謎團密布的昭和末年——格力高?森永投毒案(3)
新一篇連載開始之前,先回答一下公眾號讀者們提出的一個問題:
「警察為什麼不對江崎勝久社長嚴加審問,獲得綁匪們的信息?」
這個原因很簡單:作為案件的證人,江崎勝久有權利選擇與警方合作或者不合作。而警方是無法強迫證人開口的。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江崎之所以選擇與警方不合作,其一的理由是他與警方此前的合作並不順利,這讓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警察中存在著與綁匪合作通氣的人;另一個理由,則是他很可能被綁匪用更加難以接受的條件相威脅,使他開始有意迴避與警方的接觸。
事實上,在事件的中後期,江崎勝久已經不與警方主動聯繫。很多關於案件的進展,是警方通過各種監視的手段,獲得了一部分情報後,與江崎一家核實時才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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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4月24日晚間6點,在各家報社和甲子園警察署收到了署名為「怪盜21面相」的挑戰信之後第二天,警方安排了一名警察,偽裝成格力高公司的專職司機,開著犯人指定的白色卡羅拉轎車,來到了在恐嚇信中約定好的地點:豐中市的 Downhill 餐廳。
當晚7點半,在此前收到了恐嚇信的格力高常務監事的家中,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等候在監事家中的警方技術人員,立刻啟動了錄音機。在話筒中,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以時速85公里的速度,沿著名神高速行駛,開到吹田休息區。那裡的香煙自動販賣機上面,有我給你們的信件。」
女人的聲音用不緊不慢的速度,將上面這段話重複了三遍。警方示意讓接電話的監事試圖插話,但是對方絲毫沒有停下來。重複了三遍之後,電話被掛斷。事後警方從錄下來的電話內容分析,才發現對方播放的是錄音帶。
很顯然,在對格力高實施了綁架和恐嚇的這個團伙中,除了參與綁架的三名男性之外,還存在著其他的成員。
警方在監事的家中,向豐中市的 Downhill 餐廳打去了電話,對早已等在那裡的卡羅拉駕駛員傳達了恐嚇犯的要求。於是,白色的卡羅拉便按照指示,向著吹田休息區駛去。
到達了指定地點,便衣警察果然從香煙售賣機上,發現了另一封信。信上指示駕駛員前往JR的高槻車站,在站前找到門上標著「X」的公用電話亭,在電話亭裡面的電話簿中,有下一步前往地點的提示。
於是駕駛員立即出發,駛下了名神高速公路,將車子停靠在高槻車站前。在車站的前面,並排擺放著七個公用電話亭。在門上標記著「X」的電話亭中,警方翻看了電話簿,但是卻沒能發現犯人留下的信件。
線索到此中斷。
在現場調查的警察,立刻用公用電話通知了等候在監事家中的其他警察。警方對犯人的這一做法感到很奇怪,但是也只能就此作罷。而在此之後,直到4月底,犯人也沒有向格力高的高層家中進行過任何的恐嚇要挾。
在警方和江崎社長惴惴不安的心情下,格力高案件似乎就此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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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4月24日,在兵庫縣內,還發生了另一起事件。
這一天傍晚,一名警官從警察署的武器庫中,偷走了一支霰彈槍和15發子彈。他駕駛著警車,來到了兵庫縣神戶市的一家銀行,然後用偷來的槍支搶劫了這家銀行。
儘管這起事件很快就被警方破獲,涉案警察也在第二天就被逮捕歸案,但「警察偷槍搶銀行」這樣的醜聞,還是很快傳得滿城風雨。巧合的是,兵庫縣警恰巧是大阪府警在「格力高案」中的合作方。格力高案深陷泥潭,又出了警察搶銀行的醜聞,不得已之下,東京的警視廳開始命令兵庫縣警和大阪府警進行內部整風。
整風持續了大概兩周時間。在警察系統內部的調查中,儘管警方沒能如願「揪出內鬼」,但是仍然有幾十名與黑社會以及社會團體保持著曖昧關係的「壞警察」,被勒令停職或開除。不必說,「格力高案」的偵破工作,在這一段時間幾乎完全停止。
5月10日,大阪的各家報社,收到了新的署名為「怪盜21面相」的警告信。
這份警告信的時間很有深意:這天恰恰是近畿地區警察系統宣布整風行動完畢的日子。是犯罪分子在有意配合警方嗎?考慮到警察們這段時間都在忙著自保,所以他們也暫時停止了活動?
