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都是自由戀愛，為何離婚率比以前介紹的還高那麼多呢？｜問答

Q:

現代都是自由戀愛，為何離婚比以前介紹的還高那麼多呢？

A:

這個問題很有意思，也是許多人的疑惑。為什麼以前包辦婚姻的情況下，離婚的還沒那麼多；現在自己選的丈夫或妻子，反而離婚更多了？

我想用一句話來概括：不離婚不等於婚姻幸福；離婚不等於個人不幸。婚姻自由（包括結婚自由和離婚自由），絕對是社會進步的標誌，也是個人自由和幸福的前提。

即便拋開物質層面，僅從精神層面來考量，今天人們的幸福度也是大大增加了的。

首先，中國幾千年來沿襲的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的意義是與家族利益、家族責任聯繫在一起的。不獨中國，婚姻與愛情建立起聯繫，也是十八世紀末才在西方上層社會中提出來、並開始流傳的。而在中國，二十世紀初的五四運動之後也把「自由戀愛」當作是一個重要的口號來推進女性解放；新中國成立後的第一部法律就是《婚姻法》，也把「婚姻自由」作為綱領。——不管怎麼說，個人有選擇配偶的權利這種歷史，是非常短的。以前都是服從於家族包辦的。

也就是說，傳統中，不僅不存在結婚自由，也不存在離婚自由。別說普通人，就連皇帝、大貴族，也沒有結婚和離婚的自由，所以才會有這麼多悲慘的後宮故事和豪門悲劇。

這就意味著，個人可能在婚姻里被折磨得很苦，甚至折磨至死，都無法擺脫。女性肯定是最悲苦的，但男性也無法感受到溫暖。

現代賦予了人們這種自由，當然應該擊掌慶賀了。並不是說鼓勵離婚，而是說，你可以選擇這樣的，也可以選擇那樣的；有了退出機制之後，好聚好散，好好說話。

而且，也正是因為有了退出機制，為了能讓伴侶不離開，雙方都需要取悅對方。這樣的自由，才更接近愛情。說到底，愛情這種東西，是在兩個自由的、平等的人之間才會有的。婚姻不自由，則忠貞無意義。

另一方面，即便開始相知、相愛、結婚的時候，是出於真愛，但現在人們的壽命明顯增長很多，社會的變遷與動蕩也極為顯著和深刻。兩個人在婚姻的共同生活中漸漸步調不一致，思想和感情發生變化，也是常事。當大家都可以自由選擇的時候，感覺到不爽了，分道揚鑣是止損的最佳辦法。

為什麼傳統包辦離婚少，而自由戀愛離婚多？因為人們有了更多選擇，對婚姻的要求增多了。婚姻是為了讓人們生活得更幸福的，當它不能達到這樣的目的，甚至是負數時，可以選擇放下。

魯迅沒有與包辦婚姻中的朱利安在一起，而選擇了許廣平一起生活

胡適與包辦婚姻的江冬秀一起

Q:

在農村，女人有多被歧視？怎麼改變？

我從小就生長在一個歧視女性（歧視女兒、妻子、任何一個女性角色）的家庭氛圍里。我父母的老家都是鄉村，每次回去，就要被村裡的大叔們歧視和嘲諷。「一個女孩讀書有什麼用啊？」「女孩都是別人家的，你好意思花你父母的錢？」這種歧視什麼時候能改變？怎麼改變？

A:

農村女性受到怎麼樣的歧視？

這個問題寫出來，是可以洋洋洒洒地出幾本書的。一篇小問答，又豈能窮盡這個問題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

在這裡，我簡單來澄清幾個問題。

一個是數據：世界銀行發布的權威報道中，2016年，中國的女性地位在全球144個國家排在99位，是比較低的。但注意，這個數據，是在平均了北上廣深等國際大都市的女性狀況之後，得出的平均值；而在相對貧窮、文化不發達的貧困地區，顯然是比大城市的排位要低很多的。而中國女性地位指標，高的指標，主要集中在教育水平高、就業率高上；這正好是農村比較低的；低的指標，主要是男女出生率比世界第一，農村女性自殺率世界第一，這也是農村的重災區。——也就是說，如果不拉大城市來平均的話，中國農村女性地位，在世界上基本上就是墊底的份。

另一個是，認為農村女性彩禮高，所以地位低。我還沒聽說過一件商品價格高，所以這件商品地位高的說法呢！商品是沒有地位可言的，買賣的主體才有資格討價還價。彩禮分幾種情況；一種是在相對富裕的城郊農村或城市裡，男人出彩禮、女人出嫁妝，雖然多少不一定一樣，但基本上是接近於等價的，這是一種習俗，男女都要出錢，怎麼能凸顯出女人地位高？一種是更為貧窮的地區，絕對的男多女少，連二婚、帶娃、殘障女性都不愁嫁，男人要出高額彩禮——很多人指的大概是這種情況吧？

