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把你從我的心上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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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北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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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巫山大雪,散亂的雪花紛紛揚揚從天而降,不過一刻功夫便將巫山染成純白一片,模糊了遠山的輪廓。
青鳥攜著丹朱來找她時,她正在山崖邊上采一棵千年靈芝。一片灰色的羽翼落在她鼻尖,緊接著,裹著灰色衣袍的男人便倏然出現在了她面前。
「青鳥?」她抬起眸,眨了眨眼睛,卻忽然頓住了話語。因為她看見青鳥從灰色衣袍中小心翼翼地抱出一個嬰孩,遞到她面前。
「瑤玄,拜託你了。」青鳥一臉為難,但依然咬牙艱難道,「這個孩子,不能生活在人世間。」
她沒有言語,抬手接過那個嬰孩,輕輕抱在懷中,撥拉開掩蓋的綢布,看到了襁褓中嬰兒粉嫩的臉龐,安然的睡顏,細密的睫毛微微扇動,小嘴抿起,微微不安地扭動著身體。
明明是可愛至極的模樣,可唯獨——這個嬰孩全身赤紅,左臂上赫然一道深赤色胎記,隱約可見是一隻鳥狀印記。
「堯帝之子。」良久,青鳥方才開了口,「此兒生來便赤紅如朱,加之有妖言蠱惑,被堯帝視為不祥之物,因此剛一出生就被拋棄了。」頓了頓,微微一嘆,「我瞧著他戾氣太過,恐怕會傷及凡人,也唯有在你這巫山雪域,方能凈化些許。」
「他叫什麼名字?」她輕輕問道。
「無名。」
「上古巫山曾有凶獸,名喚丹朱。」她望著懷中嬰孩,「雖是凶獸,卻極為忠心,後為守護巫山而死。」微微一頓,眸中閃過一絲溫柔,「便喚他……丹朱吧。」
嬰兒低低哼著,緊攥著小手彷彿試圖抓住些什麼,最後如救命稻草般抓住了她的一根指尖,明明柔弱無比,卻仍舊死死攥著,再也不鬆開。
心底湧起一瞬悲涼和柔情,身為巫山神女,數百年來都是孤身一人,一點一滴的溫柔都能牽動心弦,她第一次想要守護這個孩子,直到長大,因為他與她一樣,都是被拋棄的。
2
細數起來,她與丹朱真正親近起來,是在他七歲那年。
她從未教他任何知識,也不給他書念,更未教他究竟該如何與人相處,因此他性格孤僻,幾乎不願與人多說一句話,哪怕是對她,亦是如此。
丹朱本是堯帝的嫡長子,卻因為不祥之兆,生來就被拋棄,這巫山雪域,也唯有她與他相依為命。他從來都是沉默無言,卻願意安靜地待在她的身邊。
可是在那天,她在雪域中尋不到他的身影。
她找遍了整個巫山雪域,最後找到他,是在她的書齋里。
他瘦小單薄的身影,蜷縮在書齋的一角,懷中抱著一本很生僻的孤本。他已經倦得睡過去了,書頁散開,上面有他不知從何處拿來的狼毫筆寫下的歪歪扭扭的字。
他在練字。
心中忽然湧起一股異樣的自責與柔情。他如今七歲,早已過了啟蒙的年紀,可她卻遲遲不教他任何知識,都不過是因為他的天生戾氣。
一旦給他看了書,讓他明白了原來世間是如此令人嚮往,他定然會無法控制心神,戾氣爆發。
他雖年幼,卻也明白些許什麼,從未向她問起他的來歷,也不曾叫她教他什麼,只是常常沉默不語地坐在她身旁,目光凝在她手中的書本上。
她慢慢蹲下身,輕輕撩開他額前散落的髮絲,倏然才發覺他已經長大了不少,清俊的少年容貌已漸漸顯露,眉眼之間皆是這個年紀不該有的落寞與生澀。
