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了，我想帶你上涼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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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

背上行囊

蔚藍色的天空

近二千公里的遐想

穿越雄偉的鍋底凼

三角梅

盛開的季節

十年的家訪中

帶隊的蚊子說

第一次

遇見下雨的天氣

家訪的方向

從昭覺開始

盤山而上的公路

時而雲霧繚繞

時而細雨淅瀝

前行的能見度很低

海拔

在慢慢地爬升

耳際的壓迫感

漸漸顯現

路上

可以偶遇一些農民

趕著羊群或者牛群

從山上緩緩地走過來

過了海拔2500米的山腰處

有種在雲端般的錯覺

濕噠噠的空氣里

有種刺骨的冷冷地感覺

在身體四處遊走

明顯在這樣的海拔

這樣的氣候

讓我們著實有些無所適從

一看最低溫度

只有9度了

彷彿進入另一個

異度空間

在受寵若驚的感知中

開始感覺到溫暖的重要性

一路盤旋而上

從同行的夥伴中知道

原來以前這裡都是泥濘的山路

最早的家訪據說

都是要山路走6-8個小時才能到學生家

而且很容易迷路

望著眼前新鋪出來一弧蜿蜒

有種幸福感

悄悄地在內心滋長

原先來時的所有的

關於路途上的擔憂

在此刻忽然

煙消雲散了

在偌大的山區里

有一望無際的沼澤地

貧瘠的土壤里除了矮小的植被外

稀稀拉拉的座落著一些村落

遠處淡淡的黃色

是這裡主要的口糧

高山黑蕎麥

巨大的變壓線杆子

在光禿禿的山脊中

顯得格外搶眼

電和路

應該是相對比較普及了

至少從外觀上來看是這樣

路上

遇到的第一個孩子

應該7歲左右的樣子

黝黑的皮膚里

鑲嵌著一雙渴求的眼睛

在擦肩而過的霎那間

被這一抹眼神

隱隱地刺痛

農活

對於一個城裡長大的孩子來說

那應該是無法想像的一件事情

何況還是這麼小的孩子

交錯間

感覺一直有種

無聲地撫慰

在背脊里蔓延

第一戶需要家訪的孩子村前

我們一行人下車後被刺骨的寒風擊退

都躲回了車裡

遠遠地有個瘦高的孩子站在烈烈寒風中

阿呷老師說

那個孩子就是資助的其中一個

我們下車帶著禮物

目測著眼前這個男孩子

21歲的年齡才讀高中

用並不是非常標準和流暢的普通話

與我們簡單地交流著

可以從他的身上

感受到質樸與喜悅

因為在他簽自己的名字時

他的手一直在抖

在問及考試成績時

考得不是非常理想

一定會加油努力的

眼神中流露出對知識的渴望

是讓人沒有辦法去拒絕的

轉身

看見一個背著竹鏤的女孩子

在遠處靜靜地看著我們

嬌羞中充滿著好奇

似乎能感覺到

我們這些來自外面世界的人

身上有些不同的氣息

朝她招招手過來

她只是矗立在那

一動不動的

當我拿我手機拍照的時候

她趕緊羞怯的走開去了

彷彿是一層面紗

隨風而起

不可輕易觸碰

這樣的距離

這樣的凝望

這樣的回讓

讓人

有點揪心

有點擔心

有點傷心

往男孩子家方向走的時候

一條泥濘的小路

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由於剛剛下過雨

如果沿著往上走

我們都會變成泥人

本來想去感受下家裡的清寒

望著眼前的這一片顏色

只能望而卻步

恰巧此刻

在視線里出現兩個身影

前面的小女孩子

應該不足四歲吧

那麼嬌小的身影

背著一個與她年齡不符的背簍

身軀被重重地壓在下面

怎麼可以這樣

如此年齡正是在大人懷裡撒嬌

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時候

我無法想像這一籮筐下面的

內心世界

是如何承受下這種妥協

沒有玩具沒有漂亮的衣服

更不要說旅行和各種零食

對比起城裡溫室中的小花

有種挫敗感油然而生

是做父母的

不懂得疼惜自己的孩子嗎

自己也是農村裡土生土長的

但是也就是那麼幾十年前

