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有人問,為什麼《敦刻爾克》比《戰狼2》評分高?
戰爭,本來就不應該存在。
文/艾森
今天,我在知乎上看到一個奇怪的提問:「為什麼豆瓣給《敦刻爾克》的評分比《戰狼2》高?」
這個問題目前已有266個回答,有一個高分回答是,「我簡直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會問這樣的問題」。
我也不敢相信。拿《戰狼2》跟《敦刻爾克》相比,實在令人哭笑不得。
很多人說了《敦刻爾克》作為一部電影好在哪裡。而在我看來,《敦刻爾克》了不起的地方在於,告訴了我們兩個樸素又深刻的道理:一,要做一個好人。二,永遠不要有戰爭。
做一個好人
《敦刻爾克》的劇本只有76頁,諾蘭一開始甚至不打算有劇本。但這部簡潔的電影里還是包含了幾個精彩的人物和故事,它們都在回答同一個問題:「在戰爭里,我怎麼做一個好人/高貴的人。」
湯米是電影開場的第一個人物,一個年輕到令人心疼的士兵。他只有一個渴望,跟海灘上三十萬英軍一樣:逃生,逃回家。
我們跟隨湯米躲避子彈,一頭扎進了廣闊的海灘和藍天,遇到了正在埋葬友軍屍體的吉布森。湯米上前幫忙埋葬了戰友,這是他做的第一件好事,盡了一個戰友的義務。
當德軍的炮彈漫不經心地落下海灘,更多的英軍相繼死亡。湯米和吉布森做了第二件好事:將傷員抬到軍艦上。
但我們也心知肚明,這兩名士兵不失狡猾,他們想抬著傷員順便更快地把自己送上回家的船。
湯米和吉布森為了更好地生存,還偷偷在橋墩下故意落水,假扮成其他救援人員。
兩人和士兵們躲在廢棄的鐵船里,士兵們開始懷疑吉布森是德國人,逼迫他離開,吉布森只好招供,自己其實是個冒充成英軍的法國人。
湯米就是在這個時候,選擇成為一個「更好的人」。他為吉布森爭辯,說法國人也是我們的戰友,不能因為國籍不同就讓他去送死。比起他,高地團的士兵顯得自私一些。
湯老師飾演的法瑞爾,則是更接近英雄的好人:他在油表壞掉的情況下,一次次猶豫著要返航,又一次次擔心著英軍的安危,一次次擊敗德軍的飛機,最後迫降在敦刻爾克海灘上,一把火把自己的飛機燒了。他是整個大撤退中的逆行者,也是這部反英雄電影里的英雄。
雖然湯老師扮演了英雄法瑞爾,但大家最在意的還是最帥的飛行員小哥柯林斯
最動人的是道森船長。這位英國大叔用行動詮釋了,面對戰爭時,一個高貴的人是如何做選擇的。
老船長響應政府的號召,開船帶著兒子和他的小夥伴到敦刻爾克,試圖救出更多的英軍。在海上航行時,他們救上來一個顫抖的士兵,一個被炮彈炸出了PTSD(創傷後精神緊張性障礙)的士兵。
當這個身心受到巨創的士兵求道森返航,他不同意,並且解釋為什麼非要去危險的敦刻爾克:「我們這個年紀的人引起了戰爭,卻要你們這個年紀的人承擔。」他繼續朝敦刻爾克駛去,去救人,去承擔「他們這個年紀的人」應該承擔的責任。
顫抖的士兵出於對戰爭的恐懼,在船上跟他們發生了爭執,推了小道森的小夥伴一把,間接導致了他的死亡。
道森父子並沒有馬上譴責顫抖的士兵,而是繼續航行,也沒告訴他,那個小夥子的情況正在惡化。
當這個士兵問到小男孩情況怎麼樣(實際上那時他已經死了),小道森猶豫了一下,說,他挺好的。他用這個謊言,安慰了這位士兵,實際上也原諒了他。
「顫抖的士兵」,連個名字都沒有
一個普通士兵因為戰爭,就這樣犯下了意料不到且不可挽回的錯誤。道森父子則原諒了他,顯示了作為一個善良的人該有什麼樣的品質。
一個好人,不但要分得清是非,還得有對眾生的悲憫。這種胸懷並不是與生俱來的。小道森一開始對顫抖的士兵心懷怨念,肯定也感受到了生命的種種不公平,是他的父親教會了他,如何在極端情況下依然保持善意。
這也是《敦刻爾克》最深刻的主題之一。
戰爭本身提醒我們,不要再有戰爭了
反諷的是,戰爭中的善之所以迷人,是因為對於想做好人的人來說,很可能事與願違。戰爭都是扭曲的,可以摧毀一切。
就像道森船長所說,經此一役,顫抖的士兵再也不會好了。他如果知道自己間接害死了小夥計,這件事情可能會擊垮他,折磨他一輩子。
道森父子也面臨著難題,他們無法對小夥計的家人交代。
戰爭,讓兩幫人相互廝殺,還有什麼比這種行為更反人類?
