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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餘年作品對望的「輪迴」——王功新,如何維持危險的平衡?

王功新個展「輪迴」現場 。圖片:White Cube, Kit Min Lee

9月5日,香港白立方畫廊王功新個展「輪迴」開幕。何為輪迴?推開白立方厚重的玻璃門,王功新在展牆上單刀直入地點明了展覽的主題——「常用電腦的人們都知道:優化系統的最佳方式就是要時常地清空和重啟。藉此將自己二十年的藝術實踐做一次優化自我創作系統的重啟!」

何為「輪迴」?

兩隻懸置的燈泡,在一定的時間間隔中輪流下降,慢慢浸入黑色墨水中。燈泡在靜態的墨池裡製造出一絲漣漪,又慢慢隨著馬達驅動的電線上升,恢復片刻平靜的水面。觀眾投在畫廊牆上的影子也隨燈泡的移動變幻,整個空間像處於一個危險的平衡——神秘、莫測、又帶著一絲緊繃的張力。

王功新個展「輪迴」現場 。圖片:White Cube, Kit Min Lee

1995年,這件王功新的作品《對話》首次在德國展出。牆上影子與黑色墨水的運動創造出交織而抽象的狀態,正如一種穿透時空的交流。「這件作品有兩個臨界點,一個是燈泡進入墨汁的深入,稍不慎就會爆掉;另一個是放滿墨汁的高度,多一分就會溢出。呈現著一種敏感的平衡,』就差一點點』控制著危險。」作品的機械裝置以電力為基礎,利用光線製造出動態的畫面,也是王功新以電動裝置為基礎動態影像的開始。這件作品如今靜靜地站在香港白立方畫廊的一層主展廳,等待當下觀眾對它的不同解讀。

王功新布展現場。圖片:White Cube

而在二樓展廳,觀眾們圍在一組方形排列的椅子前。走近一看,一隻燈泡正圍繞這四把椅子旋轉,椅子表面不是普通的木板,而分別被黑色墨水和白色牛奶佔據。1994年,王功新將其命名為《不可坐的》,在布魯克林的雷德胡克區一家空間展出。當時藝術家正處於放棄架上的轉型期,這件作品很能代表他在那一階段的創作——既表露出藝術家在一個新環境中的不安定感,又是他尋找全新方向藝術實踐的證明。

王功新個展「輪迴」現場 。圖片:White Cube, Kit Min Lee

在這四把椅子對面,則是藝術家2017年新作《內與外》。一把木製的長板凳,底部已經爛掉,被一塊白色大理石天衣無縫地連接起來——你必須用手觸摸,才能感知是大理石冰涼的觸感,不然看起來就是刷了一層白漆。長凳的另一端超天花板翹起,被馬達控制的白色燈泡從長凳一個圓窟窿中慢慢落下。

王功新個展「輪迴」現場 。圖片:White Cube, Kit Min Lee

「很多人問為什麼長凳立起來了?其實就是底部大理石的重量使木凳翹了起來——我創作使用的材料都與生活息息相關,這件作品原型是小時候看電影的長板凳。」王功新習慣使用熟悉的物體創作,「我面對的不管是一個物體、一張照片、一個視頻片段……作品所承載的都是日常生活的情感關係。而如何使這個凳子變成另一個想呈現出的狀態?在這個過程,就會調動我所有的生活技能和知識儲備去操作。爛掉的椅子如何具有永久感?大理石相對穩定性高,兩者連接起來既可以保持椅子年代感,又具有時間永恆的意義。」

王功新個展「輪迴」現場 。圖片:White Cube, Kit Min Lee

展覽現場有一系列的草圖,《內與外》就是王功新90年代就已經構思,卻還沒條件完成的作品。大理石、木頭、墨水,它們就像一場放置了20餘年的對話,提供著一個機會,讓觀眾回到藝術家90年代創造性的時刻。