也不至於長成這副模樣

無數地針扎般的刺痛

毫不吝嗇地

在我的世界裡落下

眼淚有些不聽使喚地開始打圈

頃刻間領悟到

某種衝擊力

這種震撼是無法用言語表達的

彷彿一道閃電

粉碎了我對

「貧窮」兩個字的概念

如同涅磐重生般地

重新梳理自己的人生觀

物質觀乃至價值觀

背簍里裝著

滿滿的羊糞

是種植土豆所需要的肥料

我掂了掂份量

有些吃力

不遠處地上

坐著一個女孩子

看著應該是在哭泣

旁邊的媽媽喃喃自語著

孩子置若罔聞

任由眼淚滾落在臉頰上

埋著頭失聲地痛哭著

也許她也知道

這樣對她是不公平的

沒有像樣的衣服

每天臭臭的味道

還有做不完的農活

詢問間

女孩子跑得更遠了

不願意和任何人溝通

身後媽媽的一臉

坦然與從容

可以讀懂

眼前這個幼小的心靈

在無奈中的掙扎與倔強

那都是一次次以淚洗面的成長

沒有人可以替代

還沒有從剛才的感慨中抽離出來

我們已經匆匆地趕往了下一站

雖然少去了路上的勞頓和折騰

但是對比起眼前的場景

心靈的觸動是無法隱瞞的

在村口

遇見一群孩子

背著小朋友的女孩子十歲

背上是她的親弟弟

身邊的是她親妹妹

她說

另外兩個她都這樣背過來的

而且看她的動作和表情

已經非常地嫻熟與自然

問到有讀書嗎

皺了皺眉頭後

欲言又止地走開了

看著背影

不知道

該說點什麼

此時

路邊的鵝

突然叫了起來

打破了人群中瞬間的沉默

凝固的空氣里

有種吶喊的衝動

在腦海中盤旋

這是家訪中見到的

屬於孩子的

唯一的玩具

幾塊木板

加幾個鐵圈

完成了孩子

對童趣的遐想

自上而下的戲耍中

未知的快樂

比已知的快樂

有時候

更為真實

走進一位學生的家門口

又遇見了背小孩的小朋友

一樣是十歲的花季年齡

卻背負著不屬於這個年齡的使命

唯一慶幸的是

至少有在上學

這是一片多麼貧瘠的土壤

除了種植土豆就是蕎麥

滿滿當當的土豆

如果放在城市裡

真的是綠色無污染的農產品

6毛錢一斤

在這個物價飛漲的年代裡

帶毛的單位幾乎都是銷聲匿跡的

今天，就在這片土地上

所有的農民

為了這個6毛一斤的土豆

努力耕作著

餓了 土豆

再餓了 土豆

又餓了 還是土豆

最多再加個蕎麥餅

吃一頓，我們不以為然

吃兩頓，我們估計也能接收

吃三頓，我們忍忍也就過了

頓頓土豆蕎麥餅

你來吃吃看

我想我一定不是餓死的

是瘋掉的

難怪，他們的頭髮都枯得發黃

營養在哪裡

孩子們的食物

非常單一

吃土豆的時候

旁邊有個年齡小的

就是不敢自己過來拿

後來哥哥給遞過去沒有多久

就看她囫圇吞棗地吃下去了

那麼大一個啊

我皮都還沒有剝完

那是該有多餓

去洗手間時

滿地的土豆

堆在豬圈的旁邊

個頭稍微小一些

領路的小朋友說

這些小的土豆都是豬吃的

豬和我們一樣

每天吃土豆

洗完手回來

想著那一群生活在蒼蠅堆里的小豬

我默默無聲地

吃了剛剛剝開的

那個土豆

雖然政府近幾年

也改善了很多人的居住情況

但是觸目驚心的畫面

還是有不少

泥巴牆的房子

牆面倒了也沒有修繕

這種場景

應該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有

看見過

據說房子裡面

連張床都沒有

人和牲畜

同在一個屋檐下

生活

去擺擺頂的路上

細雨飄飄

一路上大家都比較沉默

疲憊之餘更多的是無言的感慨

忽然路邊有賣菌菇的

不遠處卻有兩個女孩子

在霧氣蒙蒙的露天

坐在地上

用膝蓋做墊子

書寫著作業

突然身邊隨行的媽媽

對自己的女兒說

你看他們多麼艱苦

你看你那麼好條件

還不用心讀書

和她們相比

生在福中不知福

大概也就是如此了吧

就這樣的環境

濕氣該有多重啊

想想都受不了

半山腰處

我們停了下來

一群孩子嘰里呱啦

側面一打聽除了背小孩子的女孩子

其他都是這個大人的娃

真的是好會生

老公的妹妹幫忙帶娃

娃娃都沒有讀書

更加不要說幼兒園了

這個詞他們完全沒有聽說過

等於天方夜譚

小姑娘

很認真地吹著土豆下面的火

生怕熄滅了烤不熟就沒法生意

我小心翼翼在一旁看著

去皮的動作很嫻熟