我覺得這樣的看法是不成立的。因為從犯罪分子的角度來說,警方越是首尾難以相顧,他們可以做案的機會就越多。借著警方自顧不暇的時機,對格力高公司加緊敲詐,這也許才是最合理的做法。所以,在這段時間裡戛然而止的針對格力高的敲詐,也許背後有著其他的隱情。
這個「隱情」,我放到最後再解釋。我們接著來看5月10日這封警告信的內容:
「致 窮光蛋警察們之前跟你們說過,撒謊是成為小偷的開始。沒想到你們不光偷,還開始搶銀行了啊。因為格力高還在耍小聰明,跟警察們搞小動作所以按照約定,我們將要對格力高的商品使用氰化鈉,進行投毒。今天開始,有2盒格力高的商品里,被放入了0.05克的毒物,放置在從名古屋到岡山之間的商店裡。這個量死不了人,但是也得進醫院搶救。吃了格力高,就得去醫院。10天之後,8盒放了0.1克氰化鈉的格力高商品,會放在從東京到福岡之間的商店裡。再過10天,10盒放了0.2克氰化鈉的格力高商品,會放在從北海道到沖繩之間的商店裡。吃了格力高,就送火葬場。怪盜21面相」
逐漸增加投毒劑量,並且不斷更換放置地點,這兩個特徵與之前我們提到的《可口可樂投毒殺人案》完全符合。
而犯人投毒的範圍,也在逐漸擴大:最初僅僅是本州島關西地區的名古屋到岡山之間,之後擴大到了東京到福岡,幾乎涵蓋了日本一半的國土;到了最後,則是南至沖繩,北至北海道的日本全境。隨著投毒劑量的不斷增加,投毒的範圍也越來越大。這對警方的偵破和調查,施加了越來越大的壓力。
各家報社都在當晚的晚刊里,緊急刊登了「格力高系列產品出現投毒」的消息。而包括大榮、JASCO、伊藤洋華堂在內的各家大中型超市,都在當天下午得到消息後,緊急對格力高的產品進行了全線下架。
格力高投毒案,就此正式進入了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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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3日,迫於各界的壓力,格力高的江崎勝久社長,在全國範圍發行的5家報紙上,刊登了《謹告全國消費者》的聲明。
「近來一段時間,在社會上出現了一夥以敲詐勒索本公司格力高為目標的人群。他們以捏造對本公司不利的謠言,想要破壞本公司產品在市場上的聲譽。
我公司自成立以來,兢兢業業秉承著為日本各界民眾長期提供美味、安全、營養的食品的宗旨,全身心投入在食品製造行業上。突然遭到這樣的威脅,我們感到十分惶恐。
從今往後,格力高將繼續將一心一意為社會服務的宗旨發揚光大,將食品安全問題放在首位。在此我們呼籲廣大消費者、零售企業不要輕信謠言,繼續支持我公司的產品。
為了防止犯罪分子的惡意破壞,如果您在購買的格力高產品中發現了任何可疑問題,請撥打格里高公司的全國售後服務電話,我們會竭力為您提供服務。」
這出《聲明》發表之後,未曾想卻遭到了各地的消費者打來電話進行質問。而被質問到的問題中,日本民眾最關心的有三個:
格力高是否參與了黑社會之間的糾紛,而導致了敵對組織的報復?
格力高的商品是否被投毒,究竟如何辨別?
格力高的江崎社長,是否在案情中對警方有所隱瞞?