但問題是，嫁妝是給誰的？給女方家庭的。這實際上是父權和夫權的鬥爭，得到好處的是背後的男權家族，女性自己是落不了好的。

說是女人值錢，怕女人跑掉，所以要哄著女人——這裡是有前提的：第一，無數的女嬰被墮胎了，被殺了，所以女人少，女人「值錢」。你們願意成為隨機挑一部分殺死、另一部分獲得「較高地位」的族群嗎？第二，女人是被父權家族「賣」到丈夫的家庭當中的，不管是因為貧窮，還是因為沒有感情，女性在新的家庭裡面都沒有幸福和自由可言，所以才會有「怕跑掉」之說。用腳趾頭都想得到，城市裡那些兩情相悅結合、平等的夫妻，怎麼會隨時擔心老婆跑路？還不是因為農村的丈夫自知妻子很難在這樣的家庭里呆得下去？怕妻子跑路，也意味著妻子的自由是有限的。

這種情形，還認為女性有地位？這是何等的邏輯混亂？

第三，這個社會，已經把歧視女性，把女性剝皮拆骨的剝削，視為理所當然；為之合理化，甚至還認為對女性的剝奪是女性佔了便宜。甚至基層的相關部門也是這麼認為的。

所以，在偏遠的地方，拐賣婦女橫行，強姦智障女性生兒育女，留守女童被長期性侵，女性出門打工甚至賣淫養活全家、幫兄弟們都蓋上樓娶上媳婦、回鄉之後卻被掃地出門、六親不認；農村女性自殺率高，家暴仍然是日常；母親打工養活一家人還被打罵、卻被視為女性不夠獨立……

君不見，像央視就有名牌的欄目，經常會找到那些被拐賣被家暴的婦女，要求他們回到強姦犯身邊或者暴力狂身邊，真是逃到天涯海角都逃不了。

值得欣慰的是，農村女性現在多了一個去城市打工的選項，多了一種恢復人身自由的可能，也大大減少了農村女性的自殺率；另一方面，因為留守兒童、留守老人的普遍存在，因為婦幼在城市生活只能被邊緣化等，又產生的新的社會問題。

雖說，在貧困地區，男性也缺乏人權，這點男女都差不多；但再窮的男人，他們回家還可以壓榨、虐待、凌辱同階層的女性和兒童，比起女人，他們是自動高半級的。

如果說，中國大城市中的女性，需要爭取的是「成為平等的人」的權利，那麼，不那麼富裕的廣大農村女性，她們需要爭取的是「成為人」的權利。

Q:

為什麼很多農村媳婦的地位很高，公婆只能忍氣吞聲？

A:

這種說法當然不準確。中國地域遼闊，不同的農村貧富差別非常大，珠三角與長三江的少部分臨近城市的農村戶均年收入好幾十萬、比一般城市人還要有錢；而在西部邊遠山區窮得僅能靠玉米土豆維持溫飯，衣衫襤褸；你說這兩種農村的價值觀能一樣嗎？

也因為這樣，同樣是農村，年輕女性的地位差異很大。有的富有農村，父母只有一個獨生女，讓女兒挑自己喜歡的人結婚，惟恐女兒嫁得不夠風光，嫁妝是渾身金燦燦的黃金飾品；而有的貧窮農村，娶妻基本靠拐或靠買。這種差異也很大。

浙江一位新娘子

《盲山》劇照

但不是說這個話題就沒有意義了。相比前十多二十年前，在一些中等水平的農村裡，確實出現了媳婦地位升高的情況，這是一種新現象；裡面是有深刻的社會原因的。

男性比女性絕對數目大約多了三千萬。而這多出來的男性，基本上集中在農村，尤其是不富裕的農村。農村男子娶妻難。而農村的年輕女子家庭，選擇權非常大。女方家庭也就有理由選擇條件更好、出彩禮越高的男子了。

比如說，收了彩禮二十萬的女孩嫁過去了，一般而言，男方家庭並不敢十分怠慢。因為只要她想離婚，馬上就會有媒人介紹新的男子給她。結過婚、甚至帶著一個孩子（女孩又比男孩更好）的女性，在農村的婚介市場上仍然很搶手。而男方，未必再出得起二十萬彩禮了。甚至，下一個聽說他離過婚，彩禮還可能要得更高一些。

