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你的方式 面朝大海——觀《海上鋼琴師》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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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鋼琴來說，鍵盤有始也有終。有88個鍵，錯不了，並不是無限的。」大學某節專業課上，第一次聽說1900的故事。
1900是天賦秉異的鋼琴家，在船上降生，在船上死去。他的生活方式由88個琴鍵組成，自由且簡單，他的思維方式由無數個樂符組成，純粹且明朗，這便註定了1900隻能生存在船艙甲板的小社會裡，也註定了故事落幕的方式。
第一遍看《海上鋼琴師》時我震驚，為什麼1900不願意放棄那艘船，直至生命結束。
電影中第一個小起伏在1900和Max初識的狂風暴雨之夜。船體劇烈顛簸把Max折磨地東倒西歪。1900路過Max，把他帶到了舞廳，坐在鋼琴前，傲慢地使喚他鬆開鋼琴腳閘。這時，鋼琴跟隨船體搖擺的節奏，在船艙里來回滑行，搭載著行雲流水般的旋律，似優雅的舞者，叫聽者酣暢淋漓。1900眉宇間的氣定神閑，勾畫出專屬於他的海上空間。這個獨立於大世界之外的空間，他陶醉。
「陸上的人喜歡尋根問底，虛度了大好光陰。冬天憂慮夏天的姍姍來遲，夏天則擔心冬天的將至。所以他們不停四處遊走，追求一個遙不可及、四季如夏的地方，我並不羨慕。」
不下船不代表無所求，1900已經在船艙里實現了他的自我價值。每一趟船上形形色色的乘客都會為1900彈奏的旋律駐足，一個一個樂符從黑白琴鍵上蹦出來，被聽者聽進心裡，接著下船演繹百樣人生。在船上的1900多麼瀟洒，只要沉浸在音樂世界裡，1900就不需要靠別人的評價來建立價值觀，他脫口而出「fuck the regulation」，則說明不下船，對他而言並不是悲劇。
第二遍看《海上鋼琴師》時我訝異，為什麼1900要用死亡去換取他自行構築的殿堂。
「陸地對我來說是一艘太大的船，一個太漂亮的女人。旅程太長，香水太濃，一種我不會創作的音樂，我永遠無法放棄這艘船，不過幸好，我可以放棄我的生命。反正沒有人記得我存在過，而你是例外，你是唯一一個知道我在這裡的人」。
暫停，播放，暫停，播放，暫停......十幾個來回在鍵盤上敲完這段話，邊敲邊想，如果有一樣東西需要我放棄生命來換取，那該會是什麼？
畢淑敏說，價值觀會深深影響人，人們會為實現價值去死，去殺人，去犧牲去奮鬥。人們會為驕傲和自尊放棄對生命的熱愛，人們會為自豪和榮譽而獻身。她的心理遊戲《我的五樣》有這樣的規則：用黑色的筆在雪白的紙上，飛快地寫下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五樣東西，然後按照順序抹去四樣，最後剩下一樣。這是一個強人所難的遊戲，每一次在逼迫中抹除最重要的東西，都備受煎熬甚至痛徹心扉，但現實社會就是這般血肉橫飛。當我張牙舞爪地完成這個遊戲時，豁然開朗。原來生活可殘酷，可悲哀，可燦爛，可靜好，這些方式主要由一個人的價值觀來權衡決定，怎樣的方式便帶來怎樣的決策，最後形成一種專屬命運。
我猜，1900沒有抹去的那一樣東西，是自由。
第三遍看《海上鋼琴師》，我開始趨向平靜。
我喜歡聽故事，也許經典故事並不因其發人深省的道理而流芳，而是在時間沉澱後的反覆敘述中，聽者能夠觀察、發現與自己本身或相關事物的各種變化，驚訝于思想上的逐漸成熟，很是新鮮。
「雖然我們互相說著回見，但我們心知肚明，分離即永別」。電影最後一幕，1900坐在殘破的船艙舞廳中央隔空彈奏，物不似人也非，但那無聲的旋律依舊叫人入勝，叫人心安。他已經用琴鍵敲開了另一扇大門，通往他構築的殿堂。
當弗吉尼亞號在熒幕里再次被炸毀，我想到那首詩：
給每一條河每一座山取一個溫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為你祝福
願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
願你有情人終成眷屬
願你在塵世獲得幸福
我只願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願面朝大海，用你的方式，溫暖餘生。
（文：麥柔敏）
（編輯：馮文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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