他慢慢醒了過來,睜開眼,望著她,下意識抱緊了懷中的書本。
「我教你念書。」她輕輕開口,「想要什麼書,就來找我,不要一個人悄悄到書齋來。」微微一頓,撫上他的臉龐,「我會擔心。」
近在咫尺的距離,她指尖玲瓏的幽香,如同鳩毒一般。
那夜,巫山滿天星斗,深藍色的沉沉天幕上,點綴著數不盡的星子,偌大的雪域,靜謐得如同一幅畫卷,安然秀麗。
「丹朱,」她第一次執起他的手,細心柔聲告訴他,「我可以教你念書,但你一定要答應我,記住我今夜的話,日後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能忘卻,知道嗎?」
他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丹朱,你生來渾身赤紅,戾氣過盛,就連妖魔也會對你敬而遠之。若是你不學會控制自己,那麼日後必然會毀滅六界,失去一切你珍愛之物。」微微一頓,「要控制戾氣的唯一辦法,便是懂得……愛。」
「何謂愛?」
「心之所向,愛也。」
「那,你愛我嗎?」他仰起頭,望著她。第一次,她的身影清晰地映在他的眸底。雖然他知曉她是活了千年的神仙,可她的容顏卻依然如此年輕清麗,在滿天星子下,愈發無暇如冰雪。
「當然。」她溫柔一笑,將他擁進懷中,「你若是懂得愛,便能控制戾氣,亦不會傷害他人,自然而然就可以離開巫山,到凡間去了。」
他沉默不語,她的手是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讓他忍不住想要握住她的手。他忽然發覺,她亦是如他一般的孤獨寂寞的,守著這巫山雪域百年如一日,卻不知為何。
倚在她懷中,寒風吹來,紛紛亂亂擾思緒,他慢慢閉上了眼。
3
少年的時光過得如此之快,十五年眨眼間匆匆而過。他長出高挑的身形,原本只能仰起頭望著她,可如今,卻能低頭靜靜凝視她。
除了教他念書,她更多的時候待在巫山水鏡之中。
巫山有水鏡,鏡中有靈力匯聚。水鏡的結界保護著巫山,那裡亦是她平日安心修養靈力之處。
每當那時,他便獨自一人坐在水鏡之外,出神地凝視鏡中的她。
她閉著眼,一身雪衣純白無雙,青絲如瀑散開,呼吸清淺。他喜歡這樣的她,也唯有那個時候,他可以肆無忌憚地望著她。
重華是在那年冬至踏著飛雪而來的。
他小時便聽聞過重華這個名字。九重天上的兩位千年上神,分掌伏羲八卦與星辰天象,在仙界的地位僅次於天帝,重華乃是其中一位,曾經亦是瑤玄的師父。
那日,瑤玄仍舊待在水鏡之中。重華與他並肩立在水鏡外,良久,重華蒼老的聲音響起:「你可知她為何日復一日守著巫山,不願離開?」
他沉默不語。
「百年前,她曾愛上了一個凡人,但那位凡人的命數將盡,她卻想要替他續命,觸犯了天界禁忌,因此她被貶下凡塵,孤守巫山千年,而那位凡人也自然死去。
「她聽聞世間有一奇物,名喚鳳凰淚。那鳳凰淚乃是鳳凰的眼淚,如同神丹,可以生死人肉白骨,而這巫山,相傳便是鳳凰生養的地方。」微微一頓,「只是這鳳凰……或許百年,或許千年,也或許萬年,都不會涅槃。
「她最近,待在水鏡的時間是不是越來越久了?」
他沒言語。
「她是你的救命恩人,」重華看著他,「你若還想救她,就按我說的去做。」
那夜,他又在水鏡中找到了她。
她依然如睡著了一般,安然地閉著眼。
「這些年,她一直在用自己的靈力封印你的戾氣,你越是長大,戾氣便越是洶湧,她的靈力也消耗得越快。她不斷從水鏡中吸收靈力,然後封印你的戾氣,所以在水鏡中待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可你知道,物極必反,哪怕是神仙也有一個承受靈力的限度,長久以往,她必然有一日會永久沉睡在水鏡中。所以你,要麼選擇離開她,要麼日後別再讓她從水鏡中吸收靈力。」
