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管嬰兒第九役：情緒隨著卵泡起伏
2號第二次見醫生，預約見診時間11點50，10點抽血，等待結果，因為醫生手術耽擱，下午兩點多才見到。
得到的結果是，我的卵泡只長大了9個，其它還在那，但幾乎沒長。也就是說三天促排折損接近一半的卵泡。
翻譯簡單說明情況，只說醫生對葯進行了調整，爭取讓剩下的長起來。我反覆追問是否促排效果不好，大約是不希望我太擔心，她也沒說明，只說剩多少就多少了。
迷惑之後便是憤怒，立馬上網查詢，之前用的是300劑量的果納芬，現在加到350，新增150的倍孕力，幾乎是促排的最大劑量，極其危險。
倍孕力和美諾孕效果差不多，價格卻貴很多，別人這個療程只要7000多，我的卻是15000，來做試管也不差這點錢，但為什麼不徵詢我的意見？
這種葯是給卵巢功能不好或者促排效果不佳的人用的，既然一開始就說我的卵巢功能不錯，那麼原因只會是後者。再一看我的預計取卵時間比同時的人晚兩三天，傻子都能看出來我的前階段失敗了，調整劑量是補救措施。
卵泡個頭也不均勻，大的12，小的7，意味著不能同時取卵。在國內會穿刺取出大的，以免抑制其它卵泡的成長，但我這裡除了加藥，並沒有其他。
所以再往後發展，運氣好未必能催大其他卵泡，運氣不好，可能還會減少或者發育不良。
我有很多質疑，卻無能為力，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撐下去。護士打針的順序是果納芬、倍孕力，最後是保卵針，據說作用是把長大的卵泡鎖在裡面不排出來。
果納芬不算很疼，大家反映保卵針很疼，我可以負責任又不誇張地說，倍孕力的疼，起碼是保卵針的五倍以上。護士扎針前，用中文溫柔提醒：「痛～」
作為自己翻起傷口清洗，被刀切下塊肉都不哼一聲的真漢子，這點痛算個屁。只是憤怒、疑惑和懊惱交織在一起，看到其他姐妹因為水腫疼得幾乎無處下針，情緒愈發惡劣，開始不耐煩。
回酒店路上老媽抱怨我：「怎麼就沒好臉色，別人都不像你那樣。」
我能說出心裡話嗎？除了讓她更擔心，沒任何意義。已經來了，質疑醫生的水平便是打自己的臉，何況就算有問題又如何，誰叫我要挑性別呢？
終於情緒爆發，狠狠把所有東西砸到地上：「對，別人什麼都比我好。」
她繼續罵：「你看誰都不順眼，別人眼中也看不慣你。」
都說情緒會影響成功率，此刻心裡怨恨更深，別人帶媽來是為了多個人照顧，我媽除了偶爾做飯，其他什麼都要我打理，還情商極低事事激怒我。
轉身就走：「稀罕你來了？下次我一個人來，誰都不要了。」
把她一個人丟在街頭的那一刻，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這才是我不願意生女兒的真正原因，心中有恨，我那麼討厭自己，將來把這些投射到她身上，於己於人都不公平。
此刻根本就不管卵巢了，健步如飛回到酒店，發現房卡在我媽那裡，意味著被關在門外的人是自己。她在後面回到房間，放下東西，叫我回去。
之後相對無言，一起做試管的徐姐勸我，媽媽這麼遠陪我來受這種罪不容易，不要傷她的心。
想必我媽也這麼覺得。
很多父母都如此，心懷不滿卻不敢明說，便通過摔凳子打碗來隱形攻擊，滿腹委屈，還自認為高明。
就像當年她將對我爸的怨恨發泄在我身上，現在卻沒膽子承認她是怎樣毆打我的。
我不願意我的孩子再承受相同的痛苦，一切異狀皆有妖，總有人說羨慕我活得清醒，我卻更願意祝福她們一生輕盈歡愉。
可能這也是綠豆哥吸引我的原因，他有相對幸福歡快的童年，情智雙高少年得志，很早就看破生死，所以是個貪玩卻靠譜的人。他沒有很多人身上那種對財富渴望得變態的氣息，活得簡單從容。
天大的情緒，遇到他就悄然化解，覺得整個世界都平靜了。我經常想，如果沒有遇到他，或許自己會在哪天終於被抑鬱擊倒，會變成什麼樣子？
我又笨又丑脾氣壞，是他瞎了眼。
除了生一個我倆的娃，不知如何感念。
語音時候他感覺到了我的情緒：「如果太痛苦，就不做了，損失錢無所謂，你最重要。」
我：「都這份上了，怎麼可能放棄，無論如何，至少要看看結果。」
他：「我們已經盡全力了，結果不重要。」
我：「你先表個態，如果失敗，還要繼續做。」
他：「你想怎樣都可以，我只是捨不得你吃苦。還有9個也不少，怎麼可能都失敗。」
我：「9個未必都能取出來，有可能是空的，養胚囊未必都能長起來，長起來的未必都正常，正常的未必是男孩。這是完全無法掌控的事，只跟命運有關。」
他：「那就移植女寶寶，只要是我們的，無所謂性別。」
不要，我不願意她像我這麼不幸。
打這麼多激素，到時候會不會腹水很難說，我更不敢移植鮮胚，只有取卵後回去等身體養好了再移植凍胚。
7號再度見診，預計取卵時間10到12號，醫生讓提醒老公5號排一次精子，我準備給他定9號飛泰國的機票，然後一起回國。
綠豆興沖沖地說：「這周少安排工作，我可是要備戰奧運的人。」
我：「就取個精都能扯上奧運，如果像我這樣，你是不是要說準備世界大戰了。」
綠豆：「我也想替你挨針，但扎在我身上沒用啊。老婆放心，我永遠站在你的立場思考問題。」
我：「除了讓我心裡舒服點，沒任何實質性用處，反正決定權在我不在你。」
綠豆：「你開心就好。」
開心談不上，貌似沒那麼傷心了。
這個是我的微信號，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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