德軍的勸降海報
《敦刻爾克》的優秀之處,在於它不動聲色地用戰爭本身來表現反戰思維。在文學和電影里,相比起歌頌戰爭的正當性,更感人也更高級的,一定是反戰的作品。
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就是這樣。小說細緻地描繪了沙皇俄國的軍隊和入侵的拿破崙法軍之間的戰爭,裡面有個年輕俄國軍官羅斯托夫,他英俊而熱情,準備奔赴沙場,卻在砍向一個法國軍官的時候看到了對方臉上的恐懼。
整部小說最打動我的就是這一段:
那法國龍騎士軍官的一隻腳在地上跳著,另一隻腳掛在馬登上,他嚇得眯縫著眼睛,好像隨時都在等待新的襲擊,皺著眉驚恐地望著羅斯托夫。他蒼白的臉滿是泥濘,年輕英俊,下巴上有個酒窩,淺藍色的眼睛,與戰場上敵人的臉完全不相趁,而是最普通,最親切的面孔。
在羅斯托夫思考拿他怎麼辦之前,他哭喊道:「我投降!」羅斯托夫與別的士兵一起馳向後方,心中有一種不愉快的壓抑感,在他俘虜這個軍官並劈他一刀,引起了某種模糊而混亂的感覺,他卻怎麼也解釋不清楚。
《戰爭與和平》中的青年騎兵軍官羅斯托夫
羅斯托夫砍下了那位法國龍騎士的一隻手臂,戰友們爆發出對他的歡呼,仗打贏了,他也將得到沙皇授予的勳章。但他從此領悟到了戰爭的瘋狂本質:逼著一個人去砍殺另一個無辜的人。
《比利·林恩漫長的中場休息》也拍出了類似的場景,實際上,整個中場休息預示著比利漫長的戰後創傷。他和他那幫哥們兒,跟《敦刻爾克》里那個顫抖是士兵一樣,再也不會好起來了。
一將功成萬骨枯
我想,這大概是諾蘭讓《敦刻爾克》中沒有出現哪怕一個德軍的理由:戰爭本身已經足夠殘酷。狼狽的撤退中根本不需要有「敵人」出現,戰爭本身就是所有人最大的敵人。
反對戰爭,才該是所有戰爭片的最高價值。
相比之下,《戰狼2》還停留在爆米花電影的階段,像安慰劑,一邊打著「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的旗號,一邊跑到非洲國家炫耀武力。這種簡單粗暴的愛國方式,就讓它停留在電影院的爆米花里吧。
也只有反對戰爭的人,才明白《敦刻爾克》的撤退和失敗,比《戰狼2》的勝利要偉大得多。
《敦刻爾克》的結尾,英軍成功撤退,哈卷扮演的亞力克斯在緩慢行駛的火車裡,要來一份油墨未乾的報紙卻不敢看。他害怕輿論譴責,也認為從戰場撤退,是一個士兵的恥辱。士兵應該在戰場殺敵啊,或者被殺。
英國男團組合One Direction的成員哈卷
事實是,熱心的當地市民爭相為士兵送上啤酒,感謝他們成功撤退回家。
港口上人頭攢動,一個老人給士兵們免費發放毯子,始終低著頭。年輕的士兵因此沮喪萬分,認為他在嫌棄他,「甚至不願意看我一眼」。
但老人一直在說「謝謝」。
「我們做的不過是逃生而已。」年輕的士兵詫異不已。
「對啊,那就夠了。」那個老頭依然低著頭說。
他後來摸了摸湯米的臉。他不是不願意看他們,只是因為他是盲人。
依這個盲老人的年紀,他一定經歷過「一戰」。他說得對,那就夠了。在殘酷的戰爭中,年輕人們平安回家,沒有什麼比這個更了不起了。戰爭,本來就不應該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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