於是在《聲明》之後的第二天,5月14日中午,江崎勝久在位於大阪的格力高總部,召開了記者招待會,向在場的記者進行了口頭澄清。在記者會上,江崎勝久再次重申:「我在與警方的合作中,沒有隱瞞任何的事情。」
然而,事實真的如此嗎?
自綁架案發生以來,格力高的江崎社長與警方之間的關係,其實是在不斷地惡化之中的。犯罪分子們很巧妙地利用了這一點,或者說,促成了這一點。他們將社長一家與警方的關係搞僵之後,卻不急著對社長進行進一步的敲詐勒索,轉而將目光移到了格力高的常務監事身上。
而這一步棋,也確實讓警方措手不及:警方根據此前掌握的線索,已經幾乎將犯罪者的形象,鎖定在「對格力高和江崎社長非常熟悉,可能是社長身邊的人」這一框架里。但是嫌犯們卻轉而去通過常務監事敲詐格力高公司,這使警方不得不將調查範圍擴大了數倍,偵破進度大幅放緩。
江崎社長的這通聲明和之後的記者會,不僅沒有將這起即將發生的「投毒事件」掩蓋住,反而大規模激起了老百姓們的恐慌。在這樣恐慌的背景下,5月17日,大阪的報社們,又收到了新的挑戰信。與之前的挑戰信內容不同的是,這次要挾對象並不是格力高,而是大榮百貨(Dai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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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榮百貨,在當時是日本第一大零售百貨和超市連鎖店,旗下店鋪遍布日本各地。1990年代末期,因為泡沫經濟的結束和亞洲金融風暴的來襲,讓風光一時的大榮百貨不得不大量關掉旗下的店鋪,削減開支。最終,這個品牌被永旺集團(AEON)所收購,成為了永旺旗下的全資子公司。
在格力高商品出現「可能被投毒」的信息之後,大榮百貨立即於當天將旗下超市中的所有格力高產品下架。然而,在5月17日新出現的挑戰信中,似乎疑犯們並不希望看到這樣的情況:
「致 大榮社長
你們把格力高下架了,就以為沒事兒了嗎?
其實我們還沒開始把那有毒的8盒商品放進去呢
結果現在到處都沒有格力高賣了,我們很生氣
所以我希望在你家的商場和超市裡,能繼續賣格力高
為了表示感謝,我們將原本要放在你家的8盒中的5盒
換到別的超市去。你去通知其他的超市,讓他們小心。
怪盜21面相」
這樣一來,上到商場、大超市,下到街頭小店,一時間各家店主都談格力高色變,很多店家都打出了「我家沒有格力高,請顧客們放心」的告示。
不用說,格力高這下立即成為了各家零售店的眾矢之的。很多零售店主紛紛提出退貨,但是格力高方面的退貨窗口卻拒絕了他們的要求,理由是「這些商品是在疑犯的投毒聲明發表之前生產的,不存在被投毒的可能」。然而,消費者們可管不了那麼多,在超市中只要是看到格力高的商標,家長們都把孩子拉得緊緊的,生怕沾染到了什麼有毒物質。
在多方的壓力之下,格力高只好宣布,自5月19日起,格力高的產品在全日本停止銷售。隨之而來的,是大量來自全國各地零售商的「取消訂單通知」。
5月20日,一家位於大阪市的「長岡香料」,也受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件的內容很簡單:
「準備交出3億日元,我們就停止對格力高投毒的威脅。交易地點暫定茨木市的餐館,詳細信息我們會在10天之後打電話告知。記得通知格力高。
如果答應我們的要求,明天之前在公司門前並排停好三輛格力高的卡車。」
接到了長岡香料公司的報警,警方也非常意外。大阪署的田崎警官與兩名下屬在當天下午趕到了長岡香料。他們首先想要問清楚的是,對格力高公司的威脅,為何會通過「長岡香料」來進行?