重華離去時的話語,像是一根細細的針,用最柔軟的力度,一點一點扎進他心底最深處,很疼,卻是蒼白無力。
這樣一個安靜的雪夜,他背著她,在紛飛的大雪中緩緩前行。星子在夜空中若隱若現,他側過頭去,看到她安然的睡顏,有一絲倦怠,有一絲溫柔。
猶豫一瞬,他的唇輕輕碰到了她的臉龐。
她清淺的呼吸近在咫尺,他第一次,想要這樣背著她,走到地老天荒,想要告訴她,他長大了,不再是曾經那個需要她保護的孩子了,他……也終於有一日,可以離開她了。
4
丹朱離開的那一日,沒有任何徵兆。
他沒有留下一句話,甚至一個字,便那樣走了。彷彿巫山上一陣寒風,捲走了曾經的一切,消失不見。
雪山之巔,又終於剩下她一人,形單影隻。
佇立良久,直到大雪幾乎將她的身影淹沒,她才緩緩轉身離去。不知不覺間,她又來到了巫山的那個山洞,洞中無人,卻有一絲微光。
她向著那微光之處走去,看到了那副冰棺。冰棺中的年輕男人閉著眼,臉色蒼白如紙,好似睡著了般躺在那兒,百年如一日。
她慢慢地在冰棺旁跪下,指尖觸到年輕男人的臉龐,冰冷的溫度,讓她的眼淚陡然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
「阿桀……我到底該怎麼辦……我到底……到底要怎樣才能得到鳳凰淚?」
淚水落在年輕男人的面龐上,轉瞬間化成冰花,她輕輕替他拂去,忽然無端就想起了那個雪夜,丹朱立在她身旁,也是如此細心地替她拂去了鶴氅上的雪花。
他是沉默的,眸中亦是淡漠的,唯有那雙手,是溫暖到灼熱的,在不經意觸到她臉龐的那一瞬,心弦驟然一顫。
這樣的顫動,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她心愛的那個凡人,在臨死前,仍舊笑著對她道:「阿玄,下輩子,我還要再遇見你。」
繁星綴滿天邊。那一夜,她獨自一人坐在山頭,想起他的臉龐,想起他沉默的黑眸,忽然之間,竟有些想哭。
這樣的長久相依,她到底還是離不開他了。
5
她離開了巫山,決定去遙遠的地方尋找鳳凰出生的聖地。
畢竟,她的命已不久,這百年來耗費靈力太多,恐怕也只能支撐幾年。可這短短几年,又怎能尋到鳳凰,再讓鳳凰涅槃重生,得到鳳凰淚?
踏遍九州之地,她去了東海,去了江南,又去了北冥,最終無功而返。經過西川魔族之地時,卻被一個小妖攔了下來。
魔族尊長將她請進殿中,幽幽的寒氣隱隱波動。她還未來得及開口詢問,便聽得他開口問道:「丹朱是你的徒弟?」
她怔了一瞬道:「是。」
「他半個月前來到魔族,問我借了一百年修為。」魔尊皺起眉,「你可知曉這件事情?」
「我不知曉。」她迷惘地搖了搖頭,忽然又想起什麼,著急道:「你為何借給他?他渾身戾氣,不能觸碰一絲一毫魔族之物,你這樣會害死他的!」
「他拿千年靈芝同本尊交換。千年靈芝若是煉化,可以增長上千年的修為,本尊何樂而不為?」
她匆匆趕回巫山時,大火已彌天漫地襲遍了巫山。
原本終年被冰雪覆蓋的巫山如今亦被魔火吞噬,周遭生靈塗炭,濃煙滾滾。
她怔怔地站在那兒,好像忽然失去了一切知覺。
一道欣長的身影從火海中現出,慢慢地向她走來。他一身純白的衣衫在大火中翻飛,袖口處的白梅是她親手替他綉上的,觸碰到火焰的那一瞬倏然被燒成焦黑。
他走到她面前,微微低頭看著她。
她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抬眸怔然望著他時,她第一次發現,他已經長大了,俊朗的眉眼再也沒有了曾經的稚氣。他沉默凝視著她時,眸中的情愫在灼灼烈火中,竟生出一絲驚心動魄的意味。
