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小平和朱德的藏書印

【「鄧小平印」】朱文，姓名印。此印章寬邊，取古璽印式。印面造型典雅，莊嚴肅穆，具有很強的威儀感。印文結字大小變化微妙，字體筆畫粗細勻稱，莊嚴中蘊涵著奇肆的藝術魅力。「鄧」字筆畫繁複，線條較其他三字略細；「小」字線條整體最粗，但以尖頭起、尖尾收筆，巧妙地與其他幾字協調一致；「平」字筆畫簡約，主筆懸針豎，粗壯有力，下部一橫處理為一個橢圓點，加強了整個字的分量感，與其他筆畫繁複的文字形成了均衡之勢；「印」打破常規的上下結構的結字方法，變為左右結構，呼應了其他三字豎筆為主的造型因素。印文處理別具匠心，著重突出了莊嚴肅穆而又不失意趣的審美追求。

【「鄧小平藏書」】朱文，鑒藏印。由福建當代書法篆刻家周哲文所刻。此印採用鐵線篆，外形輪廓狀如拉長的蠶豆瓣，均勻圓潤的朱文線條，方正有力的結體，因材造型匠心獨具的字形變化，精緻而又端莊。

【「鄧小平珍藏印」】 朱文，鑒藏印。此類印章多在造型奇特、形狀不規則的印面上創作而成。該印一條通天中線將印面一分為二，上部頂天而下，底部筆斷意連，貫通了印面的左右。此印造型奇特，將文字與邊框或斷、或連、或借邊等，依石就形，巧布空間。

我第一次近距離感受鄧小平的風采，是在1975年。那一年的1月5日，中央任命鄧小平擔任軍委副主席兼總參謀長。人們常說鄧小平一生曾經「三起三落」，這次任命，是他的第「二起」，當時與他聯繫最緊密的一個辭彙是「整頓」。1月25日，鄧小平在總參召開的團以上幹部會上發出了軍隊要整頓的號召。

我當時已是總參的一名團級幹部，因此也參加了會議。鄧小平的講話開門見山，直奔主題：「我們這個軍隊有好傳統。從井岡山起，毛澤東同志就為我軍建立了非常好的制度，樹立了非常好的作風……現在，好多優良傳統丟掉了，軍隊臃腫不堪。軍隊的人數增加很多，軍費開支占國家預算的比重增大，把很多錢花費在人員的穿衣吃飯上面。更主要的是，軍隊膨脹起來，不精幹，打起仗來就不行。我想軍隊絕大多數同志是不滿意這種現狀的。所以毛澤東同志提出軍隊要整頓。軍隊的總人數要減少，編外幹部太多要處理；優良傳統要恢復……」在一片陰霾的「文革」氣氛中，這樣直截了當、直擊要害的講話，

猶如久旱甘霖般令人暢快。

1982年9月24日，鄧小平同志會見了來華訪問的英國首相瑪格麗特』撒切爾，並同她就香港問題進行了談話。談話一開始，鄧小平就斬釘截鐵地說：「關於主權問題，中國在這個問題上沒有迴旋餘地。坦率地講，主權問題不是一個可以討論的問題。」鄧小平的談話直接回絕了撒切爾夫人原來準備做些討價還價的計劃。那天會談後，素有「鐵娘子」之稱的撒切爾夫人走出大會堂，在台階上不小心絆了一下，連手袋也摔到了一邊。在一旁的西方新聞記者迅速將這個場景傳播到世界各地，成為撒切爾夫人受挫心態的寫照。鄧小平的這次談話，也很好地反映出毛澤東評價的「柔中有剛、綿里藏針」的特點。

1988年10月1日，我軍正式實施新的軍銜制度，我被授予少將軍銜，簽署授銜證書的軍委主席正是鄧小平。黨的十四大召開時，我作為新當選的中央候補委員，出席了這次會議。鄧小平是特邀代表。1992年10月19日下午3時，人民大會堂寬敞的宴會大廳里，2000餘名代表排成長長的扇形隊伍，鄧小平在新當選的中央領導陪同下，會見了全體代表併合影留念。這是我最後一次近距離看到鄧小平。

至於鄧小平的印章，後來我遇到鄧林，她對我說：「你真幸運。現在再加蓋父親的印章已經不方便了。那三枚印章都已捐給四川廣安的鄧小平故居紀念館了。」

【「儀隴朱氏藏書之印」】朱文，鑒藏印。此印以小篆入印，寬邊，有明清印之遺風。印面印文與邊框粗細變化較大，對比強烈，具有很強的形式感。印文總體協調一致，結體或長、或扁，參差變化。字體大小變化蘊涵豐富的節奏變化。印文線條纖細均勻，挺拔有力，猶如先泰青銅器皿中錯金銀文字一樣堅挺剛勁。