不難發現本次展覽中,王功新對空間、時間等話題的討論成為了主線——「對空間的好奇可能從我開始學繪畫就有了,面對一張白紙,怎麼能把人的頭像畫出立體感來?而且還能看到腦勺後邊。這不僅僅是一個手頭功夫的問題,而是訓練你對空間的想像!對空間的關注一直貫穿在我所有的作品中。在試圖走下架上繪畫的時期,對極簡主義的繪畫著過迷,從羅斯科漂浮的方塊到羅伯特·雷曼的一張平塗白色畫,也是針對空間的問題討論。」

王功新個展「輪迴」現場 。圖片:White Cube, Kit Min Lee

而在展廳同一空間中,兩幅架上作品令人意外地被掛在牆上——難道放棄架上20餘年後,王功新重拾了畫筆?對此王功新如此解釋;「又重新使用畫布,看似是回到架上,但心境已完全不同。畫布應該是我與作品之間的碰撞,但這次我直接在畫布上噴了工業的汽車漆,並把它與大理石表面的燈光裝置組合在一起。兩個物體之間談論的仍是時間、空間之間的話題。再看作品《沙子變多了》,使用了視頻、石頭、木框這些元素,就像一場默劇、一個小品,把20年前使用的媒介與近年的影像合成,這就與當下產生了關係。」

王功新個展「輪迴」現場 。圖片:White Cube, Kit Min Lee

一次「重啟」

「在二十年後重新觀看這些作品,不難發現,王功新對容易辨認的中國符號的自覺迴避,以及他在創作材料和觀念層面所引入的文化因素,不僅僅體現了他疏離藝術主流的願望,也是他為了明確「中國人」的身份如何在不同的地理和跨民族環境中體現,而進行的一次自我審視。「

——凱瑟琳.格魯布(Katherine Grube) 王功新個展「輪迴」現場 。

王功新個展「輪迴」現場 。圖片:White Cube, Kit Min Lee

近年來,王功新以多媒體藝術家的身份活躍於國際舞台,為何選擇回望20餘年前的裝置作品?看似是巧合,但也是一種必然。2015年,OCAT上海館舉辦王功新個展時獲得索尼提供的攝影器材,這是索尼首次贊助藝術家,可以說將高頻影像的技術發揮到了極致。但這次成功的展覽後,王功新反倒茫然了,「當技術語言達到時,呈現的一個狀態沒有了瑕疵,使用影像討論的問題就也達到了一個極致。20年的影像生涯,再走下去,我會不會喜新厭舊?」

王功新個展「輪迴」現場 。圖片:White Cube, Kit Min Lee

當時正趕上直播盛行,有時竟有上百萬人在虛擬空間與主播的交流。這個現象不免得讓王功新深思:「探討虛擬與真實空間的挑戰已經解決了,下一步創作方向如何走?正在思考時收到2016年的上海雙年展「何不再問?」的展覽邀請,整個展覽主題就是回望上世紀90年代中國的當代藝術。這也是《對話》首次在國內展出,正好契合了我的狀態,就趁機想梳理下整個藝術生涯。」

看王功新的作品,有時會被細節的戲謔性所觸動——《嬰兒說》的嬰兒床中央,是一個屏幕,上麵攤著一些水漬,竟組成了一個漩渦;從被設計成搖籃樣式的「加濕器」上一個圓洞望進去,竟是一幅濃縮版的小型山水……「一個完整的作品是由細節組成的,代表整體的視覺語言。作品承載的意義越多,張力就越大。」

王功新個展「輪迴」現場 。圖片:White Cube, Kit Min Lee

王功新在布展現場一點一滴傾倒著墨水,「我不是』理論先行』的藝術家,沒有理由不根據實踐發生的具體狀況操作:比如如何矯正失衡感,怎樣從心理捕捉到完美的一種平衡,這都需要不斷調整。光線差一點、燈泡與地面的距離,都必須要達到我心中的』臨界點』。這時作品呈現的一個狀態,每個人看過後的解讀都會不同。沒有強加給觀眾的主題,這才是作品完整的意義。」

artnet x 王功新

王功新,1960年生於北京,中國最早從事媒體創作的藝術家和重要代表人物之一。圖片:White Cube ,Kit Min Lee

如今觀眾再看這批20餘年前的作品,會發現什麼變化?