「你……在幹什麼?」良久,她終於吐出一句話,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焚山。」他平靜回答,「燒了這座山,你就自由了。鳳凰永遠不會從這裡出現,那個人死了,你也再沒有什麼牽掛了。」
話音未落,一記耳光已響亮地扇了過去。
「跪下。」
他依言跪下,沉默不語。
「我費盡千辛萬苦替你除去煞氣,可你竟去向魔族換取修為。」她靜靜望著他,可唇瓣血色褪盡,「丹朱,這便是我教你的。」
他抬眸怔了一瞬,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便看見她純白的身影飛入火海之中,再也沒有回頭。
有什麼東西在胸口處一點點碎裂,他垂下眸,終究是扯開唇角笑了笑,竟那樣苦澀。
6
他走進鋪天蓋地的魔火中尋找瑤玄時,正好看見她將那副冰棺帶出山洞,可他卻沒有上前去幫。
直到她將冰棺帶出,回過身來時,才看到了他。
「丹朱,」沉寂良久,她終於開了口,聲音輕輕的,彷彿被灼熱的火風一吹便散,「從今往後,再也不許離開我。」
他沒有言語,沉默跪著。她立在原地,望了他良久,轉身離去,可就在那一瞬,他的聲音卻陡然從身後傳來:「你會趕我走嗎?」
「什麼?」她一怔,回過頭。
「如果那個人醒了,你會趕我走嗎?」他抬起眸,望著她。周遭熊熊烈火太過刺目,他幾乎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是近乎固執地咬牙狠狠道:「如果你要趕我走,那我便再也不回去了。我去流浪,走遍世間的每一個地方,把所有一切都燒成灰燼。」
她不語,猛然退後了一步。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他彷彿變成了那個最陌生的人,他眸中的恨意,是她所不認識的。而他,也不再是曾經牽著她的手,輕聲喚她「神女大人」的小孩了。
她不是沒有能力,也並非不能狠心。她可以就此將他棄之不管,可是她……還是想盡最後一點努力,封印他的戾氣,保護他。
為什麼呢?
「我不會趕你走的。」她艱難地說出這句話,心頭卻是痛的,「只要你想,巫山永遠都是你的家。」
那一瞬,他的心底升起一絲卑微的喜悅,慢慢走上前一步,他已經這樣高,離她這樣近,若是將她擁進懷中,正好能吻上她的眉心。
「鳳凰淚是何物?」他開口問她。
「鳳凰淚便是鳳凰的眼淚。」她垂眸,「可是這世間,早已沒了鳳凰。就算有,也不可能得到鳳凰淚。」
「為何?」
「鳳凰無淚,」她的唇角彎起一抹慘淡的笑意,「相傳鳳凰無心,更加無淚,所謂鳳凰淚,也不過是一個傳說罷了……」
話音未落,腳下的山洞忽然坍塌,她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便連同冰棺一同墜下火海之中,最後一刻,看到他在高處望著她,深幽的黑眸皆是難以掩飾的疼痛,她聽見他的聲音遠遠傳來,竟那樣不真實。
「對不起。」
瑤玄再次醒來時,身旁早已沒了丹朱的身影。巫山依舊下著大雪,紛飛的雪花掩蓋了所有的灰燼與火焰。
唯有青鳥,在一旁焦急不安地守著她。
青鳥告訴她,在她昏迷的時候,重華上神來了。丹朱因墮入魔道,以魔火焚山,傷害生靈,已被重華上神帶去天庭審判了。
最後審判的結果是,以紅蓮業火焚燒而死。
「丹朱……死了?」她似是不可置信,怔怔地望著青鳥,臉色蒼白如霜。
青鳥猶豫著,許久,才終於開了口。
「他沒死。他……涅槃重生了。」
7
誰也沒有想到,生來渾身赤紅如朱,天生戾氣的丹朱,竟是尚未涅槃的鳳凰之身。
曾被當做是妖怪的他,一朝一夕間卻成了九天上最尊貴的神。鳳凰涅槃,連天帝都要相敬幾分,只因為鳳凰是千年神鳥,可遇不可求。
瑤玄來尋他時,他正在鳳羽宮中,靜靜望著遙遠的夜空。
她進來得無聲無息,逆著光,像是冰雪中的一抹身影,形單影隻。
