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誦讀里的「愛情」》江蘇南京潘詩勤

十年前，鄰居張奶奶的眼睛，在一次白內障手術後失了明。

面對眼前的一片漆黑世界，張奶奶變的沉默寡言起來。以前的張奶奶可不是這個樣子，她總喜歡在兒孫面前嘮叨個沒完，每天總有叮囑不完的瑣事。

一天當中，張奶奶也有消停和安靜的時刻，那就吃完飯的午後，搬一張藤椅靠在陽台，開啟了和老伴一起讀書看報時光。看到一些熱點新聞事件，難免和老伴意見分歧，少不了一頓唇槍舌戰，更多的時候，是老伴敗下陣來，其實張奶奶也知道是老伴故意讓著她的。」

手術後，張奶奶的沉默讓老伴坐立不安，心急如焚，想著各種辦法逗她說話。倔強的張奶奶絲毫不開口，偶爾回應一句，就是大怒喊道：「別說話了，煩不煩啊」？老伴便不再吭聲。等張奶奶消了火氣，老伴把訂閱的報紙拿到陽台，攙扶著張奶奶坐上藤椅，開始為張奶奶朗讀起來，那字正腔圓、抑揚頓挫的朗讀氣勢，絲毫不遜色於電台節目的播音員。

為了讓張奶奶聽的清晰，老伴沒少下功夫。他先是從頭學了一遍漢語拼音，又讓孫女下載了循序漸進的各種繞口令，每天兩個小時的訓練與閱讀。爺爺有時平翹舌音分不清，他就拿著鏡子照著自己嘴巴，反覆練習，直到流利熟讀為止。每天《新聞聯播》是爺爺必看節目，爺爺說：「電視里的播音員普通話標準，讓他受益匪淺。」

練習了一個多月後，老爺爺的普通話標準了許多，特別是朗誦詩歌和故事時，還富有感情色彩，總是博得全家人的喝彩與掌聲，這時爺爺總會拉著老伴的手自豪地說：「這人啊老都老了，還學了門才藝，多虧你這老太婆啊！」

張奶奶每天聽著老伴為自己讀報，心情漸漸好了起來。有時聽到精彩之處，還為爺爺鼓起掌來，有時爺爺聲情並茂地為她朗讀感人的情感故事時，奶奶總是被感動的熱淚盈眶，與故事中的主人公同悲喜，共歡樂，一切彷彿又回到了從前。這一讀就是十年，十年如一日，沒有落下一天的報紙。

張奶奶就像一個忠實的聽眾，聚精會神地聽著老伴讀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即便有時張奶奶聽的很入神，她也總不會忘記伸出手，幫爺爺推一推滑落在鼻樑上的老花鏡。

其實當年他們戀愛時，爺爺曾向張奶奶許下過最浪漫的諾言：這輩子，他們要做彼此的眼睛和拐杖。

今年立春不久，張奶奶去世了，家人以為這下爺爺可以歇息了，不用再朗讀了，可是爺爺一如既往的在午後，搬起張奶奶生前愛坐的藤椅，來到陽台，又開始了那飽含深情的閱讀，夕陽西下，一道餘暉透過玻璃，那金色陽光灑在爺爺那張洋溢幸福的臉龐，映射出爺爺對老伴一輩子也讀不完的愛情。

本期發稿編輯：郭福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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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福全，陝西寶雞人，讀過十年書，當過三年兵，經過十年商，做過十年期刊編輯。創建有超過200萬人次訪問量的郭福全約稿博客、郭福全文字工作室、博客文學、寫手文學和手機文學公眾號。在全國各期刊報紙發表超過50萬字文學作品，2016年11月27日公開聲明退出陝西省作家協會暨寶雞市作家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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