應該是常態的一種作業了吧

土豆多少錢一個

小的一塊錢一個

你幾歲了

十歲

讀書了嗎

一雙稚嫩的眼神看了我好久

來兩個土豆吧

我裝做買土豆

狼狽地走開了

再問怕彼此都要受到傷害

咬了一口

土豆沒熟

去路邊小店買水

發現櫃檯後面

有個小男孩

在板凳上認真地寫著作業

雖然條件簡陋

但是知道學習

還是讓人蠻寬慰的

在資助學生的家長的推薦下

來到這家女孩子的家裡

牆壁上都是獎狀

700分考了628分

雖然家徒四壁

但是在眼神里

那種自信與堅定

讓你覺得幫助這樣的孩子

真心是值得的

他們沒有出生的選擇權

卻應該有改變命運的權利和機遇

這是她們

唯一能奢望和嚮往的

彝族的話語

在有些地方溝通

還是有些困難的

還好有資助的學生同行做翻譯

才把一些資料和學生的信息

順利的採集

往安哈方向

當地的農作物是蘿蔔

偌大的蘿蔔水分很足

味道肯定也就不用多說

關鍵5毛錢一斤

舉家人都在翻騰

讓我們又回到了帶毛的世界

勞作完了席地而作

一家人就這樣

在馬路邊席地而坐

吃著所謂的中飯

年邁的老大爺

背著一筐土豆

從坡下緩緩地走來

這麼一大筐

估計還不夠我們平時

出去腐敗一頓的

後面跟著的兩個女孩子

一個手上還捧著一本書

認真地翻閱著

在一個勞作的間隙

都懂得爭分奪秒

的學習

知識改變命運的道理

真的還是存在的

」

從農田裡趕回來的學生的媽媽

在自己家門口

感慨萬千地看著我們

樸實之餘

更多的就是默默地看著你

知道你從遠方來

知道你資助著她家的孩子

知道你來一次不容易

讓娃從遙遠的暑假打工的地方

趕了兩天兩夜的大巴

晝夜兼程的

只是為了能見上一面

除了莫名的悸動之外

眼淚

是此刻唯一的表達方式

其實

內心給予的

一種感恩和希望

是不可泯滅的長燈

需要久遠的點亮

照亮這群孩子們

內心深處的路

附近的學生和爸爸

聞訊匆匆地趕來

把考試的成績

自己姓名

和未來的希望

都留在了

小小的本子上

每一筆

都寫得很認真

每個名字

都是一個動人的故事

就在如此清寒的地方

有著這樣一群簡單

而又可愛的孩子們

用他們純真的笑臉

給了我們心靈洗禮的方向

從樹上

摘下一個野生的蘋果

歪瓜裂棗般的形狀

有人嘗了一口

吐掉了

很澀很難吃

但是我想拍下它美麗的模樣

讓我們用不同的視角

去記住這個地方這群孩子

他們也有獨特的一面

值得我們去付出和珍藏

往仙人洞方向

有這樣一群孩子

帶著作業

在依山而上的台階上

塗鴉著

時不時會問行人

買個香袋不

兩元一個

我嘗試著溝通過幾個孩子

青澀的眼神里

有著無限的憐愛

是父母所無法給予的

也是這樣的一種摧殘

與成長

在不公平的環境里

拉扯著一種無形的平衡

我們無法干預

也無法去打破

只能在星星點燈的燎原里

用有限的時間和能力

去幫助更多這樣的孩子

孩子們的衣服

有些過於簡陋

對於我們這些都市人來說

甚至有些寒顫

腮幫處的黑色沉澱物

像是神靈刻意做的印記

一目了然地告訴我們

這裡是涼山彝族自治州

大自然的孩子們

質樸而又好奇的眼神

輕輕地投落在你身上的時候

有種淡淡的憐愛之情

會悄悄地充塞你的整個世界

那天，兩邊的格桑花

分外的美艷

臨走前

天空居然燦爛地露出了笑臉

讓我們也感受了一把

紫外線的威力

時光匆匆而過

匆匆的十年

我們默默地

陪伴他們

茁壯地

成長

十年過去了

第一批資助的孩子

如今已經走上講台

成為了當地的老師

開始了一種新的輪迴

用自己的方式

在給這片土地上

其它的孩子

帶去更多的溫暖和希望

手拉手聯盟十周年慶的晚會上

有歡笑有淚水

一路過來

更多的是我們的信念

開始變得更加的堅定

匆匆，十年

內心的世界

變得更加豐盈

這裡的世界

非常地真實

我只想對你說

十年了

我想帶你上涼山

……

下一年的家訪

我們涼山

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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