在長岡香料社長的說明之下,田崎警官才明白過來。原來,長岡香料是一家專門經營食品添加劑、甜味劑等等的公司,儘管規模不大,但是從10年前起,就一直在為格力高進行供貨。在之前警方對格力高公司的關係梳理中,警方已經對格力高集團下屬的各家企業都進行了一定的分析,但唯獨還沒有將偵察的對象,擴大到格力高的50多家供貨商的範圍之內。
警方沒有將供貨商列入調查範圍,這個原因是出自一個很簡單的邏輯:供貨商們的經濟命脈,就掌握在格力高的手中。如果格力高經營出現了問題,這些供貨商也很可能跟著一起倒霉。所以警方最初便認為,這些供貨商不會成為此案中的策劃方,也不太可能牽扯到案件之中來。所以警方也並沒有對這50餘家的供貨商,進行監視和保護。
而疑犯們此時選擇了「長岡香料」進行敲詐信息的傳遞,很顯然,他們對警方調查的進度掌握得相當清楚,深知警方的盲點究竟在哪裡。
為了穩住疑犯,為自己爭取更多的破案時間和機會,警方說服了格力高公司,派出了三台卡車,在指定的時間之前將車子並排停放在長岡香料公司的門前。
5月23日,距離案件發生已經過去了2個月。之前我們就提到過,每年4月1日起,到4月30日為止的一個月,都是日本的上市公司需要公布年度報告的日子。由於受到了格力高案件的影響,格力高公司向大阪證券交易所提出,希望能夠暫緩年報的公布。大阪證交所也同意為格力高延期2周時間公布。然而到了這一天,距離約定的年報公布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周多的時間,但格力高案件似乎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為了保持股票交易的公正性,大阪證交所對格力高發出了最後通牒:如果在5月23日之前格力高仍然不能公布1983年度報告的話,那麼證交所將採取強制措施,對格力高進行停牌並調查。
本來因為社長被綁架、以及敲詐事件就鬧得股東們人心惶惶的格力高,此時自然不能坐視自家股票被停牌 —— 一旦停牌,首先起來質疑公司經營的,肯定是那些大股東們。於是在5月23日當天,即將退休的格力高集團董事長,大久保武夫對集團上市公司的年報進行了發表,並且做出了說明:
「由於格力高產品目前在市場上停止銷售,因此在今年1984年的年報中,將面臨一定程度的銷售下滑。即便事態可以在5月底前得到控制,產品恢復銷售,公司經營利潤也將面臨50億日元以上的損失。」
3億元的敲詐,對50億元的利潤損失,似乎格力高的算盤打錯了。然而情況真的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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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站在格力高的經營者的角度上,你會怎麼選?
答應3億元的敲詐的話,似乎就可以收場,將公司損失控制在50億日元之內。這是最簡單不過的邏輯。然而,一個重要的情況是,格力高的經營者們,包括參與事件調查的警方在內,沒有一個人能夠說清這些敲詐公司的人,究竟是什麼人。那麼如果格力高答應了這3億元的敲詐,是否真的能夠得到保證,今後不再出現被敲詐的事情呢?
答案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疑犯們一直躲在重重的濃霧中,靜悄悄地觀察著格力高和警方的一舉一動。在這樣的情勢下,格力高只要鬆口拿出3億日元,那麼會不會出現更多的敲詐信?更令人感到不安的是,會不會有人渾水摸魚,冒充「怪盜21面相」,向格力高提出更多的勒索要求?
