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菊英：走在路上，最讓我難忘的一刻

最新 09-07

遼寧殘疾人資訊網

在路上，總有那麼舊了的一刻，雖悠悠的消失，卻深深的紮根。即使新的時刻如潮水湧來，也擠不掉它留下的快快樂樂或痛痛苦苦的印痕；或五彩繽紛或枯枝敗葉的景象。

恰如四季。春，紅的，黃的，粉的迎春花兒，打著俏兒舞著，如朱自清筆下的春，就像小姑娘，花枝招展的，笑著，走著。此刻，難忘從頭到腳都是新的春天，生長著你，生長我，生長著萬物。夏，一頭扎進《荷塘月色》，那一團煙霧的月，一條舞女裙子的荷葉，一粒裊娜羞澀的荷花，脈脈，靜靜像杯中的牛乳，難忘蕩舟心許的瞬間；秋，"秋風秋雨求殺人"，踩著每一片落葉雙擊查看原圖，"咔嚓"破碎，那一刻心也跟著碎的"咔嚓"聲，腐爛了春的絢爛，脫去了夏的盛裝，難忘；冬，"千朵萬朵壓枝低，忽如一夜春風來"和家人圍爐而坐，對視人生極大快樂的時刻。

就在歲月這樣變化多端的四季，每一季節里都有難忘的一刻時。生活也如此，我們的人生，每一段歲月里也有那一刻，抹也抹不去的時刻。譬如，親朋好友的永別。死亡！

二十年前，母親永遠的閉上了眼睛，我眼睜睜著的看著她，呼出體內最後一口氣，而漸漸身軀僵直，嬸子給她裹上黑色的頭紗，送她的靈魂飛向天堂……向著黑夜我吼啞嗓子，面對黃河淚水漲滿河床。死亡是什麼？就是在你的心上鑿個冰窟窿，又冷又黑，一直發抖的時刻。如老舍在《我的母親》一文里的結尾：我的性格，習慣是母親傳給我的。她一世未曾享過一天福。哎！還說什麼呢？心痛！心痛！

這一痛，這一刻，就刻在了骨髓，刻在了靈魂，怎麼能忘記呢？

七年前，我花了一個月的深夜，寫了近十萬字的《懷念父親》，父親是"五一"帶著他不圓滿的靈魂，和佛一般的胸懷，告別了他講了一輩子豐富有趣的童話般的世界。他的最後一滴淚中，永遠濕潤我們姊妹的眼角，溫柔他給我們每一個生命時刻里的擁抱，鼓勵，微笑，如他的故事，如他的熱饅頭，如他的修修補補，如他的鋤頭，如他的沙棗樹，去如他的家園……甜美我們生命的分分秒妙，時時刻刻。朱自清的《背影》，那一刻是這個樣子：父親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馬褂。而我的父親，那一刻是這個樣子的：結實而較小的手，圍爐噓一口罐罐茶，從《伍子胥》、《封神演義》、《三國演義》、《水滸轉》《紅樓夢》《朱元璋》……講到"大鍊鋼鐵"，煤油燈下，栩栩如生，那一刻，總覺得他就是"諸葛亮，通古知今"寫在我的童年。

六年前，我的二姐夫50歲，就走完了他的一生，留下七十歲的老母親，三個女兒和二姐。女兒們可以有自己的家了，老母親國家養老，老年生活不愁吃穿還有養老金，她常常說："國家太好了，養著我，我要活到一百歲。"可是獨獨苦了二姐，她因傷心，看孫子勞累，全身浮腫，整個人變了形，看她腫了一圈的臉，姐夫死去的時刻，給她就是這浮腫而變形的痛苦時刻，讓人心疼不已。姐夫走的這一刻，如秋消散春的生機，夏的色彩。永遠凄涼的一刻！

兩年前，我的剛剛過完五十歲本命年的女友，車禍，生亡，沒有來得及做她所想做的一切。就如她常說的："自己愛自己，否則你走了，老公，兒子都成別人的了。"結果老公真成別人的了。而兒子終歸是自己的肉，不結婚，不找女朋友，無時無刻想念著她。苦想。鄭振鐸在《永在的溫情》一文里，講述了他和魯迅先生交往中，魯迅送他的《西湖二集》和抄寫的"目錄"等等細節表達了他對先生溫情永在心頭的真摯懷念和先生去世那一刻，驚駭的一跳。我的女友，她也著實讓我們"驚駭的一跳"，就在一周前，我們五家人還在興高采烈的聚餐，她依然穿著時髦，談笑風生，面若桃李。而就去老家恭喜的路上，卻丟了性命……無法相信這一刻，可怕的惡耗，無法相信這一刻殯儀館裡，鮮花包圍她"面若桃李"而拼湊的臉龐。她竟是那樣突然的便離我們而遠遠的向不可知的所在而去了。

她教我的美食，她幫我度過的婚姻難關，她送我的絲巾，裙子，她告訴我教育孩子的理念，她引導做女人的精緻，她影響我做人的寬容……種種，種種……每一刻都是一道道春光，溫情脈脈，溫情永在！而她化為灰燼的一刻，卻去刀割滴血般難忘？

匆匆，匆匆，朱自清先生我崇拜的作家，他寫盡了歲月匆匆的完美。"我的日子滴在歲月的流里，沒有聲音，也沒有影子。我不禁頭涔涔而淚潸潸了。"是呀，春天枯了，又再綠的時候；夏天涼了，又再熱的時候；秋天死了，又再復活的時候。難道生命一旦失去，還有再來的時候嗎？倉央嘉措的詩：

好多年了，你一直在我的傷口幽居。我放下過天地，卻從未放下過你。我生命里的萬水千山任你告別。世間事，除了生死，哪一樁不是鬧事？

是呀！我們來這人世一遭，一直就在分幾段向死亡的路上奔走。童年一段，青年一段，中年一段，老年一段。每一路上，都有不同的四季風景，酸甜苦辣，這些都是小事，唯獨死亡才是大事。而走在中年一段的我，"不知生，焉知死"。孔子說：先好好的活著就好，不要讓死亡暫時困惑，打擾了自己。可是，死亡，成了我走在這段生命之路上，最難忘的時刻。我很想和大家3傾訴我這最難忘的時刻。

不過，佛在《了生脫死》中說：一個生命的結束，是另一個生命的開始。只要我們心存善護念。

放下，寬容，博愛！人世間，每段路，每一刻都是最難忘而善良的，最難忘而溫情的，人生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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