司，看來他們在整裝出發的那一刻就心存高遠。一個「星球」，一個「環球」，這回北京奧運會上又見請來那麼多外國教練包括中國的女排「鐵榔頭」，他們真不愧是藉助「全球」力量成就玩轉「大球」事業的好手啊！其實，好萊塢也是由德國人創建經營的，而好萊塢所在的洛杉磯，經官方登記使用的語言竟達220種之多；還有，作為全美第二大城市的「洛城」本身，就是由88個衛星城組合而成。說「88」，不一定想到在諧音上巧取事業成功的吉兆；而被叫做「衛星」，卻絕對有眾星捧月的懇切寓意的。
「我和你走過雨走過風，慢慢地把心靠攏……」
政體國體不盡相同的兩個國家民族之間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只有讓我們共同邁動科學與藝術這人類文明的「雙腳」，這個世界才可望穿越那紛紛擾擾的時空阻隔而彼此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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