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人類骨子裡都愛看單挑呢

約稿

2002年11月8日，波士頓花園，凱爾特人對湖人。科比咬牙切齒地看著對面的保羅-皮爾斯。

當晚一開場，科比如有神助，一口氣在皮爾斯頭頂投中了8個球。暫停時，所有隊友都同情地看著皮爾斯，問他是否需要幫忙。皮爾斯怒吼道：

「他媽的不要！我要防他！我搞定！」

比賽最後，科比得了41分，但用了47發投籃。皮爾斯自己得了28分。凱爾特人加時獲勝。

那場比賽後，科比說，他跟皮爾斯在比賽中間抽空聊了幾句天。

「我跟保羅說，這就像老年間。我們是歷史的一部分。那伯德與魔術師的老年間。當年的遊魂依然在球場的椽子中間飄蕩。」

單挑完了，還意猶未盡地，津津樂道地，討論老年間的單挑故事呢。

1987年，伯德與魔術師總決賽第三次會見。第四場最後時刻，解說員念：

「伯德vs魔術師，一擊解決一個時代！」

一年後，東部半決賽，凱爾特人vs鷹。第五場鷹在波士頓花園贏球，3比2領先。第六場在亞特蘭大，鷹隊球迷扛了口棺材到現場，送給凱爾特人主帥，「KC瓊斯退役儀式」，結果凱爾特人贏了，3比3回主場打第七場。第七場前，鷹後衛里弗斯——二十年後他會成為凱爾特人主帥帶領他們奪冠——在機場，遇到一位波士頓老太。老太太看著他，「你們贏了第五場就得意忘形，以為不會再來了對吧？」

第七場於是發生了威爾金斯vs伯德的著名對決。威爾金斯全場47分，伯德最後一節20分。他倆第四節單挑對轟時，解說員怒吼：

「你們正在觀賞偉大這個詞的全部含義！」

因為相信單挑是偉大的，於是，1998年全明星賽，科比執意和喬丹一對一。當卡爾·馬龍來為他掩護時，他甚至喝令上季常規賽MVP「走開！」

那晚他得了18分，而且在比賽的前兩節，他和喬丹分庭抗禮。但是，和一年前的新秀全明星賽一樣，他依靠個人才華縱貫全場，卻極少傳球。他彷彿刻意要和喬丹見個勝負，這份鋒芒畢露的氣息，讓西部明星隊主教練喬治·卡爾只得將他放回板凳上。最後，喬丹全場23分，得到了全明星賽MVP。

郵差當然不太高興了。

「年輕人居然要我讓開。這運動真是不需要我們這種球員了。」

科比解釋了，「我都不記得了，我可能確實說過那種話，但沒問題啊，我只是嘗試打得有侵略性。」

問題是，喬丹當時，並不覺得科比打得有問題。他對科比如是說：

「最重要的是要保持侵略性，要狠！」

沒辦法。因為喬丹自己，也是這樣的。赫西·霍金斯1995年說過，喬丹的風格是：

「他不只是要擊敗你，他還要正面挑戰你，打倒你，穿心而過，擊碎你的心臟。」

他們說這一切時，彷彿不是在打籃球，而是在單挑。

籃球與足球有一點是類似的：世界宣稱這是團隊運動，但最招人愛的，往往是那些個人英雄。確切說，個人解決一切的英雄。

籃球里，我們有喬丹、科比、艾弗森們的例子。足球里，守門員、後衛、指揮官與終結者們各有人愛，但最招人愛的，總是那些能千里單騎的人物——實際上，每當談論起最頂級人物時，世界很少討論哈維、普拉蒂尼、皮爾洛這些當世最好的傳球大師，而多歸於貝利、馬拉多納、梅西與羅納爾多們，津津樂道於他們匪夷所思的個人能力——儘管，我們說，足球是團隊運動，但說到最熱血沸騰的時節，總難免說到單挑。

那，其實並不意外。

現代奧林匹克精神，是更高、更快、更強。理論上，彷彿是在跟已有的歷史記錄對抗。但歸根結底，依然是人與人的對決。

奧運會的起源是什麼呢？古希臘。古希臘人為什麼崇奉運動能手？

因為戰爭啊！

去過希臘，您一定會明白的。這個海洋國家，臨海多山。空氣新鮮，陽光燦爛。可供眼睛觀覽的，遠勝過土地出產的。

古希臘人不重視房居與衣服。一張床幾個水罐便是家，一件單衣便可以出門，所以他們隨時看得見彼此的身材，好壞一目了然。一點橄欖、葡萄和魚就夠他們補充熱量。他們在戶外活動，在廣場談論，在劇場聽演唱，鍛煉身體，思考哲學，散步，出海。土地不肥沃，所以他們不愛耕作，只愛巡遊，殖民地遍及整個地中海。地緣決定了他們的思想與傾向。他們靈活、能說會道、開朗，但不喜歡按部就班，喜歡群山分割的城邦里過小日子，不喜歡大帝國。