這是一個讓人舉棋不定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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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30日,因為在格力高的配合下,長岡香料許諾了提交3億日元的敲詐金,於是疑犯們按照約定,在當天將第二封敲詐信寄到了長岡香料公司。
「3天後的6月2日,在晚上8點到8點半之間,將3億日元紙幣放在白色的卡羅拉里,停到攝津市的烤肉店「大同門」的停車場上。」
事後證明,這封信只送到了長岡香料公司,並沒有發送給任何的媒體。
警方立即振奮了精神:這似乎又是一次接近疑犯們的機會。與此前的情況不同的是,這次疑犯沒有命令格力高公司的人充當車輛的駕駛員,而只是命令他們將車子和現金準備好。專案組的警察們推斷,這次犯人將鋌而走險,親自將車子開走。
這無疑是一次絕佳的抓捕時機。如果能夠就此將疑犯逮捕歸案,那麼警方將一雪前恥,格力高方面也可以盼來事件的徹底解決。於是田崎警官再次出面,說服了格力高的江崎社長全面配合此次行動。由於疑犯在此前多次識破了由警察偽裝的駕駛員,為了謹慎起見,田崎警官提出,此次交易將全部由格力高的職員負責出面。
6月2日晚間7點10分,在警方的暗中跟隨下,格力高本社的總務部長帶領著兩名屬下,開著載有三億日元的白色卡羅拉上路了。7點57分,車子停靠在了「大同門」的停車場里。按照指示,總務部長將車鑰匙帶在身上,然後與屬下們一起進入烤肉店。
犯人指定使用「白色卡羅拉」,這並不是因為我收了豐田的廣告費。其原因在於,在80年代初期卡羅拉在日本的銷售成績極其優異,幾乎成為了「國民車」。而在所有的車體顏色之中,只有白色的卡羅拉最受歡迎。因此疑犯們指定使用這一款車,同時將每次交易時間都安排在晚上,是為了在逃脫時給警方的跟蹤造成困難。
(這真的是一款毫不出眾的車子啊)
為了抓捕犯人,專案組秘密安排了30名警力,埋伏在停車場周圍。在此次行動之前,專案組特意封鎖了消息,沒有對媒體披露任何的信息。為了杜絕任何從警方內部走漏的消息,安排的30名警力,也都是來自專案組內部,以及臨時從東京抽調來的刑警。
8點45分,一名男子走進了烤肉店。他走到格力高職員們的桌前,對惶惶不安的總務部長拿出了一張紙,上面寫著:「把車鑰匙交給這個人。」文字全是用打字機打出來的。
拿到了車鑰匙之後,那名男子走出店外,啟動了那輛白色卡羅拉,緩緩駛出了停車場。在他後面,3輛車子開始了不緊不慢的跟蹤。警方在停車場周圍留下了10人布控,繼續對停車場進行觀察。其餘的警力開始實施分頭跟蹤。
車子駛出停車場後,開始以60公里的速度沿著河岸前進。但是僅僅開出了1公里不到,車子突然熄火了 —— 原來,警方為了抓捕疑犯,早已對車子做了手腳。他們計算過從格里高公司行駛到疑犯指定地點的油耗之後,僅在郵箱中留下了稍稍富裕的汽油,同時將儀錶盤的燃油表改為永遠指向滿格的狀態。
白色的卡羅拉因為缺乏燃料,就這樣停在了攝津市的河邊。駕駛汽車的男子嘗試再啟動汽車,但是車子紋絲不動。手忙腳亂的他,剛解下安全帶準備逃走,卻被一直暗中藏在汽車后座下的警官一躍而起,從背後牢牢鎖住了脖子。
負責跟蹤的各輛車子,此時也圍了上來。警察們跳下車,掏出手槍逼向白色卡羅拉。在車中已經將那名男子制服的警官,用另一隻手將車門鎖打開,隨後車外的警察們一擁而上,將其拖下了車,雙手背後銬了起來。而這時,那名男子一直在喊著「不是我!不是我!」
在場的警察們哪管他那些狡辯,將他直接押上了車,之後就帶到了最近的警察署,進行連夜突擊審問。專案組的成員們鬆了一口氣,因為只要有一名疑犯落網,破獲整個組織就只是時間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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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警察署的審訊室里,這名男子卻讓警察們大失所望。
