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全球喊「媽媽」「爸爸」時，讀音都差不多？

人首蛇身母神：最古老的母親形象之一

始祖神的誕生

本文系網易新聞&網易號「各有態度」特色內容

始祖母神和始祖父神，是巴別神中最著名的對偶神系。但跟其他神祇的誕生程序全然不同，祂們可能是日常語詞投射在宗教帷幕上的產物。這是一種逆向創生的「神顯」。世俗母親或父親的慈愛影像，像一束塵世的光線，越過人與神的寬闊鴻溝，照亮了神壇的主位。這是大母神和大父神誕生的秘密。

對於非洲智人而言，M/P的意義就在於祂們是最高的祖先，最初始的母親和父親。這是血緣政治和祖先崇拜的核心理念，所有現今存活的非洲神話，都顯示出這種古老特徵。非洲智人從巴別語系的日常辭彙表裡，選取了「媽媽」（Ma、Mama、Ama）和「爸爸」（Pa、Papa、Apa、ba、baba、aba）來命名他們的始祖神。這一選取穿越十萬年的歲月，造成經久不息的迴音，以致今天的全球家庭，都在廣泛使用這對親人稱謂。

大多數兒童心理學家都堅持認為，世界各民族都使用ba、pa、da或ma的原因，是這四個唇音不需要任何齒與舌的發音技巧，嬰兒最容易掌握。但這還只是其中的部分原因。選擇M音來代表母親，是因為它代表了乳房。M不僅是嬰兒討要食物（奶）時的發音，而且也是咬住乳頭和吸允奶水時發出的聲音。在古老的印歐語系如拉丁語中，mamma就是乳房的意思。而這種語義很可能直接源自非洲。它的發明權屬於智人。B/P與父親的聯繫也是如此。它可能徑直就是男性生殖器的符號。甲骨文中的「父」（

）字（上古音【ba】或【pa】），就是一個手舞足蹈的男子，其頭部由一根大型錐形棒構成。這是被誇大的男性生殖器的象徵。

進入巴別神系之後，P和M開始越過邊界而彼此對滲，形成典型的性別漂移現象。這是因為，巴別神系在權力關係上是混沌的，還沒有來得及分化成涇渭分明的性別集團。而在走出非洲之後到克羅馬農人的奧瑞那文化（7萬年前至3.5萬年前）期間，M神系和B神系依然沒有划出明確的性別界限，顯示母神尚未獲取最高權力，或者說，母神和父神的權力分配模稜兩可，沒有出現政治神學上的激烈對抗。「前性別政治」時代的特點就是如此。

人首蛇身母神：最古老的母親形象之一

1

始祖神M1：母親在天上的投影

始祖神M1（Mother-Goddess）是巴別神系中最特殊的「神顯」。它在非洲祭壇上的地位並不突出，卻溫柔地存在著，成為流亡者的親密庇護。這種狀態在智人長征的中晚期得到大步推進。在放棄陰鬱的洞穴生活之後，人類的自然視界被打開了。他們每天環顧茅屋家園的四周，看見了大地、河流、森林和天空上的星辰，所有這些美麗的景觀充滿愛意，並跟母親形象發生親密的融合。M神的地位開始急劇提升，成為遍及自然界的無所不在的神靈。這是從祖先崇拜邁向性別政治的重大突破。它繼續支持萬物有靈觀，但要從眾多祖先中篩選出最有力量的「神顯」，而這就是M1神。仰韶文化的村落布局，證實了母權社會在東亞的存在。

在M1神統治的年月里，神聖業務被小心地加以分工，變得日益精細起來，它包括祭司組合和工匠組合，而工匠則進一步細分為修造師傅（祭壇建造）、治龜師傅（占卜用具整治）和雕塑師傅（偶像製造）等。那些被挑選出來的男人，用粘土塑造女神的形象，令她們具有碩大的乳房、臀部和懷孕的腹部，由此昭示母神的強大生殖力。此類大母神雕像作品，遍涉歐洲的奧瑞那文化（Aurignacian）和中國北方的紅山文化（從3.4萬年前到7千年前）。這是祖先崇拜的進化版，它以一種女性主宰的方式，普遍支配著晚期智人的意識形態。

美索不達米亞的M神雕像（公元前2000-前1800年，芝加哥東方研究所博物館藏）

作為非洲巴別神系的失蹤者，月神的崛起，是母權社會誕生的重大信號。儘管月神開始是個男人（蘇美爾/阿卡德），但隨後就轉向了女性（希臘/印度），並成功地控制了曆法的編訂。母權政治在曆法上出現了耐人尋味的內部分歧。其中一派要求按照月亮圓缺的規則（30天）來設定月曆，而另一更激進的派系，則試圖遵循女人月經（28天）的規則。前者以巴比倫曆法和中國農曆為代表，後者以中國南方彝人和南美瑪雅人的曆法為代表。人早已被告知，彝歷和瑪雅歷使用了相同的曆法邏輯，那就是遵循來自女人身體的指令。無論如何，月亮歷和月經歷，都是母權時代最奇特的文化遺產。

按弗蘭克爾的意見，即便智人進入歐洲，發育為奧瑞那文化、也即母神統治世界的時代，兩性之間仍然充滿和諧溫馨的氣氛。直到馬格德林文化晚期（距今12000年），透過拉科斯洞窟晚期壁畫（手持長矛的母神和被殺死倒地的男巫），M神形象才發生劇烈轉變——從充滿慈愛的保護神，變成滿含焦慮和怨恨的憤怒之神。這無疑是母權政治危機的結果。在男人們的聲討和反抗下，女神只能依靠暴力和黑巫術來維繫威權，並逐漸變形為面容醜陋的低級巫婆。

朱大可

本文節選自《華夏上古神系》一書

本文圖片皆來自《華夏上古神系》一書

點擊展開全文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