【「德字玉陔」印】白文，名號印。此印以小篆入印，有明代印風，典雅、矜持。印面大虛大實，強烈的朱白空間對比。四字長扁，結體對比誇張，變化鮮明。線條筆畫或尖、或方、或圓，變化微妙。總體筆畫均勻，線條酣暢，寬厚圓潤，刀痕清晰，生動自然。印面渾然一體，邊緣殘破，將印面內外空間緊密相連，在有限的方寸之間溝通了廣闊的外部世界。

【「米德之印」】白文，姓名印。此印有取法漢私印之意。線條古樸大方，布局端莊自然。「之」做屈曲盤繞之態，意在增加空闖疏密感。

【「朱德」印】此印是一種用於簽署文件的朱文署名印，以朱德行書手跡入印，印面渾厚，字體粗壯有力，字勢長扁對比強烈。

朱德的這幾枚印章中，「德字玉陔」的印章特別值得一說。我們現在查到的朱德有關傳記，都記載著朱德字「玉階」。朱敏的信中也說，這枚印章是「德字玉階」。可是，一位篆刻界的朋友告訴我，這裡的最後一個字並不是「階」，而是「陔」。「階」的本意是「台階」，而「陔」的本意是「靠近台階下邊的地方」，二者意義不同，也不通用，篆字的寫法也不相同。難道這枚印章刻錯了？

帶著這個疑問，我請教了中央文獻研究室的有關專家。得到的答案是，朱德早在四川儀隴老家的時候，曾經使用過「玉陔」的字，後來就不再用了；而且在儀隴當地，「陔」與「階」讀音相同。看來，這枚印章並沒有刻錯。

後來我知道，1976年劉武參軍時年僅15歲，當時朱德已經卧病在床，獲悉此事後，朱德很高興，勉勵說：「讓他在部隊里好好地鍛煉

和學習！」

劉武沒有辜負外公的期望，在部隊里默默無聞、埋頭苦幹，從基層到機關，從戰士到幹部，一步一個腳印，先後多次立功授獎。如果不是因為偶然相遇，當時我甚至不知道共和國第一元帥的外孫竟然在我管理的部隊里工作。這也說明了劉武為人處世的低調與謙虛。

朱敏還將她的著作《我的父親朱德））（遼寧人民出版社，1996年12月）簽名並蓋章後贈給了我。她的印章很別緻，是和她的丈夫劉錚的聯名章。在《我的父親朱德》中，朱敏寫道，歷史上哪個率兵的沒有幾個心愛的將領？可是朱德不同，他一輩子統帥軍隊，可以說統兵千萬，手下將領何止百千，就是沒有一支部隊屬於「嫡系」，一個將軍是「心腹」。朱德總是對誰都一視同仁，從不厚此薄彼。

我想，正是因如此，朱德才被公認為人民軍隊主要創建者和領導人。我在德國工作的時候，就聽說朱德曾經留學德國。後來，在朱德誕辰百年之際，德國著名的大學城哥廷根還為朱德在德國居住的地方舉行了一個揭牌儀式。在這幢故居的正面牆上，鑲嵌著大理石雕刻的「朱德，中華人民共和國元帥，1923-1924」石碑。直到今天，哥廷根的檔案館裡還保留著朱德當時的戶口登記表和大學註冊文件。

2009年4月中旬，我悲慟地獲悉，朱敏於4月13日因病逝世，享年83歲。朱敏的一生，經歷了太多苦難。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被關押在納粹集中營的經歷，給她落下了終身病痛。晚年的她，忍受著病痛的長期折磨，奔走於教育戰線。朱敏用她的生命，實踐了朱德對她的教誨，成為一個平凡而偉大的人。

我收藏的朱德蓋章書，得益於朱德之女朱敏的幫助。說起來，這中間，還有一段機緣巧合。

1998年的一天，我去北京郊區視察部隊，偶然聽說朱德的外孫劉武正在這支部隊服役。這觸發了我久存心中而遲遲未能實現的願望——收藏一本朱德的蓋章書。我當即請來劉武，把這件事委託給他。很快，我又將一本早已準備好的《朱德選集》轉交給他。不久，這本《朱德選集》加蓋了四枚印章，回到我的手中。

朱德的女兒、劉武的母親朱敏在隨書附來的一封信中解釋了這些印章的來源：

「儀隴朱氏藏書之印」和「德字玉階」刻於1927年；

「朱德之印」，是他在擔任八路軍總司令期間使用的；

手寫體的「朱德」印章，則是朱德擔任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長期間用過的。

是我收藏的蓋章書中，印章最多的一本。

朱敏在信中還說，朱德去世後，印章已全部上交中央有關部門保管，此次加蓋印章是她經過多方聯繫才辦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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