據他自己的口供,他叫田中幸男,22歲,從自衛隊退役之後,在大阪市的一家商事中上班。6月2日晚上7點半左右,他與女朋友一起在淀川的河邊約會,將車子停在河岸邊,兩個人一邊聽著歌一邊聊著天。8點15分,一支雙筒霰彈槍的槍口,從打開的車窗伸了進來。
在自衛隊經受過軍事訓練的田中,當時雖然被嚇了一跳,卻沒有過多的慌張。他左手將槍管推高,右手扒開車門,直接從車中跳了出來。用槍威脅他的人還沒來得及將槍管從車中抽出,他便一個箭步上前,對著那名男子的臉上猛擊一拳。他剛想上前奪槍,結果腦後就挨了重重一擊,立刻昏了過去。
幾分鐘後,他從昏迷中醒來,發現女朋友已經被一名男子控制住,明晃晃的刀子橫在她的脖子上。另一名男子用槍頂在他的胸口,對他說:
「乖乖聽我們的話,否則讓你們倆在這裡一起上西天。」
田中沒有辦法,只好順從地答應了他們的命令。於是,脅迫住他女朋友的那名男子,拖著他的女朋友走向了停在30米外的一輛車子。車上還有另外一名男子,負責開車。把他的女友塞進遠處的那輛車後,兩名男子回到了田中的車旁。持槍的人把槍口移開,示意田中站起來。之後他們兩人一前一後,和田中一起坐進了車中。後排男子用槍點了點坐在駕駛位上的田中的後腦,對他說:
「別耍花招,不然你女朋友的命就沒了。按照我的指示,開車吧。」
8點35分,田中按照那兩人的指示,將車子開到了離「大同門」不遠處的一個路口。持槍男子命令田中停車,然後拿出了一張紙,對田中說明了之後的行動:
「你走到那家店裡,找到一個帶著兩名女孩一起吃飯的50歲左右男子,對他出示這張紙。他把鑰匙交給你之後,就出門去找在停車場上的一輛白色卡羅拉。上車後,你要把車開到河岸對面的河堤上,熄火等我們去找你。今晚10點之前我們會帶著你的女朋友在那裡與你見面。」
說完之後,那名男子就命令田中下車,然後兩個人開著田中的車離開。
聽完田中的供述,警察們大吃一驚,明白自己竟然再次中了疑犯們的圈套。負責審問田中的警察一看錶,已經是晚上9點30分了。警察們急忙帶著田中衝出門去,讓他開著那輛剛剛被警察們加好油,開回了署里的白色卡羅拉,趕往約定好的接頭地點。兩輛警車一前一後地將田中的車夾在中間,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行駛著。
同時,為了防止緊急情況的出現,仍然有一名警察埋伏在卡羅拉的后座下。同時後備箱中的三億日元,早已被警方拿了出來。
田中將車子按照疑犯們的指示,開到了指定的河堤上,熄火,靜靜地等待著接頭人員的出現。而先行出發的警察,與之後趕來支援的警員們也在河岸周圍靜靜地等待著。直到深夜12點,疑犯都沒有出現。警方此時意識到,此次行動已經完全敗露,疑犯們不可能再出現了。
而田中此時的情緒已經崩潰,因為疑犯們沒有出現,按照約定的內容,女朋友可能已經被那些人滅口了。就在此時,在現場參加抓捕的警車上,無線電呼叫突然響了起來。
呼叫方是攝津市警察署。在無線電中,警方才得知田中的女朋友早已被疑犯釋放,並且回到了家中。聽到了這一消息,田中的情緒得到了平復,而警察們卻落入了深深的失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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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田中的女友在當晚遭到劫持後,疑犯開著車,悄悄來到了「大同門」附近的河堤上。在那裡,車子停了有30分鐘左右,車上的男人一直死死地盯著大同門的停車場。在白色的卡羅拉開了出來之後,他等了一會兒,也發動了車子。
此時,恰巧是警車跟蹤卡羅拉的時候。就在幾分鐘後,卡羅拉按照警方的計劃,在路中間拋了錨,警察們將那輛車包圍。而載著田中女友和疑犯的車子,就在不遠處目睹了一切的經過。疑犯不動聲色,將車子緩緩開過了那群圍捕田中的警察身邊。
這可能是警方與疑犯最接近的時刻,然而,卻沒有一名警察意識到這一點。