這種情況下，媳婦進了男方家庭也有了一定地位。

再說了，現在出門打工這麼方便，女性如果在婆家受了大委屈，就算不離婚，也能選擇出門打工。要徹底控制女性成本太高。

《盲山》劇照

然而，就算現在中國的年輕女性地位稍有提高了，仍然是極低的。中國農村女性自殺率全球最高，而且，中國也是全球惟一女性自殺率比男性高的國家。以前中國的底層女性，地位低得連商品都算不上，只能算是貨物，完全是任勞任怨、任打任罵，拐賣、殺嬰、家暴等是普遍現象，衛生條件與健康狀況也是墊底的，產婦死亡率很高。這些年來，由於經濟的發展以及人權意識的部分推進，有了一點點改善。其中，最關鍵的原因是，很多女性得以進城打工、得以受到基本的文化教育，有了一定的自主意識，不再甘心受虐了。

其實，所謂的農村媳婦地位高了，也僅僅是她們漸漸被看作是人了。連平等，都還差很遠，還需努力。

Q:

北京擬出新規:野生動物園自駕專道不能接觸猛獸，你怎麼看？

遊客在野生動物園遊覽時該如何加強自身防範，提高安全意識近期再次成為熱議，記者8月23日從北京市質監局了解到，野生動物養殖場所安全生產等級相關規範已開始徵集意見。意見表明，遊客自駕觀覽的場所，應設置遊客車輛觀覽專用通道，通道應採取隔離網、架空、強化玻璃幕牆等方式確保車輛不應與猛獸有任何接觸可能。另外在觀覽車輛取票處應設置觀賞須知，明確觀賞的安全要求和車輛觀覽區的遊覽圖，詳細說明遊客在觀覽過程中的注意事項及在緊急狀況時的求助方式。

A:

這種做法是對的。尤其在北京八達嶺野生動物園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人與野獸「親密接觸」的事故之後。

首先，那些在猛獸區私自下車、在猛獸區開窗喂猛獸的行為，肯定是不對的；他們為此付出的生命代價、或者受傷的代價，他們本人要負主要責任。但這並不意味著動物園不需要付相應的責任，完全沒有過錯。

這個責任，不是遊客簽個名、貼張告示就能完全避免的。該野生動物園屢屢出事故，就是與其遊覽路線的設計與設置不夠合理有關的。

廣州的某野生動物園在多年前就是國際先進水平，我無數次遊覽過。其自駕路線部分是這樣的：食草動物遊覽區，如羚羊、長頸鹿等可以靠近車子，可以餵食；但進入猛獸區後，猛獸雖然與駕車道路相隔只有幾米，可以近距離觀看，但卻有很深的壕溝或玻璃、網格攔開；雖然同樣有不得下車的警告，但萬一有哪個「傻子」犯渾下車，也並不構成實際威脅，頂多會引起遊覽車塞車。

我對該動物園的遊覽體驗還是很滿意的，可作為一種參考。

實際上，只要是民用設計，基本上都一定會有各種「防傻」設計。因為任何人都不能在所有時刻都保證百分之一百專註，會出錯，會犯傻。所以才會有一些設計，比如說，電腦上刪掉文檔或卸載，他不會一次刪掉，而會彈出對話框讓你再確定一次。汽車的手檔，前進和倒車之前，它會設計變得曲折或加多一個按鍵，一定要經過相對複雜一點的步驟，防止你順利地出錯。等候地鐵時，雖然有人掉下地鐵不能怪地鐵，但地鐵現在普遍都安裝屏蔽門。銀行輸入密碼之前，會有一系列的前置程序和後置的確認鍵和出對賬單，就是給你思考和反悔的機會……

是不是說，都是他們自己操作的，出現損失，甚至丟了性命，也是他們活該，機器就根本不需要改進？當然不是。現在，安裝了屏蔽門，地鐵站台的安全性就大大提升了。

同樣拿遊覽項目作一個比較，比如過山車。過山車的扶椅的安全扣，普遍設計是統一由過山車指揮塔統一鎖緊、開鎖的。為什麼它不設計為由遊客自己扣緊、成本更低呢？假如哪個遊客半山腰自己作大死、自己解開扣、摔死了，過山車也不該有責任啊，不是遊客自己付全責嗎？但問題，不是這麼考慮的。生命權是第一位的。不能那麼世儈地只想著責任劃分，只想著逃避責任。管你是死還是活，只要不需要公司賠償，就可以慶幸地拍拍手掌——這種公司要來有何用？而認為死了活該，少了一個不守規則的人更好，這種心態，也不是一個正常人類該有的。按這種社會達爾文，其實這個世界上不合他的心意的人，都不該存活才對。

任何能夠明確促進安全性的措施，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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