本次展出的作品分三部分:第一部分是當年完成的作品《對話》、《不可坐的》、《嬰兒床》等,這部分就是恢復工作;第二部分是當年已經有了草圖,但沒有時機完成的作品,雖然是新作,但還把我完全被帶回了當時的創作情景,沿著那種思路回到了90年代中的狀態;第三部分就是由此延伸出的新作,這就是回望的意義,「輪迴」的意義就是回到那個情境中,是否可以產生更多的可能性。

這是很有趣的一個現象,即是過去,也與當下形成了完整的一次呼應呼應。類似一個巧合,但什麼是偶然與必然?今年卡塞爾年獻展都重回到了希臘,輪迴是一個螺旋上升的過程,看似是一個原點,但已然不在一個層面上。如今再看作品的觀眾,將會在與20年前截然不同的文化情景中,體會到臨界點的控制。曹雪芹的《紅樓夢》,不同時代的解讀是不是都不盡相同?

王功新個展「輪迴」現場 。圖片:White Cube, Kit Min Lee

您稱本次展覽是一次「重啟」,是否可以談談此時的感受?

借這次展覽的機會,我在當下與上世紀90年代的作品中找到了一個契合點。只有在回望時,才會體驗「重啟」。這種體驗過後,激發出了更多的想像力。

布展結束,我就退到一個旁觀者的位置,觀眾在觀看作品,我亦是。所有觀眾的解讀和反饋,都是新的交流、新的信息。藝術最迷人之處,不是為了顯示創作力,而是「談作品」,成為了我社會生活中與人交流的一個方式。假如我是個數學家,不可能借藝術的形式產生交流。

王功新個展「輪迴」開幕現場。圖片:White Cube

架上寫實功底對您創作裝置、影像作品有何影響?

上世紀90年代中期,也就是出現展出這批作品前,我實際上是一個很糾結的狀態。創作並不是從零開始,而是從負數開始,要洗清歷史、扔掉「包袱」、先回到一張白紙,再從零起步。當時年輕,放棄代表要放棄年輕時代所有的成就,而走到今天,反而會正面地去面對這段經歷。

架上寫實的訓練已與這20多年其他的創作中緊密相連,已經變成了「王功新」』的一部分。早期色彩訓練的痕迹、對空間的深刻體會,早已成為我與他人區別的一部分。

王功新個展「輪迴」開幕現場。圖片:王藝迪

看您近年來的影像作品,似乎重點不僅在於內容的表達,而是對影像這個媒介的探索?

現在誰能離開手機?科技就像一把椅子、一個茶碗,面對一段影像,跟面對一張桌子的感覺相似,它變成了一個日常的「物件」。誰都得承認,我們生活在虛擬文化和影像中。

就拿一個明星來舉例,即使沒見過真人,屏幕中的虛擬影像早告訴你了這個人的樣子。虛擬影像已經深刻影響人們對社會現實的認知,以至於見到真人時,多半會感受到誤讀和偏差。另一個方面就是「讀圖時代」的到來,發張照片都省去了語言描述的時間,由此可見,「形象語言」已經在我們生活中變成了日常,也會更傳神地表達出藝術家的概念。

王功新個展「輪迴」開幕現場。圖片:王藝迪

您本次展覽的風格同近年來影像展覽迥然不同,為什麼您的影像作品多採用大尺幅、多頻同步的形式?

影像藝術的發展歷程與人們的生活變化呈同一曲線,當技術可以實現越來越清晰的解析度,藝術家自然可以表達得更深入。在視覺文化的單詞量中,一種色調能調出上千種顏色。技術越高超,所提供的「色彩辭彙量」就越多,給人們造成的假象就更多。大尺幅影像中的人物與真人大小趨同,是否會給你造成更多假象?打造多頻同步的虛擬空間,等於有更多機會探討在不同現實空間中的整體性。

文:王藝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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