「我第一次感到害怕,是在十五歲那年,悄悄跟著你進了山洞,看到了躺在冰棺中的那個男人。我看到你對他哭,對他笑,那一瞬才知曉,原來你的心底,從始至終裝的都不是我,而是另外一個人。
「我一直都在被拋棄,從出生,到如今。哪怕是你,最終也會拋棄我。我從來沒有擁有過什麼,只是不想再失去什麼。你是我的唯一,可我不是你的唯一。所以我知道,一旦那個人醒來了,我就什麼都不是了。」
他轉過身,看著她慢慢向他走來,忽然笑了,「其實我很早就知道自己是鳳凰,因為手臂上的印記。」微微一頓,「只不過,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總有一天會趕我走。」
「我不會趕你走。」她平靜地開口,「丹朱,從我收下你的那一刻開始,便從未想過要趕你走。」
「是啊。」他輕輕笑了,「但是你會把我從你的心上趕走。」
她沒有言語,微微抿起唇,臉色有些蒼白。
「我不會給你鳳凰淚。」像是料到了她的來意,他的眸中平靜如水,「鳳凰浴火重生,心已經被火燒死了,故而才有鳳凰永生。」
「丹朱,」她開了口,聲音涼如雪,「我想要救他,再給他一次重生的機會,不然就來不及了。」
「對不起,」他望著她,眸中那樣安靜,「他殘留的魂魄其實早就在那場大火中被我燒為灰燼了。」微微一頓,「留在我身邊,不要再想著那個人了。」
「丹朱,」她呆怔一瞬,眸中終於只剩下無盡的絕望,「你究竟為何要如此?」
「瑤玄,」他第一次開口喚她的名字,「你教過我怎樣去愛一個人,卻沒教我怎樣去恨她。」微微一頓,聲音忽然低了低,沙啞而澀然。「愛,向來是最殘忍的。如果我恨你,自然會親手毀了你。可是這世間,最不可能恨你的人,便是我了。」
我愛你,難道你不知曉嗎?
……
那日巫山的一場雪,紛紛揚揚而落,終究是將一切都埋葬。
8
歲月流逝,匆匆如水,再回首間,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巫山神女羽化仙逝之後,巫山水鏡也隨之破碎,在漫天大雪之中,巫山彷彿失去了脊柱,轟然崩塌。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去過巫山。
巫山雪域,並沒有什麼讓他留戀的地方。哪怕她曾對他說,「只要你想,巫山永遠都是你的家。」
是啊。沒有她,何來家。
只有一次。天帝壽宴,連著三天的流水宴,各路神仙來了又走,走了又來,在醉眼朦朧中,他終於等來了青鳥。
青鳥跟他說,「就算是鳳凰無心,她也曾是這世間唯一一個收養你的人,愛你的人。你不去看看她,便是枉了丹朱這個名字。」
崩塌後的巫山,頹廢而凄涼,再也看不出曾經雪山的巍峨,無盡得只有望不到邊的一片蒼白。
巫山雪域,再也沒有了她的氣息。他知道,她是永遠沉睡在了白雪之下。
星子在夜空中若隱若現,寒風蕭索了一地的無情。他慢慢地在雪地上坐下,第一次感到了刺骨的寒冷,伸出手,彷彿想要握住什麼,卻再也沒有溫暖相依。
他忽然笑了,笑得很輕。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他頓了一頓,低低開口道:「阿玄,我回來了,我想回家……你帶我回家……好不好?」
萬籟俱寂,他閉上眼。風雪之中,一抹霜色凝結在他的眼角,彷彿一滴淚,然後在那一瞬,悄然沒入髮絲。
他憶起了那個雪夜,她牽著小小的他,慢慢往山上走。
她溫柔的聲音也漸漸消散在風雪之中,丹朱,我們回家。(原標題:鳳凰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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