每個古希臘人，都需要會許多東西：航海、思索、跳舞、吟詩、打仗。古希臘城邦之間的戰爭，都是挑選出來的英雄進行個人決鬥。在這種戰鬥中，英勇是最好的美德。所以在希臘史詩中，領袖往往是最勇武的人，而不是最聰明的人；支配戰鬥的不是他們的技巧，而是他們以身作則的勇氣。

希臘最標準的英雄，是親身單挑的阿喀琉斯，而不是善射的帕里斯。

奧林匹克運動會，也就是城邦之間勇士們不流血的決戰。

而現代運動員的公開競賽，本質上，也是如此：

雖然大家都說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但依然是，面向觀眾群、模仿戰爭的一種演出。運動員就是和平時期對軍人的模擬，他們將自己的運動技巧，表演給普羅大眾看，並擊敗對手，彷彿古羅馬角鬥士。

事實上，絕大多數觀眾看體育比賽時，就是在看簡化了的、和平時期的戰爭。

——抗日戰爭時期，陳納德及其飛虎隊因為抗擊日寇，乃是中國內地的時尚標杆。

——隋末，張須陀帶領的河南討捕軍縱橫關東，長安於是專門有賣張須陀、秦瓊和羅士信的玩偶手辦。

——聽上去像不像現代運動員的偶像待遇？

和平時期，戰爭的其他變體，比如體育運動，能夠給人滿足。職業運動員們是和平時期，體育產業用以填補人類對抗需求的戰鬥英雄，是現代的角鬥士或希臘半神。

所以，別覺得現代體育運動充滿了近乎殘忍的勝負——從奧林匹克精神出現的第一刻起，這便是一場不流血的文明戰爭。體育一開始就與戰爭，與城邦的自豪感相關。人類愛看英雄單挑，簡直是從DNA里流傳下來的。

——換個角度講，人類總要宣洩對戰爭的渴望。

如果可以用運動來解決，不是挺好嗎？

話說，冠軍是什麼意思來著？

勇冠三軍。《史記》里說英布，「布常冠軍」，經常軍功列全軍第一。元朔六年，霍去病功冠諸軍，封冠軍侯。

沙場浴血，一刀一槍，殺出來的。

封建時代，騎士決鬥常見，在用於體育比賽頭名之前，champion這個詞，也是快馬長矛，翻蹄飛塵，生死一線決出來的。

很妙：王者君臨天下，可以靠威嚴；冠軍卻常是地道的鬥士，一往無前，目中所見的一切，都得擊倒。

所以，雖然我們說，運動最高的境界是友誼第一比賽第二隻看過程不論成敗，但人民真正愛看的，是什麼呢？

老跳水迷一定懂的：到最後，他們在意的甚至不一定是金牌，而是熊倪vs薩烏丁。

老乒乓球迷一定懂的：到最後，重要的是，誰去對壘瓦爾德內爾。

到最後，重要的甚至不是結果，而是這種激發與對決，和平年代的單挑——這才是奧林匹克精神最本質的存在。

所以，去年奧運會，那場並不關涉金牌的比賽，反而激發了，可能是，最多的話題：

合計65歲的林丹與李宗偉，那場對決。我一直說，林丹奪冠當然是最好的結局，但輸給李宗偉，那是林丹奪冠之外，最好的結局了。

葉孤城與西門吹雪要死，也只能死在彼此劍下。

當日李宗偉拿到賽點，林丹連挽三個，絕地追分，是他們倆巔峰期的姿態。長盤。發力。你來我往。獅王垂老，抖鬣震怒的姿態。最後結束了，他倆到網前擁抱。那時刻，他倆的勝負，甚至比最後的冠軍更讓人在意。

2015年雅加達世錦賽八強賽，林丹輸給約根森，當時他說，很遺憾無法與李宗偉半決賽相見，就是這個意思。

只追求冠軍與巔峰，那是理想的說辭；但奧林匹克最終極的，依然是這種方式：身負著城邦期望，像個英雄一樣擊敗對手，拿到對手身負的一切光榮，做自己生涯的註腳。人民愛看的這一點，也就是漫長歷史里，留下來的，最直接的英雄傳說。

林李大戰在未來是否有還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未來的世界體壇，還會有讓人銘記的單挑，不論是在NBA，還是世界羽壇，亦或是冰雪賽場。

五年之後的2022年，奧運會將再次來到北京。作為奪金大戶，短道速滑將在主場迎接來勢洶洶的韓國隊的單挑。而作為北京2022年冬奧會和冬殘奧會唯一官方乳製品合作夥伴，伊利也將伴隨億萬觀眾共同見證這場冰面上刺激的單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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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高莫問頂——只要一路征服下去，不要問極限在哪裡。世上總有新的對手，一路勇往直前，才是一切。

伊利集團正式與北京2022年冬奧會和冬殘奧會舉行簽約儀式

伊利集團董事長兼總裁潘剛在簽約儀式上致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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