晚上9點半,就在警察們意識到中計了的時候,疑犯已經載著田中的女朋友開到了京都。他在國道邊停下車,對田中的女朋友說:「下車後找個公用電話,對你朋友說,10點半在寢屋川車站前來接你。」之後,他就從身上拿出了2000日元,遞給田中的女朋友,說是給她的計程車費。然後他讓女孩捂住雙眼下車,跟她說:「數到十之前,都不許睜眼。」
女孩下車後,車門在身後自動關上了。她按照指示捂住眼睛,數到三之後就偷偷睜開了眼睛,看到那輛車向著大阪方向掉頭駛去。車輛是黑色的皇冠轎車,但是車牌卻沒能看清。而把她放下的地點,是京都的光善寺站。她在站前攔下了一輛計程車,迅速返回了寢屋川市。
警方根據這些信息,推斷出那輛疑犯們使用的黑色皇冠車,很可能是一輛計程車 —— 因為計程車大多裝備了車門的自動開閉裝置,而且黑色皇冠在計程車中數量眾多。然而,在最近的報警記錄中,警方並沒能發現任何的計程車失竊報案信息。
同時,根據田中和他女友的回憶,在這起挾持案件中,三人的特徵與江崎社長綁架案中的綁匪信息高度相似。
第二天一早,根據群眾報案,警方發現了在昨晚的案件中,被疑犯們開走的田中的車。車子被停放在寢屋川的一間神社前。車裡有疑犯們遺留的一個刀鞘,以及用來遮蓋面部的防寒帽一頂。根據材料分析,刀鞘產自岐阜縣的關市,與水果刀一起配套出售。該款式的水果刀已經製作了5年,總共賣出20萬把。防寒帽的材質來自大阪市的「小泉紡織」,總共製作了5000頂,全部在大阪市的超市中出售。
遺留物品對警方的調查可以說毫無幫助。而更令警方感到恥辱的是,在6月2日夜間的行動中,疑犯們顯然對警方的手段早有準備,甚至從他們身邊擦身而過。
同時,警方也從田中女友的口中,解開了一個困擾他們許久的問題:
「為什麼疑犯們對警方的行動了解得一清二楚呢?」
這究竟是警方存在「內鬼」,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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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田中女友的回憶,當她被疑犯們劫持到車上之後,她時不時能夠從車中的收音機中,聽到一些對話。經過與警方記錄的比對,警察們才發現,原來疑犯們的車上裝備著監聽裝置,可以攔截警方的無線電對話。
在80年代,警方的無線電對話還是採取非加密的模擬信號方式。這樣,只要是掌握了警方的通話頻率,那麼任何人在對電台稍加改裝,增大功率後,都可以收聽到警方的無線電聯絡。儘管這些改裝方法需要一定的無線電知識,但是從疑犯們以往的高智商犯罪特徵來看,他們之中有熟練掌握無線電改裝技巧的人,這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就這樣,警方在策劃抓捕過程中,通過無線電聯絡的每一句話,其實一直都在被疑犯們監聽著。這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疑犯們能夠一次次地識破警方的計劃,又一次次地從警方圈套中逃脫 —— 也許他們此時正在嘲笑,這群警察有多麼無能。
在承受了一次又一次疑犯們的挑釁、嘲笑之後,專案組的警察們意識到那些自認為的「隱秘行動」,已經完全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大阪府警和兵庫縣警決心乾脆徹底撕破臉面,進行地毯式大搜查。
從6月11日起,專案組牽頭,對涉案可能性較高的寢屋川市、攝津市、高槻市等地區的總共80萬戶居民,進行挨門挨戶地清掃搜查。搜查的內容包括了解居民家中每名成員在案發時間的行動、職業、愛好、與格力高是否存在聯繫等等。發動的警力達到了5萬名之多。
而這樣的搜查,是否能夠為警方的偵察提供有效的線索呢?亦或是說,地毯式搜查是否可以讓疑犯們知難而退,就此罷手呢?
我們下次再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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